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這怎麼不算江湖呢
行走在官道上,足足行了小半個月。申康年算著時日,一路上不斷記著周邊山水。
幾乎沒什麼波折,但或許是離著上次走鏢時間隔得久了,有了些變化。可也總算是還有兩日腳程就真要臨近綏江府了。
北遼境內最大的都城,無疑是遼都。若除去首遼城的獨特地位,眾多城府排列,綏江府也算絕對出不去前五的大城。
細細說來,原因無他。本就地勢平坦,又有一條養活了數代人的綏江在。
最主要還是因為綏江府在北遼地界內算是臨近南方的要塞城市,行商、周轉的重城。自然孕育出了這樣文化、經濟匯流之地。
所以北遼學子南下京畿考取功名,此處必是途經的重地。也因此文會將在綏江府舉辦,就似乎是沿路上見到的人也都與前幾日路程上見到的行人有所不同。
明顯的感覺到了這幾日來一同同讀的喬庸奄與王安君二人有些悸動。
甚至二人都沒有感覺到,只是華少德沒有點破。
對於華少德來說,近日除了每日與二人同學。就是自行運轉錦緣真人傳授的功法,並非靜坐冥想才運轉功法。
就連平日騎馬趕路,吃飯喝水,練劍的過程中,華少德都在試圖運轉功法。
若是說當真有什麼感受,可能會隱約的感覺到氣血運行通暢,氣血更充盈了?
真正這麼拚命運轉功法的原因其實是,實在看不出什麼裨益,但或許有什麼其他功效,只是自己沒能發現?
其次就是一路上,聽著眾人聊天。申幫主會和應池聊起一些稀奇古怪的東西,大多是什麼仙門勢力。
途徑路上哪裡需要格外小心,哪裡哪些勢力算是當地有名的。
聽起來似乎玄之又玄的傳聞,其實不乏是華少德,就連周圍人也都是在兩人講起來時默默噤聲,注意聽著。
持國這一路也是聽得多,看得多,似乎是對山水有興趣,就是話不多。正值春日好,風景其實也還不錯。
老車夫和王志虎混的就和兄弟倆一樣,背著人聊著什麼大家也猜不到。
還似乎交易著什麼書冊似的,還要拉著秦岡入伙,似乎被好言相拒了。還被老車夫埋冤了幾句,搞得秦岡怒斥:「我讀春秋的。」
弄的高茂雲好奇想湊過去看,被老車夫攆的老遠,教訓道:「毛都沒長齊呢。」
或是王安君纏著鳶鴻女俠讓她多聊聊自己走江湖的故事。隨意說起一些令鳶鴻自己都印象深刻的事情來,也毫不遜色申幫主和應池談起的東西。
因為談起的多是美好,還有行俠的故事,真的青衫長劍少年郎,滿袖紅裳女嬌娥的俠骨柔腸。
路遇不平的為民做主,幫助官府緝拿逃犯。這些年輕俠士們行俠仗義。
又是暢快行善後相聚酒樓的暢飲,傾訴。少俠、俠女聚集,談及近日江湖風雲事、仙家秘傳,值得一酌!
聽聞陌路人帶來的最新江湖重磅消息,滿座又是唏噓感嘆不斷,再來一杯。
到時候提起了一個個早就遠離江湖的名字,難免就讓原本有些消息閉塞的江湖客加入到話題里,又值一杯!
到時候若是談及了近日的江湖新秀,這才是最熱鬧的。
說完了這些新秀近日作為了,十次有九次酒桌里就有一個不知道從哪爬起來的,張口就來。
「呦呵,你說他,我可就不困了。想當年我們二人一同行走江湖,你們還都是個弟弟.....」
頓時就是一陣的唏噓聲:看把你能耐的?真是喝多了?
若是真趕巧,提及的那位正在酒樓內聽著。就又要施展一波江湖閱歷了。
鳶鴻依稀記得,自己當初行俠仗義,在北遼有了些小名氣第一次在酒樓喝酒被提及的場景。
只記得那天再尋常不過了,鳶鴻幫著官府解決了周遭的匪患,獲得了一筆不小的報酬,躲著閑遭的日子,混在酒樓里。
聽著酒樓里的插科打諢,鳶鴻其實是覺得有些無聊的。實在是因為自打平了匪患,一行人或多或少經歷了離別。
最後熬下來在身邊的這幾個也算是真正的江湖好友了,本就熟絡,又像是養著身子似的閑著。多少是有了幾分慵懶。
也是這時候,酒桌旁的幾桌江湖人本就聊得熱絡起來了。其中一個帶著點外地口音的江湖人開口言道。
「你們,聽說了吧。近日我們北遼出了個美人似的女俠啊。一身褐色衣裳,眉如遠山,肌膚勝雪啊。那是行俠仗義,不求名利,據說是幫著郡府剿滅山賊來的。」在眾人飲酒到正歡時,挑起了話頭來。
又有人附和起來:「鳶鴻,鳶女俠嘛。誰不知道嘛,我從軍的兄弟都和我說了。那何止是個美人啊,聽說是仙人胚子,美若天仙。」
鳶鴻本就倦懶的半趴在酒桌上閑的和好友多說的樣貌頓時一顫,似是聽到了什麼讓人一震的消息。
一旁座上的好友也是把原本要小酌的酒杯放下,饒有興趣看了鳶鴻一眼。這一眼被鳶鴻正好對上,男子頓時拿起筷子,作勢要夾菜的模樣,實際上也是耳朵豎起。
