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早上五點，鳳辭塵準時起床，宅邸里一如既往的安靜。

他打開了房間里的窗戶，外頭的涼風倏然鑽進房間。清晨時分的氣溫很低，他被這陣子寒意一激，捂著嘴便是一陣咳嗽。

「嗷嗚~」阿白在他腳邊轉來轉去，擔心地將尾巴纏在他腳踝上。

鳳辭塵正低頭尋手巾呢，旁邊的窗沿下就傳來了突兀的聲音：「阿辭你把窗關上些，早上的風大。」

鳳辭塵恍惚了一會兒才想起，昨天顧嶼已經搬到他隔壁去了。

他沒有關上窗戶，反而是把窗戶推的更開了些，借著熹微的深藍色晨光打量著顧嶼：「大清早的你在這裡做什麼？」

聽到顧嶼聲音的阿白也靈活地跳上了窗檯，蹲在窗台上好奇地望著他。

這一大一小都隔著窗戶看著他，穿著運動裝正在院子里活動顧嶼見了，忍不住想笑。

阿辭和阿白的眼神都很乾凈，帶著一模一樣的無辜神色望著他，簡直叫人心都要化了。

顧嶼用搭在肩上的毛巾擦了擦汗，輕笑一聲回應道：「稍微活動一下，今天在片場有動作戲，現在活動開了到時候拍得順暢些。」

見鳳辭塵穿著件薄薄的長袖襯衣站在窗下，他乾脆停下了運動，直接走進房間把窗戶關上，又倒了杯熱水塞給鳳辭塵：「你身體不好，別在風裡久站。」

「嗯。」鳳辭塵點點頭，捧著茶杯看著他。

「你餓不餓？餓了的話我去給你煮點早餐。你早上喜歡吃點什麼？」顧嶼順手也用桌面上的杯子給自己倒了一杯熱水喝了一口。

鳳辭塵看著他用的是自己平日里用的一盞白玉盞，頓了頓沒說什麼，只是好奇的追問：「你也會做飯？」

他可記得千年前，這個人連煮個粥都能把瓦罐燒裂了。當然，用靈火煮粥，別說是瓦罐，就算是金銀打造的鍋子也能輕易燒成液體。

顧嶼嘿嘿一笑：「在部隊里跟老班長學了幾手。」

那位老班長的家中本來就是庖廚世家，聽說以前還有先輩在宮裡當過差，如今打著御廚後人的旗號開的酒店遠近聞名，酒店分號都開了上百家了。

顧嶼無論做什麼事情都喜歡認真去做，老班長教了他幾招，他便把那幾招鑽研了個透出，做出來的東西戰士們都搶著吃，還誇他青出於藍。

當初那位老班長還放話說要等他退役后帶掣他去酒店做個大廚呢，不過後面從別的地方打聽到了顧嶼的家庭背景，便再沒有提起這話茬來了。

「你會做些什麼？」鳳辭塵半信半疑地問。

顧嶼扳著手指頭，循著鳳辭塵的口味撿了幾樣甜點報給他聽：「杏仁豆腐、糖蒸酥酪、芸豆卷、糖蜜酥皮燒餅......」

鳳辭塵越聽眼睛越亮，顧嶼報的這幾樣都是他愛吃的，只是年代動蕩，時移世易，如今流傳下來的許多點心都沒了以前的那種味道了。

「我先去廚房瞧瞧有些什麼東西，再看看能做什麼吧。」顧嶼見鳳辭塵歡喜，心裡也很高興，抬腳就準備往廚房的位置去了。

「廚房裡什麼都沒有，奴家已經看過了。」顧嶼還沒走出門呢，就看到一襲紅衣的秋綰飄了過來。

她臉上的妝容還是那麼觸目驚心，不過看來看去，顧嶼倒是已經習慣了。

「奴家本來打算給兩位做些拿手的點心的，要知道當初奴家在春風樓的時候，多少權貴公子都點名要吃奴家做的點心。」秋綰得意道，「只是他們即便是捧著銀子在奴家門口候著，還得看奴家的心情。不過......」

她懷疑地看著鳳辭塵：「公子家裡廚房這般乾淨，你吃飯怎麼辦？」

鳳辭塵在兩人的注視下，坦然地掏出自己的手機，手機的主界面密密麻麻全都是外賣的APP，顧嶼也是在鳳辭塵的手機上才知道原來這個世界上除了某團某餓還有如此多的外賣軟體。

