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混蛋

你混蛋

天已完全黑了,山林里,淡月疏星,夜梟遠遠地唳鳴。眾北齊侍衛看見那秦國太子秦休意掛在他們殿下身上,活像上了樹的猴,更可氣的是他們殿下就甘當那紋絲不動的樹,一點反抗也沒有。倆小侍衛偷偷嘀咕著:

「咱殿下怎麼還不把他薅下去!」

「你懂什麼,咱們三殿下還要當他伴讀呢,這叫寵辱不驚、卧薪嘗膽,這便是大人物做事的風度!」

那小侍衛心想這卧薪嘗膽里勾踐也沒抱著吳王嘗啊。蕭無陵睨了他們一眼,北齊侍衛聽眼神得令,趁著夜色消失于山林中。

蕭無陵手臂一動,將橫躺在他懷裡的秦休意翻轉過來,垂直放落於地:「太子殿下,蕭某一介布衣,還望太子殿下自重。」

「尋常布衣,能來考靈書院競選皇子伴讀?還能帶那一大幫人在林子里轉悠?」

蕭無陵波瀾不驚,正欲張口,秦休意抬手止住他:「你甭說,我都知道,你是那…啥啥世家的客卿,因博學多識,特被引薦,那些個世家嘛,也想日後在我面前博點小面子,所以把你送來靈書院考試,還送你一幫人差遣,若能做了我的伴讀,培養出深厚的感情,你背後的世家也算搭上東宮這條線了。」

蕭無陵作了一揖:「殿下通透。」

秦休意心中暗笑,他可是知道劇情的人,幸好這次重新看了筆仙給的書冊。此時,秦休意看著蕭無陵那面無表情的冷峻樣兒,滾滾紅塵從身過,一粒塵埃不染,彷彿這世間就沒有什麼能讓這位仙君變一變臉色,秦休意忽然就有了耍賤的心思,偏偏想要去逗一逗他:

「哎!」

秦休意趴到仙君的肩膀上,小腦袋倏地耷拉在蕭無陵的頸窩裡:

「你說,你這第一天出現在我身邊,我馬車就翻懸崖了,你是不是北齊皇室派來對付我的小災星呀?」

「殿下說笑了。蕭某若是身份不白,國公世家又怎會不查,殿下未免對我們秦國世家的信任太低了些。」

哇,這都不會變臉,清冷美人受果然名不虛傳。

秦休意撇撇嘴,笑了兩聲:「哈哈,我開玩笑的,無陵不要放在心。幸得今夜有驚無險,走吧,我們從這小樹林里走。」

「殿下認得山裡的路?」

「呃,不認得。」

「那殿下緣何要去走那小樹林呢?」

秦休意心想,這還不是想走感情戲跟你啵小嘴嗎?

「依蕭某拙見,還是原路返回的好。殿下,這邊請。」

蕭無陵轉身帶路,心中想著,他身後這位殿下真是讓人看不透,時而傻的夠嗆,時而又聰明得讓人喘不過。先前此人掛在樹枝上,親眼看見他帶著眾人在搜尋,形跡可疑,卻什麼都不肯問。想來這位太子也知道,若那時步步緊逼斥聲詰問,指不定他蕭無陵就狗急跳牆,殺人滅口,所以這位太子聰明地什麼也不問。此刻,只剩下兩個人,閑來交談,這位太子便來開開玩笑、敲打一二,令人揣摩不出有何深意,這秦國太子果真不好對付。

秦國太子秦休意悶悶不樂地跟在後邊,他心裡沒想那麼多,只想著,往這邊走,那就是要徹徹底底走劇情了。按筆仙所寫,今夜的事還遠遠沒完。

北齊派蕭無陵暗殺秦國太子,先以馬車之事為開端,若此計成功,蕭無陵便不用再扮成什麼太子伴讀作潛伏了。但馬車這事頗為冒險,一擊不成,只能日後緩緩圖之,蕭無陵擔心事情敗露后,自己不能取得信任、順利成為伴讀,所以準備了一招後手:他把這一消息悄悄透給了楚國人。

齊國恨秦國,而楚國恨齊國,又苦於自身實力不如齊國,所以,若能抓住北齊蕭無陵暗害秦國太子的把柄,便可利用秦國重創齊國,借刀殺人。因此,楚國人準備坐等馬車翻下懸崖,然後再下來將蕭無陵擒獲,移交秦國。

——但楚國人漏算了一點。

秦休意心想,他秦國又不是廢物,自家太子馬車翻下懸崖,還不趕快來救?很快,秦兵就會封山搜救,蕭無陵算的便是這個螳螂捕蟬、黃雀在後,到時,秦兵抓住一幫楚人,和一個楚人硬說是北齊人的蕭無陵,試想,驚魂未定的秦國太子到底會相信一幫氣勢洶洶的楚國人,還是會相信一個在考場上幫他作弊的蕭無陵?

所以,蕭無陵發現秦國太子竟掛在樹枝上沒死之後,就將手下的北齊人放跑了,因為他知道秦兵馬上就要來了,他的北齊手下人不跑,他才真的是跳進黃河洗不清。

秦休意打了個哈欠,慢吞吞地跟在蕭無陵身後,他家仙君真是算無遺策。

可惜,也還是漏算了一點。

秦兵什麼時候來,誰也不知道,蕭無陵放跑了手下人,若楚國人很快找到他們,楚人會怎麼想?

