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顧黎和蘇懷一起將後續的工作處理完之後，並沒有向他那樣回到作為基地的舊大樓，而是選擇了就地和蘇懷分別。

蘇懷要回到基地樓交差，而顧黎就走向了自己新搬的公寓。

他站在寬敞的客廳里，從25層的高度透過落地窗俯視起了外面的被霓虹燈照亮了的江面，可是腦海中卻早已不是眼前的這些景物。

顧黎回憶起了這兩天發生的事情，從來到浦江，到去特別行動組報道，最終把畫面定格在了青年轉身離去的那一幕。

他的唇邊忽然就多了那麼一抹笑容。

另一邊，陸行遠回了家，順手把桌子把作業給翻了出來，然後對著那一桌子攤開的本子練習冊還有試卷頭疼。

因為他現在正在讀高三的關係，每天作業都是疊成山了的，偏偏第二天又得交，所以幾乎每次有任務的時候，他都是盡量晚自習的時候做一部分，任務結束再做一部分的。

但是，陸行遠把今天晚自習的時間基本都花費在研究地圖，還有思考路線的上面了，所以作業可以說是一點也沒有碰。

看了看桌子上面放著的檯燈自帶的時鐘屏幕上顯示的11:00的黑色數字，他的內心有一句mmp想要說。

「就這麼死了真是太便宜它了……」

「咔——！」

清脆的聲音在房間里響了起來，陸行遠一回神，就發現手中的水性筆被他不小心捏成了兩段。

「可惡——！」

陸行遠寧願天天去做任務，也不願意每天埋頭在桌子前刷題寫作業。

不僅手酸，而且他覺得他勁椎病都要犯了……

陸行遠的眼睛就快要把那堆作業盯出了一個洞，恨不得跟燒今晚那個傢伙那樣把它們給燒了。

然而……現在除了把面前的作業做完，他好像沒有其他的辦法。

陸行遠嘆了一口氣，把手上的水性筆扔進了腳邊的垃圾桶里，又從文具袋裡拿出了一隻，開始了和這些作業的苦戰。

他卧室的檯燈一直亮到凌晨，直到檯燈上面的數字第一位跳到了四，才把已經沒墨了的筆扔到了一邊。

陸行遠甩了甩髮酸的手腕，摘下了那副平光眼鏡，又捏了捏自己的鼻樑。

「眼睛疼。」

他半眯著眼睛小聲的嘟囔了一句，就拿起了手機，設置了早上六點半的鬧鐘。

陸行遠往床上一倒，沒多久就睡了過去，睡了兩個多小時，又被鬧鐘的鈴聲給吵醒。

「吵死了……！」

他本來是打算多睡一會的，結果鬧鐘在不停的響，最後只能夠翻身坐了起來，有些暴躁的揉亂了自己微長的頭髮。

陸行遠拿起了手機，想要把它給砸了，但是剛剛舉起來，就又緩緩地放下，並且關閉了鬧鐘的鈴聲。

他現在覺得自己人生最大的失敗就是答應了那個人好好當一個乖學生，把高中讀完，然後考個大學。

在床上坐了一會，陸行遠的頭腦也從剛睡醒的懵懂逐漸清明了起來，眼中的狂躁徹底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平靜如水的死寂。

