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燈
檯燈的光割裂開白晝與黑夜,浮游生物遊動在身側,棉布窗帘上的海豚優雅地躍出水面。
在有著寬吻的哺乳動物落回泛著白沫的海浪前,桔籽擰開了攝像頭。
這個位置是非常考究的,不僅能藉助暗沉的打光把自己的皮膚顯得更加清透,而且這種朦朧的氛圍,很容易使對面的人忽視掉她臉部略微浮腫的瑕疵,而集中在她舌頭抵住上顎故意綳出來的小V臉上。
奈何尉嶼遲開麥的第一句話,就打破了她美好的幻想:「開一下客廳的白熾燈,這樣看不清你的單眼皮。」
桔籽鼓著嘴去擰大燈的開關,明亮的光芒一下子鋪散在整個屋子,把所有東西都照得清清楚楚。
是的,也把之前她精心營造的氛圍給敲了個粉碎。
她抱臂不滿道:「為什麼只有我開攝像頭,你不用開?」
好像是在翻閱什麼資料,有沙沙的紙頁摩挲聲音響在耳機里,男人的聲音經電流的傳播變得更加清而蘇的撩人:「因為我是醫生。」
無法反駁。
看不到臉,桔籽只能從一片灰色的頭像里猜測對方在做什麼。
不說別的,之前打絕地求生網游的時候,就練就了一雙靈敏的好耳朵,完全能從耳麥中細碎的聲響,辨得出敵方位置。
「閉眼爆頭自走掛」的頭銜,那可不是開玩笑的。
尉嶼遲好像是湊近一點,淡淡道:「功課做得怎麼樣?」
「我有時候懷疑,是不是應該管你叫老師會更合適一點。」桔籽雖然是小聲地嘟囔著,但是卻還是聽話地拿出之前記錄的厚厚一沓筆記,很自豪地展示給攝像頭看,「我寫期末論文的時候都沒有這麼認真,你看看,我還拿0.5mm的細筆做尾標了呢。」
可能是因為在家的原因,她細軟的髮絲亂蓬蓬的,因為坐的位置很低,還要得意地抬頭向上翹,很像只得意洋洋的小白鷺。
「太棒了。」
帶著點懶倦的聲音傳過來,還附帶著絲毫聽不出真心的鼓掌聲。
這也太敷衍了一點吧。
桔籽氣鼓鼓地合上筆記,掰著手指頭告訴他:「上次說的項目中,提肌和開外眼角應該是不需要的。就像之前醫生說的,我的黑眼球暴露度應該是足夠的。至於上瞼下至這種開外眼角的手術,實在是非常反人類,不僅感虹膜發炎的風險大,就算是開了也可能會回縮。最重要的一點是,我的眼睛已經很大了。」
她轉著筆挨個數著,好像完全不覺得這麼自誇有什麼不好意思的,一副洋洋得意的樣子看過來:「對吧,尉醫生?」
尉嶼遲失笑,「說的不錯。」
「就是說,人太美就是一種罪過。」桔籽毫無自知之明,羞恥之心都被扔到了爪哇國,還單手揪住了眼皮,「我這張臉,唯一的缺憾就是眼皮太腫了。是不是在正常的去皮去脂外,還需要多去掉roof一層的脂肪啊?」
區別於淺淺的一點眼窩脂肪,roof層的脂肪處於眶隔組織與薄薄的眼輪匝肌中央,雖然可以起到保護眼球的作用,但是也可能是上瞼臃腫的一個重要成因。
但是祛除它的時候一定要小心,比如說眼輪匝肌下面的薄層的脂肪組織一定不能去掉,分離時粗心的話,甚至會破壞掉皮膚組織。
特別是比起眶隔內的眼窩脂肪,roof層的脂肪更加靠近眼球,祛除的時候更是要慎重。
可以看出來,桔籽是真的認真做功課了。
然而尉嶼遲淡聲問:「你真的不是最近炸雞吃太多了浮腫嗎?」
你怎麼知道的!
桔籽一驚,她明明在開視頻前,拿著冰水在臉頰上滾來滾去,就是為了消腫,怎麼還是被看出來了?
她心虛地拿手背蹭了下眼睛:「這麼明顯嗎?」
「原本是猜的。」尉嶼遲好像拿起了馬克杯抿一口水,聲音變得更加清悅。
但是現在是真的知道了。
似乎被她敢怒不敢言的樣子逗笑,尉嶼遲彎起了唇角:「腫眼泡的成因很多,眼瞼浮腫、淚腺脫垂、還有你之前說過的roof脂肪墊過厚也是一個成因。但是除此之外,還有可能是因為眶骨緣偏低導致的眼球偏凸、肌肉或者皮膚組織過於肥厚的話,也可能形成腫眼泡。」
「如果眼皮或者肌肉太厚的話,應該不能割去的吧?」桔籽蹙起眉頭,「不然不僅不是整形變美,而是醫療事故了吧?」
尉嶼遲順毛一樣誇了誇她,然後耐心地解釋道:「皮膚的軟組織如果去除過多的話,很容易會導致疤痕增生,這是個人的先天條件決定的,就算是做手術可能也不會改善特別多。」
「不過不必特別擔心,你眼睛浮腫應該只是因為熬夜過多。如果想改善的話,下午六點之後還是少喝點奶茶吧。」尉嶼遲眼皮子都不抬一下,就能聽見對面女孩嗆到的聲音。
又被奶茶里的珍珠卡到了嗓子。
桔籽咬了下唇,哼一聲,「你這麼毒舌,小心患者都會跑掉的。」
她強調道:「我可是消費者。」
為什麼覺得兩者之間的身份置換了?