最主要的還是一旁緊坐在一對的男女,男子似是感覺有意思,想笑又不太確定,只能憋著。女子似乎是聽得仔細了些,臉色有些變化,但稍縱即逝,立刻轉的平靜。
但默默鼓起腮幫,被鳶鴻看著,只讓鳶鴻感覺可愛。
話頭一起,就停不下來了。「鳶女俠似乎是才入了江湖兩年的吧。聽說她師傅是不是緋逸堂的門主,緋北劍-卓大申啊?」一個也就二十多歲的跨劍青年問道。
問題一出,似是沒人能給出答案。似乎有些冷場,遠處的鳶鴻頓時是感覺失去了什麼機會似的,又默默把頭趴在桌上。
正當差點就要緘默的時候,遠處一桌獨坐的續須中年人,有些瘦弱,一身透著窮酸氣,面相看著你就可不小。
端著一碗酒,咳了一聲。是引起了眾人注意,飲酒入喉,這才開口:「是了,是了。鳶鴻女俠一定是緋逸堂弟子的,且是得了緋北劍真傳的。」
這話一開口,原本的氣氛又回來了。不少江湖人也是等著下文的,見枯瘦窮酸的中年人似是沒有再說下去的意思了。
人群中還是有人識趣:「老前輩哎,賞個臉面。來我們桌喝酒啊。」
「嗯,好後生。」
這中年人才滿意起身,開口言道:「這卓大申可是有些名氣的,那傳聞是多年前。他一直是在為朝廷效力的江湖客,是一次針對遼都中北燕細作的拔出中,殺出的名氣來。當時聽說,細作為了保護情報能順利帶出遼都。不斷有高手牽制了神武門高手與朝廷派來的修士,使得細作被逼近了小巷。」
這中年人是邊走邊講,講到此處坐在了桌位。識相的後輩立刻用袖子擦了擦一隻新碗,倒上了酒水,中年人眼神嫌棄,但還是接過了酒水。喝了一口,似乎是渾身舒坦了幾分才繼續開口。
「聽說卓堂主是攔路在街中,面對敵人試探,只一回合一招『逸落』就放倒了試探來的北燕細作護衛。到最後拼了命身上中了幾刀才拖到了神武門的支援,但聽說可是殺了三名北燕細作,重創數名細作。一身袍子染著的緋色可都是北燕細作的血啊,這緋北劍的名頭才打了出來。」
或說到這,座中江湖客是議論紛紛。
「這卓門主確實厲害,北燕細作,那得是何等的難對付啊。」
「鳶鴻女俠原來是師出名門啊,難怪能繳了匪患。」
遠處鳶鴻一桌人,鳶鴻早已消失了一身的慵懶,不知從哪翻出的胭脂,撲粉等迅速的給自己補了一下狀態。
剛才與鳶鴻對視一眼的男子似是覺得難以相信,雖說是近日來一同行走江湖但自己居然是小看了同行人的分量。
另一邊的兩人,男子倒是笑著開心。女子臉色不算難看,但見了男子笑著,在其腰上掐了一下。
中年男子見眾多年輕後輩討論起來,也是閉目似是沉思。眾人見此,也是默默關注起這邊。中年男人舉手抬碗過頭頂:「敬鞠王朝昌盛,敬卓門主,最後敬鳶女俠。」
立刻酒樓內的氣氛又是新高不斷。
若說這枯瘦中年人當真認得卓大申,那肯定是假了。什麼鳶鴻女俠當真是得了真傳,那也是不知道。只是聽說過傳聞,當時應該說的是殺了三名細作,至於有沒有重傷數人可就不知道了。
可畢竟是老江湖了,幫人謊報戰績多說幾個總是好的。哪有人真計較這些去調查一番?怎麼可能,手頭沒錢混飯才是真。
正在這時,鳶鴻桌位中的男子見鳶鴻收拾好了。四個人對視一波,盡在不言中。男子起身拱手:「晚輩,白昌劍堂-段本勇,還請老前輩,能否告知晚輩您的名號。」
老人正夾著一塊肉,被人一問頓時頭腦運轉飛快,什麼白昌劍堂?有印象就是說不出什麼,但氣勢絲毫不弱,開口:「小子,我自號鐵笛翁-趙處直是了。」
「竟是前輩。」段本勇躬身抱拳,餘光撇向了鳶鴻,見鳶鴻一臉迷惑的回應。
段本勇抬頭說道:「鳶女俠,一路上時常提及前輩您。隱居市井,高人風範。」
趙處直原本懸著的心一下子就放下了,這才發現手心微微出汗。「高人風範,談不上談不上。小老翁是也。」
但眾人注意哪裡還在此處,鳶女俠,一路上。這說明鳶女俠就在那裡啊。
眾多江湖人士一眼望去,看見了鳶鴻有些僵硬的坐著。立刻讚美聲四起。
趙處直頓時安下心來,只覺得差點,就差一點可能就要被攆出酒樓了。
酒樓里氣氛徹底推向高潮。「真是當真仙人面貌。」
「鳶女俠,我敬您一個。」讚美聲絡繹不絕。
如此熱絡的被圍繞在酒樓中間,鳶鴻也是有些發愣,但好在反應不錯,又有其他人照應氣氛,使得鳶鴻有些拘束又高興。
這種奇怪的感覺鳶鴻至今依舊記得,雖然現在做的比之前更好了,但似乎也沒當初那麼欣喜。又依稀記起了當初幾人分別時的場景,段本勇走的飛快。
是一對眷侶的男子,金刀觀-班顯依舊是笑著樣子。反倒是一路上總喜歡和自己作對的小妹子,明裳宮-永潔倒是一直捨不得的抹眼淚起來。
思緒回來,這時才注意到官道開闊了起來,甚至遠處有了涼亭痕迹,說明已經真要臨近了綏江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