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堂翊結束了電話粥,轉頭:「一起去橋頭那家火鍋店?英子說有幾個朋友在那兒聚會。」
孟棲往後一靠,語調懶散,眼皮微掀:「我就不去了。」
「累了?」堂翊手一頓,側頭:「我說,你又不是從國外飛回來,還需要倒時差。」
孟棲說:「改天吧。」
他抬手壓下帽檐,遮住眼睛,口罩遮住唇。
明顯一副不願多說的姿態。
堂翊也很識趣,他開著車,過了會兒又開口:「不去也行,其實我也不太想去。主要是英子,那些都是她朋友,我原本想著就當給你接風,你不願意那我們回去吃?」
「回哪兒?」
孟棲睜開眼睛。
「我舅那兒。」堂翊想到了什麼,便跟他解釋:「……我爸讓我假期去我舅公司學學本事,我舅別墅空著,我暫時住他那兒。」
堂翊有個小舅,孟棲是知道的,而且還知道他這個舅舅本事大得很。可以這麼說,邱家的經濟基本都掌控在他這個舅舅手裡。
堂翊他爸是入贅進來的,說得難聽點,就是被名媛千金挑中,一躍成了飛進來的金鳳凰。
他爸是農村的高材生。
邱家老爺子只有一對兒女,大女兒名叫邱冰眉,性子軟糯,對金融商貿這些不太感冒。
大學時,她挺著孕肚跪在邱老爺子面前求他成全。
小兒子叫邱渡,比他姐剛好小上二十歲,老來得子,邱老爺子那是把這個兒子疼到骨子裡。
更何況,小兒子自小就聰明睿智,性子沉穩,拿到的獎數不勝數,之後又出國留學。
近幾年才回來接手集團。
這才幾年時間,邱渡就把瀕臨破產的公司起死回生,而且還有越做越大的趨勢。
七大姑八大姨也沾了股。
誰見了邱家小兒子,那面上都是恭恭敬敬的,先不說情分,就是分的紅,那也夠他們吃了。
孟棲思緒收了回來。
旁邊的堂翊還在說:「……他家的阿姨廚藝還不錯,我給她打個電話,對了你想吃什麼?」
他已經開始撥號。
抬頭看向身側的孟棲。
「都可以。」孟棲說。
突然想到了什麼,他問了句:「你舅舅也在?」
堂翊轉了下方向盤,穩穩噹噹拐了個彎:「沒,他好像有個飯局,一時半會兒回不來。」
孟棲嗯了聲,沒再說話。
其實去不去吃飯對他都無所謂,但堂翊親自來接他,不吃頓飯,好像有點說不過去。
吃了再回去吧。
孟棲一路上都興緻缺缺,直到車子慢慢接近那棟別墅,他直起身體,眯起了眼睛。
堂翊疑惑:「怎麼了?」
「那棟別墅是你舅的?」孟棲下巴微抬,看著窗外。
「對。」堂翊瞥了眼別墅,收回視線:「前兩年買的。怎麼,有什麼不對勁嗎?」
「風水挺好的。」孟棲回。
豈止是風水好,整棟別墅都散發著淡淡的金氣,上空萬里無雲,這地下鐵定埋著一條龍脈。
難怪他舅生意能做那麼大。
堂翊驚愕:「你還會看風水?」
孟棲伸出手裝模作樣掐指,一副漫不經心的模樣:「看小說學了點兒,要不要我幫你算算?」
車子駛進了車庫。
堂翊打開車門笑得無奈。
「別,你還是別給我算了。我小時候算過,說是命不好,你可別算著算著把我小命兒折進去。」
孟棲笑了。
是有這種說法。
算命次數不能太多,不然不僅算命的人會損耗,被算的人也會折一點壽,尤其是命太薄的人。
他也是聽師傅說起才知道這些。
行李在車的後備箱里,沒拿下來,因為孟棲吃完飯後要回家。
進了別墅,孟棲生起疑惑,這別墅外邊有淡淡的金氣也就算了,怎麼裡邊也有金氣。
不應該啊。
難道是他學疏才淺?
