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冤有頭來債有主(飛龍鏢局)
白輕依想說難道是「龍爪」,但深知司馬降龍專研龍爪數十年,造詣之深,恐怕當今沒有人能比及,自己又怎敢班門弄斧。
「是鷹爪!」司馬降龍凝視著流雲脖子上的印記道:「鷹爪本是出自於龍爪,卻青之於藍而勝於藍,不但有龍爪的招式,還有鷹爪獨創的招式,便是撮,而據我所知會使用鷹爪並能在一招之內連撮雲兒三處穴位的。。。。。。當今天下只有一人,便是我三弟郭海天。」
聽到郭海天這個名字的時候白輕依不禁心中一驚,從小就聽司馬降龍講過,三十年前朱元璋滅元的時候,司馬降龍等七名結拜兄弟每人打造一把金槍參加義軍跟隨朱元璋打天下,七位將軍都是武林中豪傑之士,所到之處,金槍閃耀,所向披靡,七人又都有各自有一套擒拿技,無論是馬戰還是近身戰,無一敗仗,凡敵將遇到拿金槍的將軍,無不聞風喪膽,不戰自退,故而江湖人稱「七金槍」。司馬降龍便是七金槍中排行老二的飛龍將軍,而郭海天便是排行老三的飛鷹將軍,早在三十年前郭海天跟隨藍玉攻打都勻時被敵將暗算,留在都勻養傷,後來杳無音訊,本以為早已遭遇不測,不想今日卻來到京城。
白輕依不解道:「既是義父三弟,何不直接找來,還要傷雲師兄這麼重。」
司馬降龍沒有作答,沉思片刻問道:「雲兒回來有沒有說那人有什麼特徵。」
白輕依「啊」了一聲:「險些忘了,雲師兄說那人年紀五十歲左右,還指名義父明日去鳳來客棧找他。」
司馬降龍道:「若真是海天,我便等不到明日,他們的傷勢並無大礙,你也早些回房歇息,我去去就回。」說著向門外走去。
白輕依問道:「可是叫上青師兄一起去。」因為司馬流青是大公子,每次司馬降龍出去都會在身邊跟隨。
「不必了,我自己去就好。」說著奔出西廂,心想,若真是海天,三十年不見,卻不知怎麼面對。
一路上司馬降龍心事重重,人在這個時候走路是最慢的,腦海里全是七兄弟一起打天下的事情,卻也不知道現在自己是喜是憂。司馬降龍邊走邊感覺後面有人一直在跟隨,不覺間加快了腳步,暗想,此人輕功如此了得,無論自己用什麼速度行走,那人始終與自己保持同樣的距離,司馬降龍急停住腳步,那人也停住了腳步,低頭站在後面。
司馬降龍頭也不回,問道:「浩兒,為何跟我。」
那人抱拳道:「今日之事,異常之極,殿浩擔心義父,故而跟了出來,冒失之處,願受義父責罰。」
這人不是別人,正是白天宇的得意弟子付殿浩,其輕功更是受到了司馬降龍的真傳,雖只學了十幾年的功夫,輕功卻不亞於司馬降龍,鏢局中人都感嘆付殿浩是輕功方面的天才。
司馬降龍道:「沒有你什麼事,回去。」
付殿浩不敢忤逆,道:「那義父小心。」說完轉身回去了。
又走了半里路,便到了鳳來客棧,店掌柜告知客房在二樓,司馬降龍上了二樓卻不知是哪一間。
沉思片刻,便念出四句詩:「兩肉齊道行,頭上戴橫骨。行至凼土頭。峍起相唐突。」
這時一間房內傳出另四句詩來:「二敵不俱剛,一肉卧土窟。非是力不如。盛意不得泄。」
