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大唐明月傳》劇組的拍攝基地在B市郊區。

雖然才早上九點多，氣溫卻已經上來了。

很多群眾演員就已經趕到片場，做好了服道化各項準備工作，就等著導演開機了。

不過很多有經驗的老群演都知道，就算是群演和配角到齊了，還得等主演才行。因此他們都等在片場外面休息，借著劇組的大風扇和涼棚納涼。

顧嶼帶著鳳辭塵先去了化妝間，他的私人化妝師周晗和助理李婭婷都已經在裡頭等著了。

「顧少，這位是？」兩人剛走進去，房間里兩人的目光就落在了鳳辭塵身上。

無他，實在是鳳辭塵長得太過好看了，繞是在娛樂圈閱人無數的兩人也免不了被他驚艷到。

娛樂圈裡的美貌無疑是泛濫的，但是美到鳳辭塵這種程度的絕對是稀缺資源。

所以周晗和李婭婷兩人都下意識地認為鳳辭塵是公司簽約的新人，讓顧嶼帶來試戲的。畢竟在電視劇拍攝過程中加幾個原創人物來捧公司新人也屬於常規操作。

顧嶼倒是愣了一下，他還沒想好怎麼介紹鳳辭塵的身份呢。

「我是靈御的生活助理，鳳辭塵。」鳳辭塵思考了一秒，給自己找了個新的工作。

「啊？」李婭婷愣了一下，圓圓的臉上掛滿了震驚，「我好像沒有接到公司那邊的通知。」

她是顧嶼的工作助理，但是有時候也會負責顧嶼的生活上的雜事，包括但不限於幫他的大平層雇傭家政、按年繳水電煤氣物業等各種費用等，如果有人來分擔她的工作自然是再好不過了。

但是讓這樣一位大美人來處理顧嶼生活上的雜務，怎麼看怎麼暴殄天物。

顧嶼在化妝鏡前面坐下，聞言附和著鳳辭塵的話道：「阿辭是家裡請來的助理，以後你們對他客氣些。」

「哦。」李婭婷愣愣地點點頭。

鳳辭塵對著兩人微微頷首后，就在旁邊的椅子上坐下來繼續啃蜂蜜麻糖。

李婭婷把手裡的台詞遞給顧嶼后，抱著要和新同事打好關係的想法湊到鳳辭塵身邊，一眼就看到了趴在他肩頭的阿白。

小姑娘瞬間被萌翻，忍著流鼻血的衝動小聲尖叫道：「啊啊啊啊好可愛的小貓咪，像是布偶仙女貓。」

「它不是貓。」鳳辭塵揉了揉耳朵小聲道。

不是貓？難道是狗？看著也不像啊。李婭婷困惑地撓撓頭，然後小心翼翼地徵求鳳辭塵的意見：「我可以摸摸它嗎？」

不等鳳辭塵回答，阿白就高傲地掃了她一眼，一轉身背對著她。

卧槽就算小貓這樣也好萌，團成一團的小背就像個毛球，好想埋肚肚，好想吸貓。被阿白無聲拒絕的終極貓控心裡在流寬麵條眼淚。

「對了，何導不讓帶寵物來片場，上次陸涵曦帶了她養的柴犬過來還被何導批評了一頓。」李婭婷想起了導演何振曉的禁忌，有些擔心地看著鳳辭塵，生怕自己這位漂亮的新同事也會被何導的毒舌功嚇到。

何導雖然平日里跟很多人都交往得不錯，但是在片場的時候卻是絕對的六親不認，不管是投資方塞進來的新人還是成名已久的老人，只要拍戲的效果達不到他的要求，他都會不留情面地開口批評。

之前還有幾位老戲骨被他罵得紅了眼圈，還登上了微博頭條呢。

沒等鳳辭塵開口，化妝間的門就被推開了，何振曉從門外走了進來。

「何導。」李婭婷立刻站起身來，向這位大導演問好，同時小心翼翼地給鳳辭塵遞了個眼神，示意他跟自己一樣站起來。

讓她沒想到的是，何振曉推門見到坐在軟椅上的鳳辭塵，那張古板的臉上立刻堆滿了笑，連語氣都變得溫柔了許多，直接走到鳳辭塵面前問好：「前輩你來看小顧拍戲啊？」

鳳辭塵微笑頷首：「我現在是靈御的生活助理。」

何振曉聯想到前段時間顧老爺子趕過來，大張旗鼓地幫顧嶼找玄門大師的事和昨天在酒店自己的見聞，瞬間就腦補出了鳳辭塵是顧老爺子請來幫著顧嶼消災解厄的高人，不得不說他的腦補其實也是真相。