路過庭院,他打量周圍的花花草草和建築方位格局,看起隨意,每一處卻恰到好處。
這周圍沒有一點兒講究的痕迹,看來是沒請風水師來看。當然,看了作用也不大,反而沒有別墅主人隨意布置兩下效果更大。
這地勢渾然天成。
孟棲一路走來有點懵。
兩人坐在沙發上,阿姨給他們端來茶和水果,孟棲禮貌道了謝。
堂翊拿著蘋果在咬,視線落在他胸前掛著的相機上:「你什麼時候喜歡攝影了?」
「最近。」
「因為那個妹子?」
「嗯?」
孟棲怔了下。
後知後覺,他才想起在機場跟堂翊開的那個玩笑,莫名覺得好笑,他正想說什麼——
「有照片嗎?我看看。」
堂翊興緻很濃,放在茶几的手機突然響了,他覷了眼,隨意反扣在桌上,沒有接通的意思。
孟棲詫異問:「不接嗎?」
堂翊頗為無奈,起身,指了指院子外面:「那我出去接個電話。估計英子是來催我們的。」
堂翊往院子里走去。
泯了兩口茶,孟棲就閑不住了,他起身參觀著這客廳的格局。走到魚缸前,他停住了腳步。
他正盯得認真。
忽然指尖傳來一陣疼痛。
那疼痛很明顯,像是針刺似的,孟棲垂眼,就看到其中一根手指周圍開始縈繞淡淡的黑氣。
「嘩嘩嘩!」
魚缸的魚不安翻動起來。
孟棲離得近,被魚濺了一身的水,他本身就穿的白T恤,浸著水,纖細堅韌的腰線隱隱約約就現了出來,他下意識皺起了眉。
堂翊好像有急事。
他匆匆進來匆匆走了。
只留下一句:「我爸那邊好像出了點事。」
不是接的英子的電話嗎,怎麼又接到他爸的了,孟棲心裡想道,但還是沒問出來。
或許是之後打進來的。
雖然匆忙,堂翊也看到了孟棲胸膛的潮濕,他頓了下:「樓上有衣服,都是乾淨的。」
然後快步走了。
廚房的阿姨聽到動靜,連忙出來,這才得知小少爺走了,留下個客人,忙招呼他別拘束。
濕衣服穿著也不舒服。
孟棲想了想,還是上了樓,之前在客廳聊天時,堂翊好像說過他的房間在第一間。
於是他推開門。
房間的裝修低調整潔,被褥是深藍色的,地面是黑白正方格子,桌上擺著小夜燈,還有幾本書。
孟棲簡單掃視一圈。
他走進洗手間,把口罩摘下,隨意丟進垃圾桶,又摘了帽子,妖冶精緻的容貌完整映照在鏡子里。
孟棲抬手揉了揉凌亂的黑色碎發,又撥動了兩下。
他兩手交叉,捏住衣服下擺,往上一拉,將濕衣服脫了下來。
少年身形單薄,卻並不是瘦怏怏的病態模樣,相反,他每一寸肌理都透著堅韌的勁兒,后脊自上而下形成一條流暢性感的弧線,沒入更深的地方,腰腹部隱隱約約有人魚線。
青澀而又向成熟發展。
不知為何,看到鏡子里的自己,孟棲覺得陌生,臉雖是自己的,可那眼神卻有些不一樣。
少了沒心沒肺。
少了十九歲該有的朝氣。
孟棲苦笑起來,他拍了拍臉,把這張臉搓了搓,直到眼尾泛紅,整個人有了血色才停下。
他緩緩吐出一口氣。
手伸進褲兜里,摸出一張黃紙符,這裡沒硃砂,於是孟棲咬破了手指,直接用血畫。
畫完后咕噥了兩句。
只見符紙憑空燃燒起來,孟棲沒鬆手,靜靜等著,直到那紙符化成灰燼落在他手心。
他把那灰燼塗在剛剛冒著黑氣的指尖。
淡淡黑氣消失殆盡。
孟棲若有所思。
背後那人對他的命就這麼急迫嗎,這才一個多月,就已經打起了他第四根手指的主意。
「吱嘎!」
門忽然從外面打開。
孟棲愣了下,側頭,就見一個英俊硬朗的男人站在門口,男人眉眼銳利、輪廓深邃、肩寬窄腰,周身散發出散漫慵懶的氣息。
男人身著高定的白襯衫,一絲不苟,領口處解開了兩顆扣子,象徵男性的喉結微凸。
他氣質成熟穩重。
兩人的視線撞在一起。
邱渡本身是打算進洗手間洗澡,一隻手正在扯領帶,抬眼,瞧見洗手間有人,怔了下。
他的房間里怎麼會突然出現一個美艷妖冶的少年?
