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星期六一大早，陸行遠就如約出了家門。

雖然這和他以往的習慣不符，但是既然昨天晚上已經答應了秦觀和他一起出去玩的，那麼他自然也就不會食言。

陸行遠八點左右出的門，在附近的早餐店吃了碗牛肉麵，再慢悠悠地向西十二街走去。

西十二街距離陸行遠的住處不算遠，坐個地鐵也就兩站路，一出地鐵站走五分鐘不到，那個街邊公園也就到了。

陸行遠到達的時間是八點五十五，比起約定好的時間要早了五分鐘，沒遲到當然是好的，但是他卻發現了麻煩。

遠遠的，他就看到那個街邊公園被人從外面圍了起來，是看熱鬧的人群，而在街道邊，停著幾輛閃動著紅藍燈光的警車，依稀還能看到人群中穿著制服的警務人員。

陸行遠當即皺了皺眉。

倒不是因為這裡發生了案子，而是因為越走近就越濃郁的讓他不舒服的氣息。

怕不是什麼普通的事件。

他從人群之中往已經被黃線攔住封鎖了的公園裡看過去，就更加的堅定了自己的這個想法。

陸行遠從口袋裡拿出了手機，給在基地的安寧打去了電話，電話一接通，就聽見了那邊女人開朗的聲音：「早上好啊，老大！」

「一大早的打電話過來，是出什麼事情了嗎？」

「讓蘇懷和石海來一趟西十二街，街邊公園這邊死了個人，從現場的氣息來判斷，應該是陰靈之類的做的。」

聽了這話，本來還坐在椅子上無聊打遊戲的女人瞬間把遊戲最小化，然後調出了程序，肩膀夾住手機，雙手在鍵盤上敲打了起來：「我明白了！」

「不過，話又說回來……」

安寧一邊給蘇懷和石海發去消息，一邊疑惑地眨了眨眼：「老大你在附近嗎？」

「嗯，剛到這邊就看到了這個場景。」陸行遠不知道是該說自己運氣好，還是該說自己運氣差。

第一次被同學約出來，竟然就碰到了這檔子事情。

他抬眸看向了一邊，看見秦觀正帶著一個女孩子往這邊走：「今天我不是一個人，不太方便出面。」

陸行遠的話說得比較隱晦，讓安寧瞬間有了一系列的猜測，甚至猜著他是不是在約會，不過表面上還是正經的。

「了解，石頭叔和蘇懷那邊已經接到了通知在往那邊去，老大你放心就好了！」

「嗯。」

掛斷了電話，秦觀和那個少女就正好走到了陸行遠的身邊。

他往那邊的人群看了一眼，又看了看街道邊的警車，有一些懊惱地撓了撓頭：「對不起啊……」

「嗯？」陸行遠一時間沒明白他為什麼忽然跟自己道歉。

「就是，我選的地方，結果出了這種事……」秦觀向他解釋了起來。

這讓陸行遠搖了搖頭，而跟在秦觀身後的女孩子輕輕地拉了拉秦觀的衣服：「哥，我們能不能換個地方說話啊？」

兩個人雖然剛剛才到，但是在路上也聽到了圍觀的路人低聲地討論，把這裡發生的事情了解了一個大概。

有一個女人死在了公園的樹林里，渾身都被鮮血給染紅。

雖然沒有看到，但是秦月總覺得能夠想到那個畫面，就忍不住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搓了搓手臂

看到少女這個的樣子，秦觀和陸行遠也點了點頭，離開了這邊，直到走到街道的另一頭才停下來。

停下了腳步，秦觀也向陸行遠介紹起了自己這個妹子：「這個是我妹妹，秦月。聽說我今天約你出來，非要跟著來的。」

「什麼叫做我非要跟你來的嘛！」

秦月嘴巴一撇，瞪了一眼他，又看向了陸行遠，眨巴了眨巴眼：「你好，我是秦月，也是二中的學生。」

「陸行遠。」他向這個用好奇的目光打量自己的姑娘點了點頭。

而看到他這個平淡的樣子，秦月也是抱以了善意的微笑，又小聲的嘟囔了一句：「看起來也不像是書獃子啊……」

陸行遠這個名字，秦月其實也是聽過的，不過不是從自家老哥秦觀的口中，而是從自己的同學那裡。

高三一班的陸行遠，年級考試總是在前三的好學生，每天都沉迷於學習無法自拔，也不喜歡和其他人交流，對集體活動沒什麼興趣，是一個著名的獨行俠，被人很多背地裡叫做書獃子。