——乾脆把他們兩人都殺了,死無對證!

北齊蕭無陵暗殺秦國太子,而楚國只是殺掉敵國北齊的人,沒動太子。到時秦國也說不清楚到底誰殺誰,而且,楚國和秦國又不是什麼友邦,秦王如今六十高齡,膝下卻只有秦太子一個兒子,殺掉他,於楚國有利無害。

秦休意抬頭環視四周,這裡是懸崖谷底,楚人只要佔據一個高地,強弩放箭,他和蕭無陵就要變成倆刺蝟了。

當然,他的人設是氣運之子,萬箭齊發一個都射不中他,但是,他的仙君就沒有那麼幸運了。

秦休意看著眼前蕭無陵挺拔的背影,他記得他看過那本人物小傳上有寫,北齊皇室為了控制蕭無陵,從小就在他身體里種了蠱毒,每每發作,疼痛不堪,蕭無陵一直以為自己是先天疾病所致。而今夜,他又不幸被楚人一箭射中左腿。

那一箭不是要害,若是常人養一養也就過去了,可因為蠱毒,蕭無陵體內陰毒加劇,從此,每逢下雨,他的膝蓋就疼得無法下地行走,不出三年,左腿便廢,從此武功斷絕,也再也不可能上馬騎射,哪怕只是像正常人一樣站著,站不出一盞茶功夫,腿就受不了,形如廢人。

慘,怎一個慘字了得。秦休意心中搖頭,若要論算無遺策,誰又能算的過筆仙本人?他心裡無端生出了一種憤懣之情,可憐他的仙君,失憶穿書,被迫接受筆仙讓他接受的設定和記憶,還要時時刻刻受到折磨。

可真要罵,還又不能罵筆仙,因為歸根結底,仙君是自願修行的。秦休意是真想不明白,仙君一個大圓滿修為,究竟有何執念,要這樣發瘋似的磨鍊心性。

山高月小,兩人走在懸崖谷底,夜梟飛遠了,唳鳴漸止。此刻很靜,草叢裡竟連一絲蟲鳴也聽不見,清涼的夜風吹拂著發梢,撥動著萬葉簌簌。秦休意耳力上佳,他似乎聽到有什麼東西在樹枝里……

「殿下在想什麼?」蕭無陵問。

「啊?哦,我在想啊,如此良辰美景……」

咻——

一道破空聲倏地傳來!

箭。

「無陵小心——!」

秦休意聽音辯位,猛地拉過蕭無陵,借力將自己換過去,說巧不巧,那箭本要射中蕭無陵的,突然那位置換成了秦休意,箭力不知怎麼就減了五百分,最終輕輕擦過秦休意的大腿,咻地沒入草叢中。

「殿下,這邊、山洞。」

蕭無陵冷靜地將他摟過來,兩人在箭雨中奔跑,秦休意緊緊貼在無陵懷裡,有他氣運加成,那些箭也無法再射中無陵了。

兩人奔至一處隱秘山洞,暫且藏身,蕭無陵撕下袖子:

「殿下,我給你包紮一下。」

「……嗯。」

不知為何,蕭無陵總覺得秦休意的聲音有一點虛弱。但他方才確實看過一眼,秦休意的傷確實只是輕輕擦過,那傷口比切菜切到手還要小,即使不包紮,自然放著,也應該沒有什麼大礙。

窸窸窣窣、窸窸窣窣,山洞外突然傳來一陣聲音。

蕭無陵警覺,他擋在秦休意前面,怕是楚國人搜進來了。

然而來者並不是人,而是一隻…小松鼠?!

「少主?殿下?你在吧!我聞到你了……」

西川措跳了進來,大尾巴在他身後一抖一抖,當時他與秦休意共同掉下懸崖,落進了不同的地方,他在樹林里找了好久,總算找到秦休意。

然而,西川措一跳進來,就聞到了一絲很淡的血腥氣,他立刻緊張起來:

「我們殿下怎麼了?」

蕭無陵鎮定道:「你不必擔心,殿下無事,只是被箭矢擦傷,我已為他包紮過了。」

「被箭…擦傷?」

小松鼠措措怔怔地聽到這句話,頓如五雷轟頂,他看著眼前這位所謂仙君,淡定自若、出塵不染、彷彿什麼都不在乎,一臉冷靜地跟他說他家少主只是被擦傷而已……

西川措登時氣得渾身發抖:

「你…你竟然讓我們少主為你擋傷?!」

措措渾身毛都炸了,眼睛紅成一圈,狠狠撲上去咬了蕭無陵一口:

「你混蛋!你不是人!我們少主…我們殿下他有血不凝啊!」

一語驚雷。

蕭無陵的臉色勃然驟變,四肢五體都僵住了。

血不凝,是一種先天之疾,一旦受傷,就沒有辦法像正常人一樣凝固傷口,血會一直流、一直流,最終血流不止而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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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零點還有一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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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進仙君寫我倆的話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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