這首詩原是東漢末年曹植所作,魏文帝曹丕登基了以後,擔心兄弟們會對皇位構成威脅,尤其記恨曹植的才華,便詔來曹植,指著大殿上面的一幅畫,畫中畫著兩頭牛,一頭在土牆下,一頭掉在枯井中死了,就指著畫說,以此畫為題,詩中不許出現,「牛」,「井」二字。曹植脫口而出這首詩。」曹丕又出題:「七步慢了點,我要你應聲而作方免你一死,我倆既是兄弟就以此為題,但詩中不許出現「兄弟」二字。曹植應聲道:「煮豆燃豆萁,豆在釜中泣。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曹丕聽得淚如雨下,他「七步成詩」的故事則流傳至今。然而人們往往只是知道第二首,很少有人知道第一首。
兄弟七人便以此詩為戒,誓不兄弟相殘。
司馬降龍循著聲音走到那間房間的門前,一把推開房門。但見房內茶桌前坐著一位青衣老者,正是郭海天,兄弟相見,兩人頓時淚如泉湧。
「海天!」
「二哥!」
兩人都跪倒在地,心中像打翻了五味瓶,說不出是什麼滋味。
「沒想到你我兄弟還能再相見。」司馬降龍激動的不知是哭好還是笑好。
郭海天突然站起身,關上房門,擦乾淚水,心想:「郭海天啊郭海天,你這次來京城是來報仇的,卻不是來尋親的,眼前這人已經不是你當年的二哥了,而是害死你其他五位兄弟的大仇人。」
「海天,既然回來了,為何不直接來鏢局找我?」司馬降龍也站起身。
「哼」郭海天冷笑了一聲「看你苟活於世,我心裡不舒服,什麼天下第一鏢局,怕是用兄弟們的命換來的吧!」
「海天你怎麼了,這些年過得怎麼樣?」司馬降龍問道。
「怎麼樣?得知兄弟們出事了以後,我寢食不安,每日苦練功夫,本想有朝一日與你會合,一起殺了那狗皇帝,卻不想你甘願做皇帝身邊的一條狗,朝廷的鷹犬!天下第一鏢局,笑話!」
司馬降龍低頭不語,眼中的淚珠不住打轉。
「你且道來,兄弟們都是怎麼死的。」郭海天問道。
「海天你有所不知,十八年前,胡惟庸丞相遭皇上處死,六弟馬燾當時正在胡惟庸手下為官,大哥,四弟,五弟,七弟奉命捉拿胡惟庸,六弟誓死護主,被四位兄弟所殺,捉拿胡惟庸后,四位兄弟思念六弟,便一起自縊而死。。。。。。」
說到這裡,司馬降龍已經泣不成聲。
「我聽說開國功臣相繼而死,連藍玉將軍都死了,為什麼你還活著。」郭海天問道。
「開國之初我便辭官,開了這家鏢局,決心永不過問朝廷之事。」司馬降龍道。
。聽到這裡郭海天仰天長嘯:「我自己回答吧,狗皇帝沒殺你是因為他殺的人太多了,他沒殺你是因為他想讓世人都知道,開國功臣司馬降龍還活著,而且就活在我的身邊,我朱元璋不是所有功臣都殺的,而你就是活在皇帝身邊豬狗不如的東西!」
司馬降龍辭官多年,三十年來一直派人四下打探郭海天的消息,本以為他已經死去,如今活生生的站在自己的面前,司馬降龍卻變得語無倫次,兄弟相見本是好事,卻不想郭海天隱居多年,道聽途說曲解了兄弟們的死因。
「在京城也敢罵聖上,鳳來客棧的名字沒有白起,果然都是一些瘋瘋癲癲的人物。」
這時外面傳來一個響亮的聲音,話音剛落,四個人破門而入,皆穿飛魚服,手拿綉春刀,剛衝進屋裡,突然四塊飛石飛出擊打在四人身上,四人頓時昏厥在地。
「嗬,誰家的狗沒管好,門也不敲就往進沖。」郭海天道。
門口站著十餘人,皆身穿飛魚服,為首的那個人道:「密謀造反,還傷我錦衣衛的人,還不束手就擒。」
「錦衣衛?」
原來郭海天隱居了三十年,竟不知道皇帝設了廠衛機構。
「錦衣衛是皇上身邊的侍衛,說話的便是錦衣衛指揮王彥森。」司馬降龍道:「王指揮,你知道你在跟誰說話嗎,站在你面前的可都是開國功臣。」
「呦,司馬鏢頭也在,小人一向敬重司馬鏢頭,今日王某捉拿反賊,還請司馬鏢頭不要干預。」王彥森鞠躬對司馬降龍說道。
