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1 章

趙冰真進門時看到的就是這樣一幅景象：餐桌上兩人面對面而坐，松夢的身子往前傾，雙眼亮晶晶的看著閔玧琪，像是在期待什麼。閔玧琪面前擺了一個大碗，他手握筷子，看她。

橙色的燈光從上邊落下，將他們鍍上一層暖暖的光，燈下的他們眉眼柔和，對視的這一幕像一幅畫，流傳在他們間的氣氛溫柔祥和。

趙冰真的心一揪，提包的手不自覺的用力，她抿抿唇走過去，「你們——」

話還沒說完，一陣說不出來的味道衝進鼻尖，她蹙蹙眉，抬手捂住鼻子，「你們——」她視線下移看向桌上那兩大碗麵條？問：「這是什麼？」

趙松夢還沒回答，聽到她聲音的趙媽媽從廚房裡探出頭，看到大女兒也捂住了鼻子，她就笑了，「是吧，你也覺得這味道臭是吧，就松夢她喜歡吃。」

「哪裡臭啦？一點都不臭，那是你們不會吃。」趙松夢為螺螄粉正名。

「……」趙媽媽一臉的敬謝不敏，她又縮回廚房，「那你吃吧，你和玧琪吃吧。」

「松夢這是什麼呀？」趙冰真問。

「螺螄粉，超級好吃的，你要吃嗎？」

趙冰真看看閔玧琪那一大碗幾乎沒動過的面，推測出他其實不怎麼喜歡吃，再想想那味，她笑著婉拒，「我還是不了。」

她說不吃，趙松夢也不能勉強她，只是聳了下肩。

閔玧琪不高興了，他就見不得她被這麼對待，他費勁的吞下那反人類的東西，接著一筷子一筷子挑起慢慢的吃。趙松夢見他吃了，開心的眉眼都飛揚起來了，「好吃吧？」

「……恩。」閔玧琪回答的好艱難。

趙松夢一副「我就說嘛」的表情，她彎起雙眼笑，那眼睛晶亮亮的像天上最閃耀的星辰，看的人心裡開心，閔玧琪笑了起來。

他們倆，一個哧溜哧溜吃的歡快，一個挑著筷子吃的斯文秀氣，期間趙松夢還跟他說了她這麼多年吃螺螄粉的心得——她覺得好歡螺家的螺螄粉最好吃，其中小龍蝦口味的最棒。

她說，他聽，兩人間氣氛好的好像再也容不下第二個人。

趙冰真很嫉妒，她調整了下表情，找了個合適的時機加入他們的聊天中，他們也有搭腔（準確的說是松夢理她），可沒說一會兒話題就斷了，說話的人又變成他們倆。

趙冰真唇邊的笑僵住了，她看著他們，心裡又驚又困惑——

玧琪哥什麼時候和松夢這麼好了？

他不是討厭她嗎？

她盯著閔玧琪看，閔玧琪跟沒看到似的，一次都沒回頭。

這下趙冰真真的笑不出來了，她捏著包站在那裡，一陣又一陣的寒氣往上冒，涼的她一顆心拔涼拔涼的。

趙媽媽端著煮好的菜出來，見大女兒站那，她笑道：「冰真吃飯了。」

招呼完大女兒，她又把飯菜端過來，還沒走近呢，她就又聞到了螺螄粉的味道，熏的慌，趙媽媽當時就拍板說：「松夢你，你晚上和玧琪去那邊吃吧。」她指著客廳的茶几。

趙松夢：「……」這麼沒人權嗎！

趙媽媽點頭，「對，你和玧琪過去那邊吃吧，玧琪你不介意吧？」

閔玧琪說不介意，其實他還有點小開心。

於是，趙松夢和閔玧琪就被趕到客廳吃晚飯了，趙松夢端著她的螺螄粉嘟嘟囔囔的，「哪有很臭，明明很香。是你們不會吃，他都沒問題。」

趙媽媽笑道：「是是，我們不會吃，所以我們不會吃的一起吃，你們會吃的一起吃。」

趙松夢：「……」

閔玧琪暗笑出來，他在茶几前坐下，接著趙松夢也坐下來，盤著腿，抱著她的螺螄粉，可愛的讓他心空，可愛的——他想掐一把她的臉蛋。

趙松夢繼續抱著她的螺螄粉吃，吃的有滋有味，彷彿吃的是人世間什麼美味佳肴一樣，搞得閔玧琪對自己碗里的螺螄粉都產生了懷疑，難道——他們吃的不是同一個東西？或者是他味覺出了問題？

