哄妻
從劉婆子這裡,能大致看到兩位主子的表情,嘴角不控制的抽了抽,她不知道該怎麼回應主子的問題,最後只能選擇說實話是說,把問題丟給兩個主子,「夫人從早上到現在還沒有用東西呢,廚房那邊一直溫著呢,老奴過來看看,既然夫人已經醒了,老奴這就去端上來,」說完,劉婆子直接退了出去。
沐世規這才知道自家夫人已經醒了,趕緊轉過身子,「夫人?」
「別,伯爺心裡恐怕是失望的緊呢,我還佔著你夫人的位子呢,」薛氏冷哼一聲,氣呼呼的說道。
「都是我的錯,」沐世規利落的認錯,訕笑著摸了摸鼻尖,當時只想著能有個什麼事情刺激一下自家夫人,照她這個性子,恐怕得記一段時間了。
「沐伯爺怎麼會錯?都是我不識好歹呢,」薛氏哼唧。
沐世規稍微活動了一下,他的雙腿因為長時間不活血已經整個麻了,不舒服的很,但當然是哄妻子更重要些,輕輕拍了拍薛氏的肩膀,低聲哄道:「我今日早晨去買了陳記的醬牛肉,還帶了和記糕點的紅豆包,我讓小廚房熱上了,沐大夫人給為夫個面子嘗嘗?」
「哼哼,」薛氏發出氣聲。
沐世規直接笑了出聲,「還記仇?」說著俯身下去親了親薛氏的臉頰,「夫人還真是看重為夫,從醒來到現在都還沒想起來孩子,你說他知道了會不會哭。」
薛氏立刻愣住了,一時間也顧不得和沐世規慪氣,手抓住了沐世規的衣襟,有些不知所措,「夫君?」她小心翼翼的喚道。
沐世規自然懂薛氏的心思,拍了拍自家夫人的腦袋,「想什麼呢,孩子好得很,一點事兒沒有。」
「我要看孩子,夫君把孩子抱來給我瞧瞧,」薛氏眼神瞬間變得亮晶晶的。
「好,」沐世規應聲,這才慢慢站起身來,活動了好一會兒雙腿雙腳才有了踩在實地上的感覺。
孩子就在偏廳,沐世規直接吩咐了水蕪讓奶婆子把孩子抱過來。
沒多大會兒,奶婆子就抱著一個小襁褓過來了,沐世規沒有伸手去抱孩子,直接示意奶婆子把孩子放在薛氏邊兒上,主要是孩子太軟他還沒有把握好度,恐怕出意外。
「小少爺是個省心的,從剛剛睡下,到現在都沒醒呢,」奶婆子一邊小心的把孩子放在薛氏身邊,一邊低聲稟報,放下孩子轉身就回了偏廳。
薛氏的眼睛從奶婆子進來的那一刻起就一直黏在孩子身上沒離開過,等孩子被放在她身邊,她反而不知道怎麼動作了,他這麼小,碰壞了怎麼辦?
「小孩子可真能睡,跟只小豚似的。」沐世規一邊說一邊拿手指點了點小孩的臉蛋。
「哪有這樣說孩子的,以後說習慣了就改不了了,這個習慣夫君要改,」薛氏不滿沐世規這樣稱自家孩子,豚,豬也,別當她不知道。
沐世規從善如流的收回手,看到自家夫人躍躍欲試的樣子笑了笑,「弄不壞的,再說咱們孩子是巳時正出生的,以後一定是個有福氣的。」
好軟,薛氏輕輕在小孩身上戳了窩出來,孩子滿打滿算出生也就多半個時辰,身上皺巴巴不說還紅紅的,其實並不大好看,但是在薛氏這個做母親的眼裡這就是最好看的娃,他身上所有的一切都是美好的,全身心都在小孩身上的薛氏好一會兒才想起來自家夫君剛剛說的話。
「巳時正出生的啊,」薛氏呢喃,常言說巳時出生的孩子命裡帶火,有『回天之相』,旺父母財運,長大也能成才,雖然不盡然如此,但自個兒的孩子在父母眼裡自然是什麼都好,在他們出生的時候,父母恨不得把世間一切美好的寓意放在他們身上。
沐世規點點頭。
「我可不求兒子以後平步青雲,只要平安快樂的長大就行了,做人上人太累了,」薛氏低聲說道。
「嗯,」沐世規本身也是這樣想的,他自然知道自家夫人為什麼這樣說,巳時正每日都有可以說平平無奇,但是臘八當日的巳時正可是有說頭的。
當朝首輔王韶的嫡長子王麟之就是在十四年前的臘八巳時正降臨在這個世上的。當時慈安寺法靜大師正好雲遊歸來,得知王韶嫡長子出生的這個時辰,就道:天降英才,生之陳朝之幸,后輔之國運昌盛。
這是何等的讚譽,上天讓這個人才降生在這個世界上是整個陳朝的幸事,而且有了他的輔佐下,能保陳朝國運鴻昌,這話一出,先帝爺高興的很,直接賜下了名字——『麟之』。
