第5章
白宮的大門緩緩在三人面前推開。
昂貴的紅木階梯,天鵝絨般漆黑的頂棚上點點星光閃爍,花紋繁複的地毯鋪在階梯上,濃厚的中世紀風格讓羅鉑感覺自己這一身現代MarcJacobs的羊毛衫異常格格不入。
身後的伊戈:「哇哦。」
「擦咔擦咔」手機的自拍閃爍聲。
「....」行,這裡有個比他更格格不入的。
歪斜著比了好幾個姿勢,伊戈心滿意足地收回手機,今日的朋友圈炫耀素材又有了呢。
「宿舍在哪兒?我們走吧。」
維克托已經完全傻眼,原諒他是個孤陋寡聞的,生活的地方從沒見過這樣的人類,變臉的速度簡直魔界的天氣一樣可怕。
長廊兩旁,沿牆的角落燃著油燈,高燃的焰火下沒有任何著落點,三人一路走過,見到繁複的壁畫。
[猩紅女巫]
[騎士變成了惡龍]
[永火地獄]
女巫被禁錮在十字架上,熊熊烈火中神情瀕死瘋狂,光明的騎士身染黑暗,化身惡龍,成為幽暗的使者.....潦草看不懂的字跡發音,羅鉑視線匆匆掠過,不知怎的想起安德烈婭的那句話。
「úzká。」
一字一句,舌頭震顫的每一絲空氣流動他都記在了心裡。
伊戈握著手機蠢蠢欲動,似乎又想來個自拍。
「跟上。」羅鉑瞥了他一眼:「或者你想在這裡過夜,我也沒意見。」
維克托:「小鉑等等我。」
好凶....
「什麼嘛。」伊戈癟了癟嘴,鞋跟一踩,卻不得不追上前面的兩人,這裡的氣氛太陰暗,他一個人還真不敢走。邊走邊忍不住前瞟,最後嫉妒地望羅鉑的背脊,伊戈:這絕世美背怎麼練出來的?該死,一定削了骨頭吧?!
緊緻而富有彈性,線條勻稱優美,黑髮少年大腿筆直,慢慢走在前方,步伐搖曳間,微微露出來的一截後頸雪白絲滑,性感得讓人窒息。
即使是微坡的右腿也無法掩飾的天然誘惑氣質。一點瑕疵就好像完美的維納斯有了斷臂,讓人更加心痛憐惜。
對背後的炙熱視線毫無所覺,羅鉑邊走邊思考壁畫上字母的事,忽然腳步一頓。
維克托:「怎麼了小鉑?」
「羅鉑,謝謝。」
下一秒,他的聲音在空曠的長廊中慢慢響起,在滿屋人安靜的呼吸聲中,挾起絲絲寒意。
「你們有沒有發現,我們好像一直在原地打轉?」
「什、是意思。」對面的兩人艱難咽了咽口水。
踩在質地昂貴的毛毯上,伊戈發出一聲高昂的尖叫,抓著自己的貝雷帽,匆匆跑向羅鉑。
羅鉑還沒反應過來,就被迫擋在了人面前。
...反應這麼大?