這是在今天之前，秦月對陸行遠的唯一認知。

所以，在聽到秦觀星期六竟然約了這麼一個人出來玩的時候，秦月秉著好奇的心理，也厚著臉皮跟了過來。

然後發現，其實傳聞也不儘是完全符合的。

眼前的少年有著讓她羨慕的白皙皮膚，戴著一副黑框的眼鏡，看起來是有幾分書生的氣質。

眼鏡下面的五官秀氣，卻又不會讓人覺得女氣，那雙被鏡片模糊了一些的眼睛，總讓她覺得有點好奇摘掉了眼鏡會是什麼樣子。

他脫去了二中那身校服，穿著一套淺灰色的休閑服，整個人看上去清瘦，但是卻讓秦月覺得有一種莫名的……像是一頭隱匿著的野獸？

她被自己的這個想法嚇了一跳，尤其又對上了陸行遠看過來的眼眸，不由得一個激靈，牽住了自家哥哥的手。

再次看過去，陸行遠又回到了那副人畜無害的模樣，讓秦月開始懷疑剛才是不是自己看錯了。

不過，雖說傳聞不可盡信是不錯，但是秦月覺得有一點是沒有說錯的。

那就是，陸行遠的話真的很少，少到只有問到他的時候才會開口。

秦月忽然開始同情起了自家老哥，如果今天不是她陪著過來了的話，他怕是要說一天的單口相聲了！

射擊擊中之後的聲音把秦月飛遠了思緒給拉了回來。

他們離開了那個街邊公園之後，就去了西十二街隔壁的電玩城。

秦觀一時興趣讓陸行遠陪他玩射擊遊戲，說是兩個人比賽，結果……

慘敗！

秦月看了看和秦觀並肩而站，舉著電動玩具槍，專註的盯著屏幕的陸行遠，又看了看屏幕上面的比分，默默的在心裡給哥哥畫了一個十字架。

——阿門。

看著大屏幕上面那個比賽結束的字樣和上面壓倒性的比分，秦觀難以置信地看向了正慢吞吞地放下槍的陸行遠：「你真的是第一次玩嗎？」

「嗯……」他點了點頭。

如果是這種電動遊戲的話，陸行遠確實就是第一次玩。

平時接觸的真槍還是挺多的，不過比起槍械之類的東西的話，他還是比較喜歡使用自己的力量就是了。

秦觀看著他那副坦然的模樣，也是無奈地笑了一下：「不過，還真的是沒有想到啊。」

「你居然對這些這麼在行。」

「還好吧。」陸行遠轉過了頭來，右手輕輕地握拳又鬆開：「挺好上手的。」

秦月看了一眼因為他的話而受到了打擊的哥哥，笑得喪心病狂，全然沒有了剛才那副矜持的美少女模樣。

三個人在電玩城裡玩到了中午，才準備去吃飯而離開。

然而他們才剛剛走出門，旁邊就傳來了一道男聲：「行遠？」

這個稱呼讓一行三人停下了腳步，並且向聲源的方向看了過去。

看著那個站在不遠處的俊美男人，秦月不由的紅了臉頰，而陸行遠則是挑了挑眉，也不知道是因為顧黎的突然出現，還是因為他對自己的稱呼：「你怎麼會在這裡？」

「剛好路過。」

顧黎聳了聳肩，又將視線看向了他身邊的秦觀和秦月：「這是你的朋友嗎，行遠？」

「同學。」

陸行遠看向了他們：「還有同學的妹妹。」

這話讓秦觀無奈的叉起了腰：「我以為我們已經是朋友了。」

陸行遠聞言，又看了他一眼：「是這樣嗎？」

秦月和秦觀同時點頭：「就是這樣子的沒有錯！」

「……」

他又轉頭看向了顧黎：「總之，就是這樣子。」

這個人完全不會和比別人相處吧？

看著他這樣子的舉動，秦家兄妹倆同時抽搐了嘴角，一時間竟然不知道怎麼吐槽比較好。