王麟之從蒙學開始就表現出了驚人的天賦,九歲時隨其父跟著先帝爺去泰山封禪,在駐處向先帝爺覲獻了一篇文章,先帝爺觀后深感驚奇,就命令當時還是太子的今上考察於他,沒想到此子對答如流,惹得先帝爺連連誇讚。自那之後,王麟之『神童』的名號就傳了出來,名聲轟動一時。
回京之後,王麟之拜了大儒沈箐為師,成了沈菁的關門弟子,因為潛心學問,這幾年王麟之本身沉寂了好多,很少出現在公開場合,但是他的文章和字畫作品間或會流傳出來,樣樣令觀者驚嘆。
總之,王麟之受到的讚譽頗多,到現在誰家生子要是沾上臘八巳時,滿月宴的時候父母都能多擺上兩桌,總之臘八巳時正出生的寓意很好。
不過沐世規和薛氏夫婦都沒有往那方面想,他們本來也不求這些,不過他們也沒想著遮掩,一來他們門第低,與風頭正勁的王首輔是比都不能比,這樣的身世差距,誰能注意到他們兒子;二來,孩子出生的時辰是上天做主的,豈能隨意更改,要是趕走孩子的福氣怎麼辦,他們雖沒有野心,但是也希望孩子能健健康康長大。
「放心吧,我們府上現在已經這樣,最差還能差哪裡去,孩子以後做個普通人也不錯,」沐世規笑著和薛氏說道,最好孩子就在跟前娶妻生子,倒時他和妻子也能享天倫之樂。
薛氏笑著附和,她是同意的,孩子高興比什麼都重要。
「孩子的名字,夫君有眉目了嗎?」薛氏突然想起個事兒,從幾個月之前夫君就一直抱著本《說文解字》再看,到現在總得有了個結果了吧。
「『彥卿』二字如何?」沐世規本來想了好多個名字,都是寓意豐富的,但是剛聽見還在哭聲的那一刻,他只能想到這一個,莫名覺得契合。
「彥卿,沐彥卿,」薛氏念了兩邊,覺得挺好聽,「從今之後我兒就叫沐彥卿了,爹爹起了大名,娘親就給個小名,不如就叫卿寶吧。」
襁褓里的孩子自然不會反駁,沐世規是完全看妻子滿意,最後的結果自然就是薛氏一錘定音。
「等回頭我去慈安寺尋著法靜大師把名姓寫下來,等孩子周歲的時候公布,這之前就叫乳名吧,」沐世規笑著說道,擇一德高望重之人把父親取好的名字寫在絹布上,待周歲宴之日向眾親朋公布是陳朝的習俗,那之前都是稱乳名的。
薛氏點點頭,「夫君可記得提前辦好這個事兒,絹布得在大雄寶殿待夠九九八十一天再拿回來,讓佛祖保佑咱們卿寶平平安安順順利利的。」
沐世規頷首稱好。
夫妻兩個人輕聲說著話,襁褓里的嬰兒睡的香甜,整個產房溫馨的很。
「老夫人過來了,」外頭傳來水蕪的稟報聲,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音之後,身著褐色螺紋綉五蝠褙子,披著厚斗篷的鄭氏率先進了產房,顧不得理會兒子兒媳她直接就走向了床邊,「快讓我看看我的乖乖大孫兒。」
「娘,」薛氏作勢要給鄭氏行禮。
「你快別動了,剛剛生產就老老實實的躺著,留了病根兒可是自己受罪,」老夫人把兒子擠到一邊兒,一邊看自己大孫子,一邊按住薛氏讓她不要動。
「謝謝娘,」薛氏客氣了下,又躺了回去。
「這孩子長得可真好,跟老大小時候一個模樣兒,」老太太鄭氏誇著大孫子,旁邊的鄭媽媽也跟著隨聲附和,一邊還說起了沐世規小時候的趣事兒。
旁邊的劉婆子抽了抽嘴角,盼了許久的大孫子來了,老太太覺得香性無可厚非,她也能理解,但是自家小少爺出生才個把時辰,根本看不出長得怎麼樣好不好。瞧老太太鄭媽媽這一溜誇,小少爺現在一步能登天,誇張的很,她都覺得臉熱。
回頭看了看自家老爺夫人,站著的那個面上放鬆可見心情還算愉悅,躺在床上的那個笑的眼睛都眯成一條線是一臉的與榮有焉,嗯,是她想岔了,伯爺和夫人說到底也是普通的父親母親。
老太太寵著,老爺夫人縱容著,自家小少爺以後得長成什麼樣啊,劉婆子現在已經開始擔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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