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質（上）
這是瑾薇第一次進到御書房，房中點著淡淡的龍涎香，此刻南墨琛端坐在案前，手指不經意地把玩著白玉扳指。
南墨琛面前還站著馨嬪，她今日打扮得倒是嬌俏，一身水紅色的衣裳甚是艷麗，頭上珠翠滿滿，連指甲都仔細瞄了丹蔻，不知道的，還以為她遇上了什麼喜事。
瑾薇到案前，向南墨琛行禮：「臣妾參見皇上。」
南墨琛並未說話，瑾薇半蹲著身子，起也不是，不起卻又腿麻。
南墨琛審視她片刻之後，緩緩道：「免禮。」
「馨嬪。」南墨琛面無表情道：
「瑾妃來了，你把方才對朕說的話，再跟她對質一遍吧。」
馨嬪彷彿已經排練好了一般，抬起一雙美眸看向瑾薇，語重心長地說道：「瑾妃娘娘，雖然我們同為後宮姐妹，理應相互照應，但如今為了社稷和皇上的安危，你做的事……恕妹妹不能再幫你遮掩了！」
瑾薇半眯起眼睛：「何事？」
好了，請開始你的表演。
「瑾妃娘娘近日以來，是否經常接觸外臣的夫人小姐們？」馨嬪聲音郎朗，質問地理直氣壯。
瑾薇點點頭：「不錯，是接觸了一些夫人和小姐，相處還融洽得很呢~」
馨嬪道：「姐姐可知，後宮不得與朝廷官員來往過密？」
瑾薇看了一眼南墨琛，解釋道：「可本宮只是和夫人小姐們談天品茶，穿衣打扮而已，從未涉及政事。」
馨嬪又道：「哦？那瑾妃娘娘為何會重重賞賜她們？以至於她們在外四處傳揚瑾妃賢能的美德。」
瑾薇：我居然還有這麼好的名聲！？
瑾薇悠悠開口：「哦？是誰看見了本宮賞賜她們？」
馨嬪得意道：「臣妾的宮女環兒和佩兒親眼看見那些夫人小姐們得了賞賜，興高采烈地出宮去了。」
瑾薇此時才注意到，殿內除了馨嬪以外，還有兩位她的貼身宮女，一位瞧著面生，另一位看著很是眼熟。
面生的宮女回答：「奴婢……奴婢偶然看見了，有夫人和小姐拿著瑾妃娘娘賞賜的衣物、貴重首飾出了宮。」
瑾薇看向另外一個面熟的宮女，問道：「你呢？你看到了什麼？」
那宮女微微抬頭。
瑾薇：這不是……佩兒？想起來了，是那個跟她學過面膜製法的小宮女。
佩兒不動聲色，輕聲道：「奴婢什麼也沒有看見過。」
馨嬪沒有想到她會臨時倒戈，回過頭來惡狠狠瞪了她一眼。
瑾薇明了，輕蔑笑道：「很好。夫人小姐們從樂泉宮裡離開，要出宮也並不會經過馨香閣，而馨嬪的馨香閣到樂泉宮差不多有半個時辰的功夫，這樣都能『偶然』看見，也是辛苦你了。」
叫環兒的宮女聽聞，縮了一下，又壯起膽子站直了。
瑾薇又道：「這事本來是不願聲張的，但若不解釋，恐怕誤會鬧得更大——說出來怕你們不信，那些東西，不是本宮賞賜給她們的，而是……」
她頓了頓，看了南墨琛一眼，道：「賣給她們的……」
馨嬪：「什麼！？」
她大概怎麼也沒想到，居然有妃子會賣東西給臣子……
雖然搞不懂這操作，但馨嬪很快調整了思路：「誰能證明這是賣出去的？」
瑾薇聳聳肩：「你隨便問一位來過的夫人便知。」
馨嬪又有些凌亂了，道：「那……那也不對！你怎可將宮中物品出售！私自倒賣宮中物品是要被流放的！」
瑾薇：？！
本以為解釋清楚就好，倒是沒有想到她會拿這一茬來死纏爛打……
「且姐姐的東西，大多是皇上賞的吧？」
馨嬪抓住了這個漏洞，不依不饒道：「皇上賞的東西，姐姐不但不珍藏，反而拿去賣了換錢財，也太不把皇上放在眼裡了吧。」
不好，君王最忌諱藐視君上，恐怕馨嬪這句話讓瑾薇觸了南墨琛的逆鱗。
瑾薇有些憂心地看了南墨琛一眼，南墨琛此時正看著瑾薇，似乎在等她的回答。
瑾薇聲音低了些，道：「這……臣妾確實把東西買了，但是並無藐視君上之意，請皇上明鑒。」
馨嬪按捺不住得意，還要揶揄一把：「瑾妃娘娘，好端端地，為何突然把那麼多物件賣了？有什麼難言之隱嗎？」
瑾薇看她一眼，平靜對南墨琛道：「不錯，確實是有急用。但……請恕臣妾，不能直說。」
馨嬪不依不饒：「恐怕不是不能說，是不敢說吧！你與大臣官眷私相授受，不就是為了籠絡朝臣，和你哥哥一起謀逆嗎！？如今被發現了，編不出其他謊話推脫了吧！」
南墨琛眉頭微皺，表情越來越嚴肅。
瑾薇無奈，「咚」地跪下，低聲道：「請皇上相信臣妾，臣妾並無謀反之心，只是需要一筆錢。」
「你需要錢做什麼？」南墨琛突然開口，面容恢復些許平靜。
「臣妾……臣妾不能說。」瑾薇輕咬下唇，看起來楚楚可憐。
馨嬪露出了勝利者的笑容，滿頭珠翠跟著晃動，她向南墨琛道：「皇上，瑾妃之罪已經昭然若揭，她既然不說實話，那便是欺君之罪。」
南墨琛收起剛剛的耐心，對馨嬪冷冷道：「瑾妃欺君，馨嬪似乎高興得很？」
馨嬪本來得意洋洋，一聽這話立即變了臉色，連忙道：「不不，臣妾並無此意，只是……只是擔心皇上蒙在鼓裡罷了。」
南墨琛並未理睬她，繼續問瑾薇：「為何不能說？有人逼你？」
瑾薇跪在地上，默默搖頭。
南墨琛沉聲道：「你可以試著信任朕。到底是什麼事如此要緊，讓你把家當都變賣了？現在銀子在哪？」
瑾薇抬頭看向南墨琛，突然覺得他好像離自己不那麼遙遠了。
瑾薇輕啟朱唇，艱難開口：「銀子已經不在臣妾這裡了……」
南墨琛：「你？」
只能無奈地抿了抿唇。
「啟稟皇上，銀子在微臣這裡。」
人未到，聲先至。
眾人抬頭一看——怎麼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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