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為霸道總裁的第十三天
邵秋白讓護士拔了針頭,走出房間,有些神思不屬。
他走向候診室,人還沒進門,先聽見理查德強壓憤怒的聲音。
「秦,你不能再這樣下去,你必須遵從醫囑,減少自己的工作量,否則……」
「否則什麼?」
腳步聲驚動了屋內的兩個人,見邵秋白進來,理查德住了嘴,他煩躁地拽了一下自己的白大褂,眉毛皺著,臉上還殘留不悅的神情。
秦澤宇一點兒都沒被主治醫生的神色嚇著,他站起身,拿起自己的外套,對邵秋白道:「休息好了么?走吧。」
「秦……」理查德上前,被秦澤宇用目光制止。
「你……你不能這樣,」他動了動嘴唇,咽下要說的話,目送邵秋白先走出房間,然後壓低聲音,在秦澤宇耳邊道:「你就算不為自己著想,也要替邵想想,一旦你的病情進入中重度活動期,他會怎麼樣?」
白澤停下腳步,警告地看了理查德一眼。
「這不是你應該想的,」他平靜道:「別忘了你的職業道德,科爾醫生。」
理查德的腦海中一瞬間浮現出例如掏心、割腎、開腸破肚等恐怖場景,身為醫生救死扶傷的天性和收錢辦事的職業道德在腦海中打的你死我活,讓他臉上的表情看起來萬分糾結。
白澤一不小心讀到了外國人強烈的心聲,沉默片刻,拍拍他的肩膀。
「放心,」他道:「事情不會像你想象的那樣發展。」
「我既然來到這裡,就註定會對邵秋白負責。」
撇下更糾結了的理查德,白澤走出門。
邵秋白拎著書包在走廊等他。
「理查德醫生在說什麼?」他問。
「沒什麼,老調重彈,讓我放下即將投產的4g技術,給外國廠商一點活路。」
「你應該聽從醫囑。」邵秋白不贊同道:「又不是除了你之外沒人能算出需要的參數。」
「但他們都沒我技術高、實力強。」白澤抬起下巴。
若不是4g投產需要各方面配合,比如在此之前先全面升級國內的信號基站,從上到下地更新供應商的設備與專利,光是理論層面,他現在立刻把5g技術點出來都可以。
邵秋白無奈地看了他一眼,看到秦澤宇臉上自信的光彩,只得繳械投降。
「那4g手機上市后呢?總可以休息一陣了吧。」
「可以考慮。」白澤笑了笑。
許久沒出聲的法則突然跳出來,在他腦海中道:「欺騙反派感情!差評!」
「你回來了。」白澤一邊有一搭沒一搭地和邵秋白聊天,一邊分神問法則:「我還能活多久?」
按照小世界的發展,秦澤宇的病情應該就是在邵秋白大四這年加重,然後囚禁了他,不久后邵秋白想辦法逃脫,而後秦澤宇死亡,前後不超過半年。
如今有了白澤的穿越,為了能在死前把4g技術點出來,他讓法則去壓制小世界意志,硬是活蹦亂跳地挺到了邵秋白畢業還在加班加點搞研發,如今法則回來,想必是壓制不住小世界的運轉了。
說實話,剛剛聽理查德說自己的SLE-DAI指數大幅度升高,疑似病情惡化進入活動期時白澤就已經有了預感,談不上多驚訝。
只是有些遺憾,他恐怕是看不到明年恆星I4上市,全華國遍布4g信號塔的美好場景了。
「秦老師?澤宇?」邵秋白叫了一聲。
「嗯?什麼?」白澤回神。
「沒什麼,」邵秋白揉了揉口袋裡的那封信件,想到秦澤宇剛剛的心不在焉,以及自己在候診室外聽到的,理查德醫生意有所指的幾句話,暗中做下決定。
他控制住心底隱隱的不安,笑道:「我是說,電梯到了,我們走吧。」
·
「什麼?邵秋白收到信了?」
房間里,秦江濤興奮地轉悠了一圈,抬起眼問自己的秘書。
「是,沒錯。」秘書拿起一隻不起眼的黑色恆星I2。
這隻手機里的電話卡是新辦的不記名卡,任憑誰也查不到號碼背後的所有人是誰。
「他今天一早給我們發來的消息,我一收到簡訊,立刻來告訴您。」
簡訊收件箱里,躺著孤零零的一條信息——
「你是誰?」
「老闆,怎麼回?」
「拿過來。」秦江濤從秘書手中拿起手機,用手寫輸入法在上面寫道——
「我是誰不重要,重要的是秦澤宇想要你的命。」