他再次看了一眼手機上面的時間，就迅速換上了校服，進到了衛生間去洗漱。

早上七點十五分，陸行遠準時坐在了教室裡面，手裡拿著的是今天來學校的路上買的菠蘿麵包還有一盒鮮牛奶。

他還有十分鐘的時間吃早餐。

「我說，你又吃麵包和牛奶啊？」

有些無奈的聲音讓陸行遠抬起了頭：「這樣挺方便的。」

「早上麵包，中午麵包，晚上麵包……」

秦觀細數了一下自家同桌最近一周的伙食，露出了一個微妙的表情：「我真的很懷疑，你會不會哪天因為營養不良掛掉。」

陸行遠喝了一口牛奶，把嘴裡的麵包咽了下去：「最近比較忙，麵包比較方便，而且昨天中午我吃的是炒麵。」

「是是，大忙人……」

秦觀顯然沒有把他的話放到心裡去，畢竟大家都是學生，再忙能忙到哪裡去？還不是跳不脫學習這個範圍。

所以，他明顯把陸行遠的話當作了來自學霸的苦惱，而事實上陸行遠也確實成績很好。

「知道你在拚命學習，但是最起碼營養得跟上。」

秦觀坐下來，從塑料袋裡拿出了一個蘋果給他扔過去：「早上金蘋果，中午銀蘋果，晚上爛蘋果……」

「我的爛蘋果就給你了！」

陸行遠接住了那個又大又紅的蘋果，唇角向上揚了起來：「謝了。」

他就坐在靠窗，清晨的陽光撒在了他的身上，把整個人都襯得柔和了下來，讓正盯著他臉看的秦觀臉上不由一燙，有些彆扭的就別開了頭去：「待會測試給我抄一下就好……」

怎麼忽然覺得，這個書獃子長得這麼好看……

他在轉回了頭去，看到的只有陸行遠低下頭啃蘋果的側臉，只能無奈一笑，想著剛才的那一刻一定是自己的錯覺。

……

早上的課過去的很快，又可以說是很慢，總之陸行遠強撐的眼皮終於是可以合上了，就在老師走出教室的那一刻把書一合，整個人趴在了堆滿了書只留了一小片空地的桌子上。

行動組那邊有安寧他們幾個在，反正怎麼都是亂不了的，所以中午他也就不打算過去了。

這段時間鬧騰的東西多了，他幾乎每天晚上都是三四點才睡的，甚至還有兩天通宵。

再這樣下去，陸行遠很懷疑自己會不會成為第一個因為過勞而死掉的行動組組長。

天大地大，睡覺最大！

陸行遠把手疊在桌上，然後腦袋埋進了雙臂之間，準備就這麼把中午給睡過去。

「陸行遠，你不去吃飯嗎？」

「……嗯，很困。」

很含糊的聲音傳到了秦觀的耳朵里，在堆成了小山的書本前面，他甚至看不到陸行遠那顆黑色的腦袋：「用我幫你帶飯嗎？」

「不了……」

再之後就只剩下了平緩的呼吸聲，讓秦觀無奈地揉了揉自己的頭髮。

他和陸行遠從高二就是同桌，但是對這個同桌其實不怎麼了解，只知道對方是個出了名的乖學生，被很多人私下裡叫書獃子。

平日里兩個人的交集也僅限於上課，下課偶爾會說兩句。

陸行遠給他的感覺，就是一個無法融入其他人的傢伙。

倒不是說不參加團體活動，而是就算參加了也只是默默的做自己的事情，能不和別人交流就不和別人交流。

前兩天班主任還特地找了他去談話，讓他多關心一下這個從高二開學的時候轉過來的同桌。

所以，才有了今天早上的那段對話……

不過，感覺好像這個傢伙也沒有這麼難相處。

秦觀摸了摸鼻尖，也不再打擾陸行遠休息，就輕手輕腳地離開了教室。

中午兩個多小時的補眠，讓陸行遠緩了過來，再加上秦觀幫他帶回來的三明治，倒讓他下午不至於會挨餓。

星期五的晚上，晚自習會稍微下的早一點，雙休日不用補課，對學生們來說，大概是這個學校唯一的良心。

……哦，不對，學校的食堂也是蠻不錯的。

陸行遠把今天發下來的試卷給整理好，並且塞到了書包里。

雖然周末不上課，但是也同樣意味著作業量變多了。

他晚自習的時候做了一部分，之後也能夠少做一點。

「陸行遠。」

陸行遠覺得今天秦觀和自己說的話有一點多，不過出於禮貌，他還是看了過去：「有什麼事嗎？」