「沒關係,我長得好看。」尉嶼遲清淡道,「大家都會體諒我的。」
香蕉蘋果個大鴨梨,他果然聽到了!
桔籽嘴邊的奶茶徹底吸不下去了。
就知道,這人絕對沒這麼好心,上次她閉著眼睛對張陸信口開河的時候,他絕對一字不差地記下了。
怎麼可以有這麼小心腸的人?
桔籽深呼吸兩次,這才勉強平靜下來。
她好奇道:「不過如果真的去皮去太多了怎麼辦?需要移植大腿的皮膚嗎?」
「不需要,多扯一扯自己的眼皮就可以。」尉嶼遲放下了手中的材料,輕點兩下滑鼠,丟過來一張時間預約表,「做手術前記得要抽血化驗,避開月經期和妊娠期。」
等一下,這確定不是在哄小孩嗎?
桔籽:「什麼叫多扯一扯自己的眼皮就可以?我是在很認真的提問的好嗎!」
「因為修復也是需要空間的,皮膚量不足的話沒辦法做修復手術。」尉嶼遲敲了敲桌面,「你不會需要做修復手術的,沒有必要操心這個。」
桔籽睜大眼:「為什麼?」
尉嶼遲丟下了手中的筆,漫不經心地道。
「因為是我來做手術。」
好的,即使是厚臉皮如桔籽也要甘拜下風。
什麼叫臭不要臉的最高段位?
什麼叫恬不知恥的王者?
尉嶼遲一定能在此評賽中,勇奪桂冠。
點開預約表,桔籽這才後知後覺地發現,「做這種小手術也需要抽血嗎?」
她吞了口口水,「不行啊,我暈血。」
小學的時候抽血她都要排在最後一個,就算是被老師排到前面,也要借著去上廁所的機會溜到最後一個。
閉著眼睛伸出胳膊的時候,宛如壯士斷腕一般面色雪白,淚水斷了線地往下掉,還抽抽搭搭道:「護士姐姐,我還沒和步步告別,能不能讓我給她換上新衣服再來?」
步步,就是桔籽放在床邊的一隻淺咖色的玩偶寵物狗。
簡直就像是抽完了就沒命了一樣,桔籽最害怕的就是這個。
護士姐姐哭笑不得:「小朋友,只是抽一點點血而已,不會有事情的。」
有些醫院做手術倒是不需要做抽血,但是尉嶼遲所在的醫院是需要這個檢查的。
倒是比很多公立的醫院要求還要多。
「這個之後再談,你的月經期准嗎?」尉嶼遲好像在點開日程表,敲擊了幾下鍵盤,「上次來是什麼時間?」
桔籽有一點扭捏,羞澀地垂下眼皮:「男女有別,這個我不太好意思說啊。」
尉嶼遲手指停住,掀起眼皮冷淡地看她一眼,「忘了嗎?」
哈,是這樣的。
對於桔籽來說,月經期本來就是正常的生理現象,完全沒什麼不好意思的。
但是她也沒想到,尉嶼遲居然看出來了。
面無表情地放下捂住臉裝羞澀的手,她氣咻咻地問:「怎麼不可以嗎?難道尉醫生能記得自己上次來大姨夫是什麼時候嗎?」
誰閑的沒事記這個啊,大姨媽造訪那都是隨心所欲的,平常人怎麼可能記得?
反正桔籽是完全記不住。
「八月二十六號早上八點、九月二號下午三點的時間都先預留給你。」他還徵詢地問,「你是九月一號早上開學典禮吧?」
桔籽一怔:「你怎麼會知道?」
「你資料里有填寫自己是X大的,」尉嶼遲好像只是隨口一提,「如果二十六號不方便可以提早告訴我,九月二號再來。」
別的不說,尉醫生真的很細緻,雖然人是冷冰冰的,但是居然方方面面都考慮到了。
「尉醫生對患者都這麼好嗎?居然連時間都會提前預留出A、B兩方案。」桔籽眼冒星星。
之前在別的醫院裡諮詢的時候,醫生或者美容定製師可都是跟她說:「要是真的不方便的話,上手術台前先打個止血針就行了。」
這麼潤物無聲的細緻體貼,就算是桔籽也是第一次見。
尉嶼遲輕笑一聲:「因為功課做的好,這是給桔同學的小禮物。」
耳麥那一端的聲音低且輕柔,月亮下有不知名的小昆蟲窸窣地叫著,連池塘里漫上來的漣漪都襯著朦朧的星光。
「晚安,尉醫生。」
桔籽慌忙摘下耳麥,可還是不用看就知道自己的耳朵已經在發燒。
就在她捂著滾燙的臉頰去洗漱的時候,忽然一怔。
尉嶼遲是怎麼會知道自己的生理期很長,足足有七、八天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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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然是巧合啦(:
萬萬沒想到,這個文名竟然會讓可愛多產生誤解QAQ
要不我改成《單眼皮閃耀劈叉路》怎麼樣?或者鑽石路?
可愛多「嚶·鹹魚王」,灌溉營養液+102020-06-2007:13:04(啾啾我的鹹魚寶貝)
謝謝你這麼無敵可愛又漂亮,還願意給我灌溉營養液啊,祝願可愛多可以天天開心呀,么么噠^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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