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鳳凰傳奇8
卻說葉楓晚自西方魔教趕到中原西湖,約莫需要一月有餘兩月不足,而這頭徐哲的任務期限為三個月整。
葉楓晚自然知道少惹麻煩多做事的道理,自離開西方魔教以來,一路上雖說並未委屈自己,也稍作遮掩,從未聲張,再加上他也不可能真的對一個魔教教主放下心來,這一路風塵僕僕快馬加鞭,又時刻警惕不敢鬆懈,可說無論身心都是分外疲憊。
不過至少不用擔心這魔教的怨敵前來尋仇,魔教還沒蠢到將他們的教主被人綁了的消息宣告的天下皆知。
而且二少其實還有點不開森。
在現代時,他的梨絨絹落包打不開了,看到紅名黃名也無法辨識了,小地圖就更不用說了,神行千里更是像從來就沒有存在過一樣。
他本以為回到江湖——雖然不是他的大唐——那些曾經失去的也應該回來了,但是——
梨絨絹落包可以使用了,但紅名黃名時靈時不靈了。
小地圖回來了是讓人開心了,但天知道就算給他張地圖他也完全分不清東南西北啊……
他努力的去記住東南西北了,但總是換個地方就掉向,這難道是他的錯嗎!
——這才是他綁了魔教教主的最重要原因。
他東南西北不分,簡稱,他不認路。
風塵僕僕的二少望著那看起來一模一樣的四面八方。
唉,有點想念現代那個叫做GPS的東西,一步一步教你走路,從來不需要有任何擔心。
更何況,就算他不認路,徐哲卻認路,徐哲會帶著他一起走,從不迷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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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楓晚不知道,在他離開西方魔教的第三日,身在萬梅山莊的真·魔教教主·玉羅剎,便得到了消息。
那是一條人影,比霧更單薄,比霧更虛幻,一身紅衣如血,黑霧如墨,將他的臉緊緊覆蓋起來。
似人非人,似鬼非鬼。
沒有人知道他的真容。
這人便是魔教教主玉羅剎,他這個人便像是霧氣一般,虛幻而不可捉摸。
這一身紅衣臉覆黑霧的人,霧氣下的雙眼是無比冷漠的。
他冷冷的看著手中的白紙黑字,前來送信的紫七埋頭跪倒在地,不敢吭聲。
「徐晚……」玉羅剎眯著眼,輕緩的吐出這個名字,「擅闖本座的西方魔教,力壓橙二,眾目睽睽之下將『本座』帶走……很好,很好……」
聽玉羅剎連說兩個很好,紫七霎時臉色慘白,抖的連嘴唇都發紫了。
玉羅剎收斂一身殺氣,冷聲問道:「可有人跟在他們身後?」
紫七急忙回道:「那徐晚感覺敏銳!距離稍近便……」
紫七噤聲。
沒做到就是沒做到,失敗就是失敗,說的再多也無用。
教主最厭煩的便是這種做不到還說個不停的行為了,紫七心中一顫。
卻不料玉羅剎突然像是意興闌珊了一般,又坐回了軟椅,散漫的吩咐道:「也罷,大體位置知道便好,不要丟了他們的行蹤,本座……」
玉羅剎稍一沉默,「等那徐晚進入中原境內,本座再會他一試。」
他點了點軟椅的把手,像是預見了什麼有趣的事物般,危險卻清淺的笑道:「再給他一個月的時間,讓他慢慢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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暮色黯淡,殘陽如血,霞光傾瀉一地,消散在夜色.降臨的山野蒼茫中。
樹木叢生,流水岸邊,兩人方才解決了晚飯。
葉楓晚看看天色,又看看這茂密的叢林,打算今夜暫且在此歇息。
點燃一堆篝火,他問:「還有多久便能到中原境內?」
這魔教教主也真是好心性,明明被餵了「毒藥」,這一路也分外的肆意自在。
那魔教教主在溪邊將手洗凈,道:「現在我們不過離開魔教半月,如果一切順利,再有十數日便能抵達中原,但若是你想南下,怕是要再有一個月了。」
一個月嗎……
魔教教主突然道:「你很急切。」
葉楓晚似是出了神,他白皙的臉頰在紅光的照映下呈現出火焰一般的嫣紅,漆黑如墨的雙眸深處有著淡淡的火光氤氳閃爍,映襯的整個人都感覺不真切了起來。
魔教教主又道:「思念家鄉的人總是感到急切,思念著人的人也總是感到急切,而你……」
葉楓晚突然轉頭向他看了過來。
眼底的火光去了,那雙眼彷彿是用冰雕成的,而那拔出的劍,在篝火的映照之下卻泛著銀白的冰寒,讓人涼徹到了心裡。
他動了殺意。
魔教教主卻笑了:「你不怕我動你,但是你怕我動你身邊的人。」
葉楓晚輕輕扯開嘴角,他的笑也是帶著寒意的:「我的弱點是我身邊的人,但他們都有自保的能力,我此時並非慌亂,只不過是想給你警告。」
那魔教教主卻一針見血的指出——「那你又在怕什麼呢?」
是啊,他在怕什麼呢。
透明虛無的手臂,穿過那迅速下滑的指尖。
他想去握住那落水的人,卻無力的像個孩子一樣,連拉對方一把都做不到。
落水聲后,湖面再無波瀾。
對,他怕,他怕的是徐哲也來到了這個世界。
這是一種奇妙的難以讓形容的感覺,但夾雜在其中的一種感情,名為責任。
當他達到異世的時候,徐哲是他第一個見到的人,並且也是一個耐心教導、收留他的人。
那如果徐哲真的來到了這個世界呢?