「原來如此。這是您養的貓？」何振曉又笑著問。

「阿白不是貓。」鳳辭塵平靜地回答。

「啊？哦哦，挺好挺好。」何振曉點點頭，又道，「那您隨意看看，這一片都是我們片場的人，您要是有個什麼需求直接提就是了。今天天氣熱，化妝間里有空調，外面只有大風扇，我們拍的是動作戲，風沙也大，您要是不喜歡就在這裡面呆著。這附近有很多外賣都可以點。」

周晗和李婭婷的下巴都快砸到地上了。

何振曉是什麼人？

他拍過的電視劇基本上都在水準之上，之前拍的歷史大劇更是口碑獎盃雙豐收，跟他合作過的演員明星更是佔據了娛樂圈的半壁江山。這樣的大佬就算在國際上拿獎也是不卑不亢的態度，什麼時候這麼低聲下氣過？

「謝謝。」鳳辭塵依舊穩坐在軟椅上，手裡的蜂蜜麻糖只剩一些碎屑了。

「小顧今天這個妝畫得不錯，台詞都背熟了吧？」何振曉又踱步到顧嶼身邊看了看。

「都記住了。」顧嶼雖然從小不愛學習，但是記憶里卻是驚人的好，這幾頁台詞他掃一遍就已經牢牢的記住了。

「不錯，你的台詞功底我是放心的，今天要拍的是冬天的戲，早點兒拍完了早些結束，你們也少受些罪。」何振曉又鼓勵了顧嶼幾句，這才心滿意足地走出了房間。

李婭婷感覺自己再也無法保持平常心跟鳳辭塵相處了。

明明都是同事，但是她卻能清晰地感受到自己和鳳辭塵之間的差距。

顧嶼的外表條件十分優越，化妝師並沒有怎麼給他化妝，更多的時間還是用來給他戴上假頭套，處理好鬢角和皮膚貼合位置的過渡。

當他戴好假髮，換上了一襲玄色古裝，衣領袍角帶著暗金色刺繡，腰間佩著一柄黑色寶劍，活脫脫一位從歷史洪流中走出來的翩翩君子。

鳳辭塵看得有一瞬的恍惚，透過眼前的顧嶼，他像是真的看到了千年前的那人。

唯一不同的是，那人從不穿戴華冠麗服，終年一身半舊不新的月白色長衫都洗得泛白了。

「阿辭？」顧嶼看到鳳辭塵望著自己發愣，心底歡喜了一瞬后就高興不起來了，因為阿辭的眼神沒有聚焦在他身上，反倒像是透過他在懷念誰的影子。

「很好看。」鳳辭塵回過神來，溫和笑道。

幾人一同往片場去了，正好遇到陸涵曦也在一大群人的簇擁下從對面的化妝間走了出來。

陸涵曦對之前發生的事沒有任何記憶，她的小助理一說她是喝酒喝多了她自己也就信了，只是她那雙漂亮的杏眼下卻帶著深深的黑眼圈，化妝師好歹用了比平時更多的粉底液和散粉才勉強幫她遮住了黑眼圈和臉上的疲憊。

畢竟被鬼魅附體過，不好好將養個一年半載的，她的身體怕是要越來越壞。

陸涵曦自己也察覺到了些不妥，但是具體哪裡不舒服她卻又說不上來，只是大夏天的，旁人略一活動就開始出汗，她反而覺得自己的手腳有些冰涼。

還好接下來的這場戲是冬天的戲份，戲服都是厚重的冬衣，她穿上不但不覺得熱，反而覺得舒服了不少。

就連旁邊的小助理擔心她會熱，拿來了冰袋和小風扇，都被她推開了。

見到顧嶼一行四人走出來，她勉強對著顧嶼笑了笑，目光從鳳辭塵的臉上劃過，又回頭多看了一眼。

長得這樣好看的男人在娛樂圈可不多見。

若是平時，她肯定要湊上去打聽這個大美人的消息了，只是現在她覺得全身都疲憊，再好看的美人她也提不起勁來。

男女主演和幾名主要配角在導演身邊聽他講戲，鳳辭塵就坐在遮陽棚下面翻看自己帶來的書。

李婭婷想幫他搬一台大風扇來，卻被鳳辭塵拒絕了。

雖然外頭已經是二十七八度的氣溫了，但是鳳辭塵絲毫不覺得熱，有靈氣護體的人就是這麼為所欲為。

李婭婷在美人和帶空調的保姆車之間猶豫了一下，最後還是選擇了黏在鳳辭塵身邊。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錯覺，她感覺自己一坐在鳳辭塵身邊，附近的氣溫就好像瞬間低了幾度，再也沒有剛才灼人的熱度。