顧黎也是低低地笑了一聲，抬手揉了一把陸行遠的頭，柔軟的發質讓他稍作了停留：「抱歉呀，因為行遠他比較害羞，平時都不怎麼喜歡和別人相處，所以看到你們在一起我還挺驚訝的。」

「你說的沒有錯……」

秦觀點了點頭，又反應了過來：「不好意思，請問你是？」

「我的名字是顧黎。」顧黎輕輕地頷首，笑起來的氣質就像是鄰家大哥哥那樣：「是行遠的表哥。」

「原來如此。」

這個解釋讓秦觀和秦月同時點了點頭，尤其是秦觀，兩年多了，他還是第一次看到陸行遠和其他人這麼親近的樣子。

顧黎笑著點頭，又低下頭向正淡著臉看他的陸行遠笑道：「其實，家裡有一點事情，我剛才也是準備去找行遠。」

「既然在這裡遇到了的話，那麼我就先帶他走了，可以嗎？」

「如果是家裡面有事的話，那就沒有辦法了。」秦月眨了眨眼，和秦觀同時點頭。

他拍了拍陸行遠的肩膀，道：「你就先去忙吧，我和小月就不打擾你們了。」

「我們先走了呀！」

陸行遠就和顧黎一起站在原地，目送了他們兩個離去，直到走遠，他才抬手一巴掌拍開了某人一直搭在自己頭上的手：「你還想摸多久？」

「如果可以的話，我還想在摸一下。」

他的這話成功的獲得了陸行遠的一個怒視，甚至袖口忽然燃起了一縷青煙。

顧黎拍了拍自己的衣服，最後是在那裡留下了一個焦黑的印記：「好歹我也幫你擺脫了一個麻煩不是嗎，就別生我的氣了？」

陸行遠只是看著他沒有說話，見此，顧黎又再一次開口：「我接到了安寧小姐的通知，知道了公園的事情，也知道你被絆住了走不開。」

他一邊說著，一邊把手插到了口袋裡，轉過了身：「總之，先到現場去吧，我想你應該很在意的不是嗎？」

陸行遠的怒氣也在他的這句話落下之後消散了。

他邁開腳步跟上了顧黎的步子，而後者也慢著腳步配合，又小心著沒有被陸行遠察覺到。

兩個人再一次來到了西十二街的街邊公園，這邊依舊是被警方包圍著，而且已經沒有了早上那一批圍觀的群眾。

「不好意思，你們不能夠進去。」

在封鎖線外面駐守的警官見到兩人走近，也攔在了他們的面前，友善地提醒著：「這裡警方正在查案……」

「特別行動組。」

在他把之後的話說出來之前，陸行遠從口袋裡摸出了自己的證件。

這個特殊的圖徽是警局至上到下都熟悉的，所以本來還打算讓他們離開的警衛也立馬向兩人敬了一個禮：「辛苦了，請進！」

「老大！」

兩人剛剛進入警備線的範圍里，那邊已經接到了消息的蘇懷就趕了過來，目光在顧黎的身上掃過：「新人也來了啊。」

「情況如何？」顧黎笑著詢問起了現在的狀況，這也是陸行遠現在想問的。

蘇懷也不拖拉，一邊帶著他們倆向屍體被發現的那個地方走了過去，一邊解釋了起來：「基本的情況都調查清楚了，不過具體的話，需要安寧那邊分析完成才行。」

陸行遠的視線停留在了那片已經被鮮血沾染，變成了暗紅色的草坪，距離的這麼近，他的感受就愈發的明顯：「是陰靈做的。」

「海哥也這麼說。」

蘇懷的話音一落，坐在那邊抽著煙的男人也抬起了頭來。

「老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