「一直吃外賣對身體不好，難怪你這樣瘦。」顧嶼看得皺眉，一拍板決定了，「以後我來給你做飯。」

至少得鳳辭塵養得胖一些才好，現在的他身形過於纖瘦，輕飄飄的彷彿一陣風都能給他吹倒。

對於顧嶼的決定，鳳辭塵沒有拒絕，十分坦然地接受了他的安排，甚至就連顧嶼自己都沒有感覺到他對鳳辭塵的過度關照有什麼不妥。

唯一感覺到有些不對勁的秋綰則選擇了安靜吃瓜，鳳辭塵是她招惹不起的存在，顧嶼是她喜歡的偶像。從粉絲的角度來說，磕兩個顏值爆表帥哥的cp是她的獨家福利。

雖然天色還早，但是顧嶼知道這附近的菜市場基本上五點多、六點左右就開了。「阿辭，要不要跟我一起去逛早市？」顧嶼提議，正好買些鳳辭塵喜歡的食物回來備著。

鳳辭塵有些猶豫，最近的早市也有十里左右的距離，他不想坐車去。

「我們騎摩托車去。」顧嶼又補充道，昨天他已經讓人把自己的超跑摩托車送過來了。

「好。」鳳辭塵一口答應。

顧嶼喜歡極限運動，在進入娛樂圈之前他還參加過國內超級摩托車錦標賽，拿過一屆冠軍獎盃。

不過這些都是瞞著顧老爺子在私底下偷偷報名參賽的，當然最後他抱著獎盃登上新聞的報道被顧老爺子看到以後，他那輛最高輸出功率300馬力的寶貝摩托車就被老爺子聯合他父母鎖在車庫裡吃灰了。