隨著王彥森一聲令下,身後的十多名錦衣衛一擁而上,突然又是四塊飛石,沖在最前面的四名錦衣衛剛進屋就被打中胸口,昏倒在地,錦衣衛都是朝廷精挑細選的高手,能跟在指揮身邊的更是個個身懷絕技,都有以一當百之能,今日未及近身便已昏厥八人。
「住手!」王彥森喊道。「司馬鏢頭!你傷我錦衣衛便是傷聖上,如若聖上怪罪下來,便叫你飛龍鏢局滅門。」王彥森雖是對司馬降龍畢恭畢敬,但是司馬降龍打傷錦衣衛,也是怒在情理。
「嗬,狗不但亂闖屋子亂咬人,眼睛也是瞎的,你身邊的小狗是爺爺打的。」
郭海天雖想報復司馬降龍,但想到飛龍鏢局上下也應該有不少人,郭海天本是豪傑之士,怎能眼睜睜看著無辜的人受牽連,便替司馬降龍攔下了飛石打人之事。
王彥森道:「老東西,天下誰不知道只有司馬鏢頭才會飛石打穴,你又豈能騙得了我。」
「會飛石打穴的人多了,爺爺打天下的時候,你還在你那狗娘的肚子里呢。」郭海天道。
「別一口一個狗叫著,嘴放乾淨點。」
王彥森喊道:「司馬鏢頭,念你三十年來一直對朝廷任勞任怨,今日便殺了這魔頭,以表忠心吶。」
司馬降龍一怔,想不到這王彥森剛二十齣頭的年紀,嘴竟如此厲害,一句話就挑撥了我與三弟的關係,上一任指揮猝死,說不定也與王彥森有莫大的關係。
郭海天聽到「三十年來對朝廷任勞任怨」這句話頓時大怒:「司馬降龍,你還敢說自己不是朝廷的鷹犬,我今日便與你同歸於盡,有什麼話等到九泉之下對兄弟們說吧。」
「且慢。」司馬降龍看郭海天此時的情形,解釋已經沒有意義了。「既然如此,明日正午,城外金陵山腳下,一決雌雄,如何。」
王彥森忙插嘴道:「如此最好,飛鷹將軍,您說呢。」
郭海天道:「好,一言為定,明日到場的,我便殺得一個不剩。」
心想,這王彥森年紀尚輕,卻如此會用心機,倘若明天我不去而私自逃了,他便有了理由狀告皇上滅飛龍鏢局滿門,倘若我去了,則我與二哥必斗個兩敗俱傷后,王彥森好捉我獻給皇上,無論我去還是不去,他這次都會立一個肅清反賊的大功,而且憑偷聽就能認出我是誰,想必也是收集了不少開國功臣的情報。
「既然如此,明日便等司馬鏢頭為民除害了,司馬鏢頭,我們回去吧,請。」
王彥森說著做了一個向後的手勢。
郭海天道:「那隻狗,明天你若來了,爺爺的槍不長眼,便連你也一起挑了。」
王彥森不答話,眾人離去,暈倒的錦衣衛分別被八個人背著走了。
司馬降龍回到飛龍鏢局,看見白輕依還在西廂內堂,便走了過去。道:「依兒,為何還不睡。」
白輕依道:「輕依擔心義父,睡不著,那人可是義父的三弟。」
「沒錯。」司馬降龍道:「叫青兒去我房間找我。」
「是。」白輕依應了一聲便出去了。
「爹,您叫我。」司馬流青小心的在門外問道。
「青兒,進來。」屋裡的聲音道。
司馬流青走進房內。「爹,這麼晚了,什麼事。」
「青兒,這本《龍爪手》的爪譜和《七百二十穴位》譜你收好,以後一定要跟雲兒勤加練習。」
「爹,發生了什麼事了。」司馬流青開始慌了,知道父親視這兩件寶貝如生命,如今把這兩件東西交給自己,定是要出大事。
「青兒,今天打傷你弟弟的不是別人,正是為父的結拜義弟郭海天,我們已經約好了明天正午決一死戰,對手是他,為父也不知道能否活命,若為父遭遇不測,萬事要聽你師父的話。」
司馬流青聽著嚇出一身冷汗,道:「爹,這是為何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