「你明天有時間嗎？」秦觀用那雙明亮的眼睛盯著他。

陸行遠也想了想，認真地回答了起來：「暫時還沒有什麼安排。」

「那明天出來玩吧，你一天天悶在家裡學習，再這樣下去怕是要悶壞了！」

不，其實我每天晚上都會在外面跑，而且還經常會出浦海到周邊地區去出任務。

陸行遠這麼想著，就向他搖了搖頭：「不用了，我想要在家裡學習。」

「你還真準備一直當書獃子啊？」秦觀有些頭疼。

「書獃子？」

秦觀點了點頭，指了指他：「對啊，書獃子。」

陸行遠不是第一次聽到這個稱呼了，但是現在才反應過來，原來偶爾會在別人嘴裡的「書獃子」是指的自己。

「你們說的書獃子是指的我？」

「從來不和班上的人打交道，沉浸於自己的書海世界里，不是書獃子是什麼？」話都說到這個地步了，秦觀也不和他打掩護。

而聽了他的話，陸行遠抽了抽嘴角，開始對自己塑造的形象產生了懷疑。

貌似原來他的稱呼都是往武力值靠攏的，突然來了個書獃子的綽號，實在是讓他有一點受打擊。

鬼知道他對上學一點興趣都沒有……

——「你要學會和別人打交道。」

腦袋裡忽然閃過了這句話，讓陸行遠剛剛張開的嘴又閉上了，他推了推眼鏡：「幾點？」

聽到他答應了，秦觀也露出了一個燦爛的笑容：「早上九點，西十二街街邊公園！」

「記得要來啊！」

他說完這句話就背著書包跑出了教室，一點後悔的時間也不給陸行遠，也沒有和他交換手機號碼。

怎麼可能給他拒絕的方式嘛！

走出來教室的少年咂了咂嘴，他本來是對老班交代的這個任務有抵觸的，不過現在看起來，似乎還不錯。

沒過多久，陸行遠也走出了校門，在離開的第一個轉角，碰上了拎著一個塑料袋的顧黎，看樣子應該是剛在不遠處的超市買完東西。

而看到了陸行遠穿著校服背著雙肩包的模樣，作為新人的某人似乎有一些詫異：「蘇懷說了我還不太相信，原來老大你真的是高中生啊！」

「你有意見嗎？」

離開了學校，陸行遠就卸掉了自己的偽裝，揚起的笑容是在校園裡那個「書獃子」的身上根本見不到的肆意，彷彿只要顧黎敢開口說有，他就能把顧黎給揍趴下。

而後者搖了搖頭，目光打量了一番站在眼前的學生：「只是覺得有些好奇。」

「把你的好奇心收一收。」

陸行遠也不在乎他的打量，只不過這件事他不太想要提起，所以顧黎也識相的岔開了話題：「既然遇上了的話，我送你回去吧。」

「學生晚上走夜路可不安全。」

聽著他戲謔地腔調，陸行遠挑了挑眉：「你要是這麼有閑心，就多在浦海逛逛，看看有沒有什麼異常吧。」

「我可不用你送。」

說著，他就越過了顧黎走向前方，還不忘了還向身後揮揮手：「像你這種剛畢業出社會的學生，大晚上的不回家也不安全！」

看著那個背影消失在街口，顧黎低低的笑了起來，不過那樣愉悅的聲音，很快就湮沒在了路上車輛飛馳的聲音里。

他轉身向另外一個方向走了去。

回到家，顧黎並沒有立刻開燈，而是把自己的買的那些東西放到了柜子上。

「您看起來很開心。」黑暗中傳來了一道聲音。

顧黎沒有回頭：「確實還不錯。」

「看樣子是已經見到他了。」

在陰影之中的人似乎是在打量他的神情，停頓了一下又繼續道：「感覺如何呢？」

「是一個很有趣的地方。」他只說了這麼一句，就沒有再說話。

雖然答不對題，但是黑暗之中的那個人並沒有再多問什麼。

仔細看的話，能夠看到有一小片黑色正在扭曲，然後再也沒有了他的聲音。

顧黎走到了牆邊，「啪」的一下打開了客廳的大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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