不過顧嶼後來又買了這輛水鳥，雖然性能比不上之前那輛，但是平時開出去過過癮還是可以的。

十分鐘后，顧嶼騎車載著鳳辭塵上路了。

阿白穩穩地蹲在鳳辭塵的肩頭，十分興奮地甩著大尾巴。

鳳辭塵從來沒來過早市，當然也不會砍價買菜，便一路跟在顧嶼身後。

顧嶼拎著大包小包的袋子，同時還不忘讓鳳辭塵跟緊自己，因為他發現，鳳辭塵只要走進一家店鋪再出來，就分不清東南西北了，完全不知道自己剛才是從哪個方向來的。

如是兩三次后，顧嶼確認，鳳辭塵絕對是個如假包換的路痴。

「老闆，這藕怎麼賣？」兩人走到一處菜店前，顧嶼見攤子上的藕是剛從農戶送貨的車上卸下來的，十分新鮮，便停下來詢價。

「這藕是剛到的，特別新鮮，小夥子你看看，就算你兩塊五一斤吧。」賣菜的是一位中年大媽，十分爽朗地扯了跟塑料袋就要給顧嶼裝藕。

旁邊拎著買的藕剛要走的大叔停下了腳步，難以置信地回頭看著店主：「你剛才還賣我三塊五一斤！」

店主理直氣壯地看著他：「鮮藕就是這個價，不信你去整個菜市場打聽打聽，我要是買你高價了你回來退。」

大叔很不高興地看了一眼顧嶼，撇撇嘴：「你別是看這小夥子長得好看就給他算便宜吧？」

「還就是這樣。」店主哼了一聲翻了個白眼，但是轉頭看著顧嶼的眼神就緩和了很多，「你要是長得跟這個小夥子一樣好看，這藕我不要你的錢。」

顧嶼：「......」

他以前知道演員這個行業多少是靠臉吃飯的，但真沒想到還能靠臉這樣吃飯。

顧嶼麻利地選好了藕稱好付款。

「這小夥子我怎麼越看越眼熟？」旁邊的大叔原本只是簡單地看了兩眼，但是看著看著，就覺出不對味來了，「小夥子你是不是明星啊？」

店主笑了一聲：「盡瞎扯，大明星人家都有錢，哪裡會大清早地上這個菜市場買菜來？」

「哎，我越看越像那個演電影的明星，叫什麼來著？」大叔越發肯定了，「沒錯，就是你，我女兒房間里還貼著你的照片和海報呢。」

「阿辭，走吧。」顧嶼見附近越來越多的人聞聲往這邊看過來，反正要買的東西也差不多買齊了，便帶著鳳辭塵擠出了人群，往停車的地方去了。

鳳辭塵嗯了一聲，只是剛走出十幾步又停下了腳步，眼神冷漠地看向了某個方向。

「怎麼了？」顧嶼沒聽到身後的腳步聲，回頭一看，就發現鳳辭塵往一個角落走了過去。

拎著大包小包的他立刻跟了上去。

拐角的牆后躲著一名帶著鴨舌帽的年輕人，那人手裡還拿著單反相機。

那人被鳳辭塵扭住了胳膊，想跑也跑不了，只能尷尬地站在原地看著逐漸走進的顧嶼，乾笑著打招呼：「顧少。」

雖然顧嶼只是個娛樂圈的新人，但是顧家的背景讓圈子裡的人都對他敬畏三分，有膽子拍顧嶼私生活的狗仔隊真的不多。

「哪個媒體的？」顧嶼讓鳳辭塵鬆開了那人後，似笑非笑地看著對方。

對方被顧嶼的眼神驚出一身冷汗，他咽了口口水，艱難地掏出自己的工作證展示給顧嶼看。

「西京娛樂，我記住你了，明白該怎麼做嗎？」顧嶼淡淡地問。

那年輕人猶豫著點點頭，把自己剛才抓拍的照片全都當著顧嶼的面刪除了。

「很好，去吧。」顧嶼滿意地點點頭。

他想要做一個純粹的演員，不喜歡自己的私生活成為觀眾們關注的熱點，他更喜歡觀眾關注的重點是自己的作品。

回到宅邸后，顧嶼就去了廚房忙活開了。

宅邸的廚房是舊式的灶台，不過好在顧嶼也會用，約莫花了一個小時的功夫，他就把做好的早餐端進了鳳辭塵的房間。

兩碗南瓜粥，並著桂花糯米藕、芸豆卷、蜜甜雪，都是鳳辭塵最喜歡的甜口點心，還有一小碗辣蘿蔔被顧嶼放在了自己面前。

「好吃。」鳳辭塵咬了一口蜜甜雪，入口即化的甜軟口感讓他眼前一亮，緊跟著又咬了一口。許久沒有嘗到這麼正宗的傳統點心了，這一頓早餐讓他吃得十分滿足。

「爺的手藝看得奴家都饞了，只可惜奴家乃陰司間人，不能嘗一嘗這人間美味了。」

秋綰看得眼熱，不過她們這樣因為執念而遊盪人間的鬼魅平日里要麼靠吸食陽氣為生，要麼就靠著自己修鍊，間或偷些別人上供的祭品香燭，至於人間的食物對她們而言，就像是路邊冰冷的石頭，即使人類品嘗起來無比美味，他們也嘗不出半點兒味道。

鳳辭塵瞟了她一眼，取了幾塊點心放在旁邊，手掌在點心上方一撫，只見那幾塊點心像是被籠罩了一層模糊不清的濾鏡，而秋綰竟然能嗅到點心的味道了。

她試探著伸出手，竟然真的抓住了一塊芸豆卷，咬了一口后她眼睛瞬間亮了：「顧爺的手藝勝過奴家百倍。」

顧嶼看著優雅地用調羹喝粥的鳳辭塵，微微勾起嘴角。

阿辭雖然不喜歡錶現出來，但他其實是個很溫柔的人呢。

早飯過後，時間才不到七點。

顧嶼準備去片場，雖然導演讓他九點到就行了，但他是一個喜歡提前做好準備的人。提前去片場熟悉熟悉場景，能幫助他更快地進入角色狀態。

臨走前，他還塞了一包自己剛剛做好的蜂蜜麻糖給鳳辭塵做零嘴。用捲成蛋卷形狀的油紙裝好的麻糖還冒著熱氣，一口咬下去薄脆鬆軟，香甜可口，讓鳳辭塵有些愛不釋手。

「靈御，我同你去。」鳳辭塵還沒忘自己要護著顧嶼的承諾，見顧嶼準備出門，揣著蜂蜜麻糖幾步就跟了上去。

顧嶼一愣，他原以為自己住在鳳辭塵這裡就行了，現在看阿辭的意思，竟是要24小時貼身護著他？

欣喜之餘，顧嶼也沒有拒絕鳳辭塵的提議，只是把出門的時間又往後挪了挪。

鳳辭塵見狀，便踱步走進了院子里的涼亭。

儘管他並沒有拿魚食，但旁邊池子里的鯉魚還是紛紛朝著這邊游過來。

他得意地捻了一塊麻糖在水面上晃了晃，朝著那群魚顯擺著自己的糖，然後當著魚群的面把薄如蟬翼的糖片扔進嘴裡，咬得嘎吱作響。

十分幼稚。

「嗚嗚~」阿白爬到鳳辭塵肩頭嗅了嗅，隨後不感興趣地打了個小噴嚏。

「顧爺在廚房做飯呢。」秋綰就像個一線狗仔，一會兒飄去廚房查探情報，一會兒又飄進涼亭向鳳辭塵彙報，「他做了荔枝肉。」

「還有糖醋裡脊。」

......

「還有如意果。」

鳳辭塵吃蜂蜜麻糖的速度放慢了些。

他現在覺得，自己把靈御帶到家裡來應該是他做過最正確的決定了。

出發的時候，顧嶼把一個巨大的保溫飯盒交給鳳辭塵，打算讓他拎著飯盒，自己騎摩托車帶他一起去片場。

「有些礙事。」鳳辭塵看著體積堪比一個電飯煲的巨大餐盒，思考了幾秒后只見他左手拇指上那枚翠玉戒指閃過一絲熒光，而他手裡拎的餐盒居然消失不見了。

顧嶼詫異地地瞪大了眼。

「儲物戒。」鳳辭塵簡單地解釋了一句。

顧嶼默默地鄙視自己的少見多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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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嶼：騎上我心愛的小摩托，阿辭他再也不會暈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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