維克托毫不留情地嘲笑:「看來是做多了虧心事。」
伊戈破天荒的沒犟嘴,站在羅鉑的身後,腿陣陣發抖。
感到貼著自己的軀體顫抖,羅鉑微微偏頭,看見他蒼白的唇色,沉吟了會兒,轉過頭。
「小鉑,你幹什麼?」見羅鉑駐起拐杖,一副要行動的模樣,維克托嚇了一跳,忙拉住他,「你是人類,你不知道卡塞雷斯的厲害!這裡的城堡有上千年歷史,還都是古時鍊金術士留下的,現在最好的辦法就是留在這裡,不要貿然行動,不然我們連命可能都會沒有。」
「學院難道不會知道嗎?」
「什麼。」維克托一愣。
「我說,學院難道會不知道,我們面臨的境況——」他眼眸平靜:「既然接待老師將白宮的鑰匙給了我們,想必也早已預料到現在的境況。卡塞雷斯,也許這便為它給我們的考驗,維克托,你來到學院是為了什麼?」
「為了成為家族的驕傲,為了強大。」維克托沉聲道,碧眸深邃。
「伊戈,你呢?」
伊戈呆了呆,聽到羅鉑的話,下巴高高仰起:「當然是為了證明伊戈·皮亞斯特的輝煌!」
「很好。」羅鉑唇角慢慢綻放一個弧度:「既然如此,我們就證明給他們看。」
「不是我們配得上[白宮],而是[白宮]臣服於我們。」
黑髮少年的眼神彷彿含著奇異的誘惑漩渦,低啞的嗓音,如大提琴一般,傳入會議室眾教師的耳里。
某處大殿中心。
「這個孩子。」帶著兜帽的黑巫師扣了扣指:「我要了。」
「赫爾曼,你是否太過強橫了?」修女安德烈婭冷冷道,「他想由誰教授,應當由他自己決定。」
赫爾曼的眼角帶著深深的法令紋,這卻沒有令他看起來蒼老,而是添加了一份歲月的醇厚魅力:「噢?那修女閣下覺得誰適合教導這孩子,你嗎?」
「你!」
「好了。」中央的人開口,聲音嚴肅:「會議室,肅靜。」
說話人的威望不凡,他一出口,赫爾曼跟安德烈婭都不吱聲了,眼神恨恨交錯。
「校長說的沒錯,這孩子想去哪裡,也不是我們能夠單獨決定的,還要看他的誓主啊.....」過了半響,一人嘆息道。
休凝視著水鏡中的羅鉑,默然未語。
白宮。
「一個迷宮迴廊,無論走多少次都會返折原地。」幽幽的燭火下,羅鉑冷靜分析道。
「那我們要怎麼辦?」伊戈欲哭無淚,「能不能找到進來時的地方?我記得有一個小台階。」
「沒那麼輕易。」他觀察了番牆壁,說:「這些磚石嚴絲密合,找不出任何縫隙,每一面,每一塊磚幾乎都是同模樣的。我們想要分辨,很難。」
「這樣說來,我們豈不是被一隻四方的籠子給圈在裡面了?」
「沒錯。」
維克托撓撓耳朵:「額,那小鉑你說要怎麼搞?」
「這種情況下,也只有一種方法,就是找到迴廊的破綻,『以力破之』。」
「以力破之?」艱澀地咬著這句話,伊戈眼神疑惑。
「一句中國的古話,一力破萬法的意思,噢,萬法,就是像魔法之類的。」羅鉑做了一個手勢,伊戈頓時恍然,驕傲挺胸:「這我知道,不就是我來卡塞雷斯的目的嘛?」
「小鉑,你真聰明。」維克托聳了聳肩:「我感覺自己都沒什麼能幫上忙的。」
「不,你很有用。」羅鉑停下步伐,回頭猶豫地望了一眼他,眼睫輕顫:「維克托,你方不方便告訴我你的種族,你.....是狼人嗎?又大又壯,像吸血鬼電影里的那樣?」
「我想我們需要你的力量。」
維克托的臉瞬間僵硬了。
緊接著,瞳孔地震。
羅鉑:這幅表情....異族的種族不能隨便打探嗎?明白了。
他私下內心揣摩著,沒想到面對的回應卻是——
「我,我不是狼人。」維克托含糊道,頭越來越低:「我是魅魔。」
「???」
伊戈:「哈——?」
惡魔中最淫.盪勾人的種族,風流肆意,男女都是行走的修羅場中心的,魅魔?
另一處的高年級會議室。
「哈哈哈哈哈哈,太逗了!這一屆的新生怎麼這麼可愛啊我的天。」帕尼被逗得樂不可支,笑倒在自家的契者身上。
大胸美女姐姐眉頭皺起,嫌棄推了他一把:「帕尼,注意點自己的形象。」
名叫帕尼的紫發青年哀怨地瞅了她一眼,轉頭朝白鳥喊:「喂,聽說這小學弟是你親自接送的,怎麼樣?好玩嗎。」
第一次見到有將魅魔誤會成狼人還想叫人上前衝鋒陷陣的,差點逗樂死他。
湛藍的瞳孔閃著光,白鳥懶散靠在沙發上,眸注視著水鏡中黑髮青年抿唇苦惱的模樣,長指點了點嘴唇,唇角咧開,笑得異常開心:「非常有趣.....」
尤其是小學弟唇的滋味,好甜呢。
...