而且還沒穿上衣。
他的第一反應,就是劉頁又把什麼亂七八糟的男孩往他這裡送,生怕他寡淡出毛病。
邱渡眯起眼睛。
面前的少年擁有一雙桃花眼,眼尾微勾,泛著紅,看人時多了幾分耐人尋味的味道。
比前幾個都漂亮。
但邱渡現在實在沒那個心思,心裡莫名有點不悅,正想關上門,給劉頁那傢伙打電話——
「你是……堂翊的舅舅?」孟棲遲疑地問道。
男人方才的煩躁並沒有刻意掩飾,孟棲都看在眼裡。
但現在他在人家的家裡,人家是主,他是客,不打聲招呼似乎有點說不過去。
便只好開口。
而且,在看到男人的剎那,孟棲眼睛瞬間亮了。
讓他感到驚愕的,是這個男人全身上下濃郁的紫氣!
紫氣是什麼?那可是帝王才有的。這概率大概是幾億分之一,孟棲這輩子都沒想到自己會碰到一個有帝王命格的人,這一刻他大腦空白。
男人方才之所以煩躁,大概是對他有了什麼誤會。
孟棲收斂了些。
還記得離別前,師傅曾遺憾地拍拍他的肩:「你要是遇到個有帝王命格的人,那就是八輩子修來的福氣,隨便沾沾他的紫氣,你也能多活幾天,何至於像現在這樣。」
哎喲師傅。
您這嘴怕是開了光的。
邱渡停住了腳步。
聽到堂翊的名字,他轉過頭,仔細打量著少年,發現少年眼眸清澈,沒有以往那些男孩的諂媚和討好。
他的視線在少年胸前多停留了幾秒鐘,隨即不動聲色移開視線。
孟棲這才想起自己沒穿衣服,他尷尬極了,連忙道:「那個……我是堂翊的同學,他有事先走了,我衣服濕了,所以來換衣服。」
不知為何,看見這個男人他有點尷尬,倒不是因為在同性面前沒穿衣服,而是因為傳言。
傳言,邱渡喜歡男人。
今天撞見的若是別的男人,孟棲還不會多此一舉解釋,但在邱渡面前,又聯繫到他剛才的表情,孟棲覺得解釋下比較好。
「濕了?」
邱渡聲音低沉。
孟棲輕咳一聲。
他覺得哪裡怪怪的。
好吧,可能是他想多了。
在意識到自己可能誤會了別人,邱渡沒再說話,而是轉身回到房間,走到衣櫥前,指尖略微停留,從幾件襯衫里挑出一件襯衣。
孟棲雖覺尷尬,但想到自己的濕衣服已經不能穿,只能默默跟出來。
邱渡把襯衫遞給他,看著他那雙漂亮的黑眸:「最小號。」
孟棲愣了下,瞬間回過神:「不用,我穿堂翊的就行。抱歉,我以為這是他的房間。」
邱渡手微頓。
把襯衫收了回來。
※※※※※※※※※※※※※※※※※※※※
(≧▽≦)
感謝【雪煙言】為我灌溉10瓶營養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