「只有跟我合作,你才能有一條活路。」
……
空曠的房間內一片黑暗,只有恆星I3的液晶屏還在發出冷光。
邵秋白望著屏幕上的簡訊,手指幾乎要放在刪除鍵上,卻沒有按下去。
他的心中還殘留著剛剛得知某些消息時的震驚,只是用一貫的城府將驚濤駭浪掩藏在平靜的外表下。
無意識地打開搜索框,在瀏覽器里搜索「系統性紅斑狼瘡」。
「自身免疫性遺傳病」、「累及多臟器」、「可能導致多系統損害」……
一條條文字,和陌生人剛剛所說的話對上了。
邵秋白的手顫抖了一下,他深呼吸,讓自己迅速平靜下來。
對方說,秦澤宇之所以從偏遠山村找到自己,就是在為他病情嚴重后的器官移植做準備,他從一開始就將自己作為一個沒有親人、無法逃脫、就算突然消失也無人問津的活體器官庫看待,而不是人。
也就是說,這四年多的交往,他沒有付出一絲真心。
邵秋白捫心自問,秦澤宇真的如同對方所說嗎?
如果說他僅僅將自己看做一個活體器官庫,為什麼要盡心儘力地輔導,讓自己拿到IMO金牌,保送京城大學?
如果說他與自己這幾年的相處從來沒有一絲真心,那麼自己就真的被膚淺的愛意迷住了眼睛,一絲一毫都看不出來嗎?
就算……就算事情真的和對方所說的一樣,一切不過是欺騙與算計,那麼自己是戳破虛假的謊言,從此和秦澤宇分道揚鑣,還是……還是寧願披肝瀝膽,捨命陪他賭這一遭?
他把自己沉在黑暗裡,靜靜思索,一層一層撥開自己的心,近乎殘忍地剖析。
手肘不經意碰到了書包,邵秋白像是從夢中驚醒。他打開略顯陳舊的書包,從最底層取出一個文件袋,然後從文件袋中拿出自高二那年簽訂后就一直貼身放置,幾乎從未離身的一份自願捐獻協議。
現在看起來這份協議有些過分詳細,近乎瑣碎地註明了雙方每一條權利與義務,杜絕了任何鑽空子的可能。
邵秋白又仔細將協議閱讀了一遍,即使以他四年後的眼光,也挑不出協議中的任何漏洞,反而是作為資助的一方,秦澤宇用條條框框將自己限制得格外嚴苛,毫不留情,就彷彿……他本能地在防止自己做出違背道德、違背良知的事情。
他一直是這樣的人,正直、強大、坦然,從未改變。
而那些藏在陰溝里的人無論如何也想象不到。
「滴」一聲,手機上又收到一條簡訊,對面的人似乎有些迫不及待。
「決定好了嗎?你還在猶豫什麼?」
「你跟在秦澤宇身邊這麼多年,他讓你知道過自己身上有病嗎?要是沒有我,你現在恐怕還被蒙在鼓裡。」
「……」
那你是沒看過這份協議。
邵秋白的目光下移,落在秦澤宇和自己並列的簽名上。
「秦澤宇」三個字飛揚洒脫、靈氣逼人,襯得一旁的「邵秋白」規規整整,略顯無趣。
但無趣的人有時候也能為自己的愛人做出超乎想象的事情來。
「他早就告訴我了。」邵秋白自言自語。
他不再猶豫,打開簡訊收件箱,簡短地編輯了一條簡訊,發送給對面等待已久的秦江濤。
「口說無憑,我需要證據。」
「你想要什麼?」
「秦澤宇近期的病情診斷報告。」
「我只要這個。」
……
發送完最後一條后,邵秋白不理會對面的討價還價,徑自撥通了理查德的號碼。
「喂?邵?」
「你旁邊有人嗎,理查德醫生?」
「你等一下。」
對面傳來窸窸窣窣的動靜,理查德走到自己的休息室,關上門,然後道:「說吧,邵,你有什麼事情?」
「我已經知道秦澤宇得的是什麼病了。」邵秋白開門見山,「系統性紅斑狼瘡,對么?」
「哈?!」理查德愣了一下,像是被電著了一樣跳起來。
「你聽我說,邵,我之前和秦談過這個問題,他說他不會接受器官移植,我們都應該相信他的品格不是么……」
「我相信。」邵秋白打斷理查德的話。
「我現在有兩件事情拜託你——」
「一,近期可能有人想要從你那裡取得秦澤宇的病歷,請你務必查出來那個人是誰,我懷疑他想對秦澤宇不利。」
「二……」邵秋白深呼吸,略帶壓抑地問:「我聽到了秦澤宇上周和你的談話,理查德,你如實告訴我,他的病情是不是有變化?」
理查德:「……」
你們華國人是不是有預言家的血統?