那人從未習武,四肢疲軟,在葉楓晚看來,徐哲簡直弱小的像只剛出生的嬌嫩貓兒一樣,柔的被風輕輕一刮,便能倒在了地上。
若徐哲真的來到了這個世界,他怎麼能在武林里好好的生活下去呢?
他初到此地便降臨在西方魔教,若徐哲也同他這般,突兀出現在一個邪教勢力里又會怎樣?
他不敢想象。
葉楓晚的確是怕的。
他怕徐哲真的到了這裡,他怕徐哲出事。
徐哲從他到異世的第一秒起,便一直陪著他。
而現在的他卻無法陪徐哲更多。
二少一向是不喜歡欠人人情的,但此刻他的內心卻分外彆扭。
他甚至下意識的就要開口——這裡有沒有類似隱元會那樣的地方?
但是他不能,至少不能對著這個魔教教主開口。
於是他只是冷冷瞪他一眼:「若是你不想休息,我自然更願意夜間趕路。」
魔教教主發出一聲意味深長的低笑,不再言語。
一時之間,連蟲鳴鳥叫的聲音也聽不到了,徒有篝火間木柴燃燒,滋滋作響。
看著那邊的徐晚終於閉上了眼,橙二的心中終是忍不住哭了一下。
教主!你是不是真的放棄我了!這都半個月了!半個月了!這都半個月了啊!你怎麼還能容忍這個綁了「你」的小人繼續在此猖狂啊!
橙二有點絕望,他簡直連任何一個小夥伴的消息都得不到。
每天假扮教主,心好累。
小夥伴忘了他,心好累。
日夜操勞趕路,心好累。
時刻對著冰山,心好累。
更何況……
橙二摸了摸自己的胸口。
按照這徐晚的說法,毒藥可是在一個多月後就要發作了。
橙二又摸了摸自己覆著一層霧氣的臉,維持著這層霧氣,其實是需要內力的。
他不像教主般神功蓋世,要知道,他們教主可是在睡覺時都是不要臉的!
而他——
總感覺再過段時間,就要支撐不住了。
橙二咬咬牙,想了個方法。
教主在萬梅山莊。
徐晚此人不認路。
所以他就繞個彎——
帶著綁了魔教教主的徐晚路過萬梅山莊!
此等心思一出,橙二雙眼一亮,頓時覺得自己非常機智。
徐晚此人武功高強,橙二隻在最初離開西方魔教時還感到有人尾隨,但之後便完全沒有了生人的氣息。
想必是被徐晚這個冷麵煞神給嚇到了。
所以一路上無論是想收到消息,還是傳遞消息,橙二都處於一種無人可用的苦逼狀態,只能悄悄留下記號,好讓後面的人不會完全失去他們的蹤跡。
而橙二覺得,他這般做法,那個徐晚其實也是知道的,只是不屑說罷了。
……嚶,總感覺教主的臉都被他丟盡了。
在萬梅山莊腳下,西方魔教的勢力已經紮根數十年之久,早已融入平民百姓之中。
對!帶著不認路的徐晚繞路去萬梅山莊!到時候起碼他還可以給教中發個消息而不是留個記號啊啊!哪怕去買個包子吃碗面,多交談幾句也是成功啊!
他簡直太聰明了。
從次日起,機智的橙二便神不知鬼不覺的悄悄換了條路線。
而一直關注小地圖的二少看了看,好像……有點不對?
但的確大方向還是能朝著中原去的。
恩,應該還是他的錯吧。
二少對自己的認路能力淡然到絕望。
在此路線中,他們碰上了一批黑衣人。
這些黑衣人明顯是沖著……咦,紅名,時靈時不靈的紅名又出現了!還是沖著他來的?
葉楓晚眨眨眼。
橙二在黑霧后的臉上一喜,他明顯認出來了,這些人分明就是他的小夥伴啊!
他們只需要一瞬間的接觸便夠了。
這麼想著,橙二兩步上前,擺出一副本座不需要你出手,你看好本座是如何收拾這群小羅羅的酷炫姿態。
簡直要被自己帥哭了。
然後——
黑霧后的橙二一臉木然。
他還沒出手,你們就倒下了。
因為出手的那個人不是他。
偏偏對方還彬彬有禮的朝他輕點下顎,道:「畢竟教主是被我劫持而來,又被我餵了葯,這種小事我來操手就好。」畢竟對方是一教教主,他怎能不去以禮相待?
橙二內心癲狂了。
你讓我來!讓我來!你放開那些黑衣人讓我來啊!!
好心辦壞事會遭人嫌的你不知道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