主演那邊已經講完了戲，顧嶼正在和陸涵曦兩人試著對戲。

見鳳辭塵抬眸看著片場，李婭婷笑著給他講這場戲的內容：「現在補拍的是之前的戲份，陸涵曦飾演的女主和顧少飾演的太子趙霽因為誤會分開，分開后女主被男配林慕寒強行帶走，然後趙霽趕到救回女主，卻意外掉下山崖，不過兩人也因此解開誤會，重歸於好。」

鳳辭塵聽著這個劇情，抿了抿嘴角。

這種誤會來誤會去的劇情他真的很難接受，有什麼話要是不能直接說出來還要那張嘴幹什麼？特別是明明三言兩語就能解釋清楚的，卻偏偏要顧慮這顧慮那然後拍個幾集來推動劇情發展。

還好他不喜歡看電視劇。

很快，演員和群演各就各位，準備開拍。

顧嶼的動作戲是一絕，何振曉自然不會放過這個優勢。更讓他喜歡的是，顧嶼的武打動作乾淨漂亮，有的時候他自己設計的動作比武術指導設計的更有張力，所以在拍這部電視劇的時候，顧嶼經常客串武術指導。

飾演女主的陸涵曦手腳被鬆鬆地捆綁起來，她看到旁邊的攝像機已經開始運轉，知道這是要拍現場花絮，便立刻找到了最好的c位，然後跟顧嶼開始磨戲。念台詞的時候她雖然笑場了一次，但是嬌艷欲滴的臉龐和爽朗豪邁的笑聲形成了鮮明的對比，反而戳中了現場很多人的萌點。

不過到了正式拍戲的時候，她還是認真起來，瞬間換臉的技能讓旁邊不少的工作人員都覺得她十分敬業。

當然，敬業也是陸涵曦的人設之一。

第一遍的時候大家都還有些放不開，到了第二遍的時候就自然多了，顧嶼單人匹馬持劍擋住了對方軍隊，他騎馬出場的畫面有三台攝影機從不同的方位同時捕捉。

不得不說，面無表情的顧嶼還當真有那麼幾分霸道皇子的氣勢，特別是他一人攔住了對方數十人的時候，慌亂的馬蹄踏出的灰塵揚起，動中取靜更突出了他冷漠清冷的氣質。

「卡。」何振曉看了卻並不滿意，他提醒顧嶼，「你的眼神太冰冷了，你這個時候是擔心涵曦的安危，同時還有對男配的憤怒，多帶些情緒。」

顧嶼點點頭，目光穿過人群看到了坐在涼棚里還對著他揮了揮手的鳳辭塵，眼神一暖，微微勾起嘴角笑了笑。

「這個眼神就很不錯，在看到女主的時候就要用這種眼神！」何振曉見了，立刻道，「趙霽是一個性格很冷的人，但是他把自己所有的溫柔都給了女主，這個人設要立住了。你再把握把握這個眼神的變化。」

顧嶼：「......好。」

但是這場戲拍得並不順利。

顧嶼的眼神被何振曉說了幾次后稍微好了些，女主這邊又出問題了。

不知道是她太緊張還是太疲憊，有好幾次都在同一個地方出了差錯，不是忘詞了就是說錯台詞，何振曉的脾氣也逐漸上來了。

「就這幾句話你都記不清？這麼多人陪你在太陽底下NG一次又一次你好意思嗎？」他提高了嗓音嚴厲質問，「劇本早就給你們了，你看過嗎？說台詞的時候就像背課文，你的表演老師是這麼教你的？能不能帶點兒感情？」

陸涵曦的眼圈微微泛紅，她輕輕咬著下唇垂下眼瞼，看上去格外惹人憐惜。

只可惜在場的人，要麼是顧嶼這種完全不懂得憐香惜玉的鋼鐵直男，要麼就是正在氣頭上的何振曉，好容易有個看著不忍心的男配，可惜在盛怒的導演面前他也不敢多說什麼、

何振曉吼完了，讓幾個人休息了幾分鐘才再次開始拍攝。

這一次陸涵曦的表現稍微看得過去了些，加上她被吼得眼圈泛紅的模樣，看上去倒是有了幾分何振曉想要的效果。

「嘖，拍戲真是個苦差事。」鳳辭塵撇撇嘴，低頭喝了口劇組買的冰鎮飲料，他要的是超甜的紅豆布丁奶茶，喝之前還倒了兩包糖，看得旁邊的李婭婷眼角抽搐不已。

這樣調出來的奶茶能好喝嗎？

看著鳳辭塵喝得悠然的表情，她嘗試著加了雙倍糖分，一口下去，甜膩得五官瞬間扭曲了。

打擾了，告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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