為客戶恪守秘密的職業道德和醫生救死扶傷的天性在腦海中打架,雖然很不想回答,但是在邵秋白拋出讓他提前一周摸摸恆星I3這個誘餌后,白衣天使一巴掌拍死了職業道德,理查德道:「是,他的SLE-DAI,也就是狼瘡活動指數在迅速惡化,如果得不到控制,有可能很快進入中重度活動期,到那時候,任何常規療法都很難將病情穩定下來,甚至會引發多種併發症。」
「不過你不用擔心,」說完了不好的一面,理查德安慰道:「秦自己也意識到了這個問題,這些天他一直在我這裡治療,我們有信心穩定住他的情況。」
「我信任你的醫術。」邵秋白道。
「但是……我是說但是,」他的目光沉下來,黑色瞳孔比屋內的夜色更深,其中壓抑著深海般的決心與一腔孤勇。
「理查德,一旦他的病情惡化到……必須要進行器官移植才能保命,我希望你第一時間通知我,即使違背秦澤宇本人的意願。」
「還有,我們這些通話請你保密,不要告訴他。」
……
「我是想死嗎把這些話告訴秦?」理查德掛掉電話,在休息室走來走去,拿頭撞牆。
「啊啊啊我只是想來華國賺一筆大錢,可是賺來的人民幣全花在了恆星手機上不說,現在還要當丘比特?丘比特好歹是發射愛的弓箭,一箭穿心……而我呢?愛的手術刀,biubiubiu掏你的心?」
「啊啊啊做醫生實在是太難了!」
在休息室中發泄了一波自己狂躁的心情后,理查德撥拉一下金髮,穿上白大褂,想起邵秋白的第一個要求。
「這個簡單。」
反正這是秦家的私人醫院,一切花銷都可以找秦澤宇報銷。理查德毫不客氣地找到院長,對他道:「我最近覺得很不安全,好像被人給盯上了。」
「對對對,就是你們華國人說的『醫鬧』。前幾天不是有個醫生因為20年前拔的一顆牙被捅死了嗎?我這裡可是重症區,死在我手上的華國人不止一個兩個。」
「……」院長擦汗:「科爾醫生,華國話不是你這麼說的。」
「我不管,」理查德用生硬的華國話道:「我需要安全感!」
「我給你的科室派幾個學過詠春拳的護士?」
「不不不,」理查德瘋狂擺手:「太大材小用了吧,我只要在辦公室四周多裝幾個監控攝像頭就行。」
「哎呀客氣什麼?」
儘管他推拒,院長還是本著照顧國際友人的原則派了三個護士過去,兩女一男,個個能打。
「攝像頭有什麼要求嗎?沒有就裝最新的那種吧,非常隱蔽。」
「我現在聯繫廠家,一會兒就派人過去,下班之前一定給你裝好!」
理查德:「……」
他走出院長辦公室,心想——上帝,會武術的華國人實在是太可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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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前忘了說,這裡補充一下,系統性紅斑狼瘡的病症沒有錯,但嚴重程度和治療方法被我魔改了,不要相信啊。現實中早發現早控制的話狼瘡病人是可以正常生活的,啾咪~
順便,大家雙十一剁手快樂嗎?作者已經將八條爪全都剁掉了,現在是一隻殘疾的碼字機orz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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Judy~1瓶;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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