他又挑了一筷子，送進嘴裡后他就後悔了，是他天真了。

這玩意還是很難吃。

他又去看她，她大口大口吃著，眉也挑著，半眯著眼，一臉滿足，看的他胃口也好了些，他又去吃其他的，吃著又吃了一些。

而那邊，閔媽媽見一向吃飯不香、吃飯只是為了填飽肚子的兒子難得多吃了一些，不知道怎麼的眼眶突然有點熱。

之前那段辛苦日子的關係使得這個孩子患上了抑鬱症，他變得寡言少語，飯也吃的不多，吃也只吃一點點。她一直覺得對不起他，在他年少時、在他長大后，她都沒有好好照顧過他。

她虧欠了這個孩子，非常虧欠。

哪怕他們當初反對他走音樂這條道路是怕他不成功，是擔心他浪費了時間、耽誤了人生，哪怕他們的出發點是真的為他好為他考慮，可也掩蓋不了她和丈夫對他的那份虧欠。

他們虧欠了這個孩子的。

但現在，好像有人能把他們當初沒能給的、虧欠了的那份愛一點一點慢慢地慢慢地給玧琪了。閔媽媽笑起來，眼裡也有淚珠在滾。

趙媽媽見她半天沒動，問：「怎麼了？」

「沒什麼，吃飯吃飯，就覺得晚上的飯很香很好吃，都多吃一些。」閔媽媽笑，她收回視線繼續吃飯，收回之前她又看了兒子和松夢一眼，視野里玧琪還在慢慢吃，可能開心吧，臉上都帶了笑。

看的她也笑起來，只要這個孩子開心幸福就好了啊。

飯很快吃完，吃完，趙媽媽還給他們上了解膩的苦丁茶，剛好這時大家長也應酬完回來了，一進門他就捏住了鼻子，「什麼味啊？怎麼這麼臭？」

趙媽媽哈哈哈的笑出來，她看了女兒一眼，又迎上前說：「看吧，你爸也是說臭。」

「不臭，只要你們習慣了就會覺得很香。」

「還是不了，你的螺螄粉還是留給你和玧琪吃吧。」

「……」

大家長不知道是什麼事，問趙媽媽，趙媽媽笑著把事情跟他說了，聽的大家長也笑起來，「下次讓她去陽台吃，吃完再進來。」

這下不止趙媽媽笑了，閔媽媽也笑了，閔玧琪也是，趙松夢鼓起了腮幫子，這一群人都好討厭。

趙冰真站在樓梯角遠遠看著，看著他們笑，看著他們說話，她感覺孤獨極了，他們的熱鬧她融不進去，他們說的事她插不上嘴。她覺得自己是個多餘的人，一個對這個家來說多餘的人。

她忽然很想逃，逃離這裡。

那邊，大家長打趣完了小女兒，看到大女兒，他也關心了幾句，趙冰真也回答了。

她一向穩重識大體，不用太讓人擔心，大家長問了幾句也沒再說了，這讓趙冰真很失落，為什麼對她和對松夢不一樣呢？為什麼對松夢就又是噓寒問暖，又是疼愛有加的呢？

驀地，她想起了自己的爸爸，如果她爸爸還在的話，也會像對松夢那樣對她吧？她垂下眼瞼。

大家長關心完兩個女兒就去休息，閔玧琪和閔媽媽也提出告辭，走之前，趙松夢因為找到了「同好」，又因為今天被打擊了好多次，所以在給閔玧琪拿螺螄粉時還超級大方的多拿了幾包給他。

閔玧琪看著手裡的螺螄粉，心情很複雜。

這反人類的東西他真的不想再吃了，但不吃也太浪費她的好意了。想了下，他決定，以後那幾個小的要是不乖，他就煮這螺螄粉給他們吃！

轉念再一想，松夢這麼喜歡吃，這以後家裡要三不五時的是這個味道可怎麼辦？

發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