「emm,就是這樣。」
維克托撓了撓臉,尷尬面對兩位同伴詭異極的眼神。
這古銅色的肌膚,這高大結實的身材,這凌亂荷爾蒙滿滿的短馬尾,你告訴我....你是魅魔,那種動漫里大胸細腰長腿,隨意一下開口就嗲得人心肝亂顫的人間兇器?
羅鉑伊戈不約而同的抽了抽嘴角。
沒想到維克托居然不是狼人,感到計劃被打亂,羅鉑不由有些煩躁地皺了皺眉。
維克托一慌,忙躥到他面前,拍著胸膛保證:「我是魅魔,可實力也很強的,小鉑你完全不用擔心。」
「先找到出口再說吧。」羅鉑嘆息道。
維克托心慌,可他不會說話,只能屁顛屁顛地跟在羅鉑身後,高大的塊頭見著簡直跟小狗一樣可憐。要族人見了鐵定無語,這真是他們惡魔族的成員嗎,居然會對一個人類擺出這種「失敗者」的臉色。
華麗的迴廊,彷彿誤入了深紅的血腥童話世界。
「真是夠了!我怎麼感覺到處都長得一模一樣!學校將這裡設計成這樣不怕學生們迷路嗎?」伊戈抱怨道。
「白宮不是學校設計的,而是上古鍊金術士設計的,這座宮殿是他們用來預防敵人的堡壘,」羅鉑說:「設計成這樣,原為了打著讓敵人如果闖進來便將人困死在這裡的念頭。」
「你怎麼知道?」伊戈臉色懷疑。
「看壁畫。上面畫了這座古堡的歷史。」羅鉑斜了他一眼:「難道你以為,亂走就能找到出去的路?」
小瘸子!內心怒罵了一句,這句話伊戈卻也只敢在心裡說,見羅鉑與維托克走遠的身影,不甘跺了跺腳,「等等我!」
烏黑麻漆的,他才不要一個人留在這裡。
「就是這兒。」
羅鉑閉上眼睛,倏然睜開道,駐著手杖上前,手指點在了廊邊的一張壁畫上。
「這不就是一張普通的畫嗎?」伊戈表情納悶,注視著他們幾人面前的巨幅畫。
牆壁上掛著的,為一幅描述了殘忍酷刑「魔女之楔」的畫卷,暗色的密室中,女巫被囚禁在十字架上,面色恐懼而仇恨,身體定格在被撕裂的那一瞬間,大量的鮮血,星星點點散步在畫卷上,彷彿被誰真實留下的痕迹。
伊戈抖了抖肩膀,眼神漫出一絲恐懼。
「魔女之楔。」他手杖點著地面,冷靜敘述:「歐洲中世紀的裁判所盛行的一種酷刑,用木製機械將他們所抓來的異教徒,女巫的身體自某個部位抻拉,最終將人撕裂,讓她們的亡靈永墜永火地獄。」
「離開這幅畫卷的位置,沒過多久,我們又會重新回到這裡。」
「我們一共打轉了七次,這裡,是每一次的轉回點。」
伊戈:「你怎麼證明?」
羅鉑:「úzká。」
伊戈:「這是,安德烈婭老師的咒語!你居然?」
羅鉑:「我能夠念出這個,想必我的記憶不需多加贅述了。」
伊戈失語,殊不知出生魔界的維克托才真正的震驚,內心暗道,怎麼可能,羅鉑一個沒有任何血脈的普通人類,能夠僅憑記憶力就念出一個主教的咒語。
維克托上前一步,大力捉住他的手腕,羅鉑感到有些不適地掙了掙,他不喜歡被禁錮的感覺。
「怎麼了?」
「沒。」維克托燙到似的收回了手:「沒什麼,就想看看你究竟是不是人。」
「....」我懷疑你在內涵什麼。
「咳,所以小鉑你的意思,這幅畫卷是我們出去的關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