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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萬千白骨圍裹住中心的男子,遠觀,就像黑色的潮水裡突兀出現一個巨大的「雪球」。

像雪球,也像脆弱不堪的泡沫。

果不其然,不過半分鐘,那泡沫在荒原突兀炸開,空氣中白骨碎裂,四散飛濺,巨大的轟鳴聲甚至令四際站立的妖物都倒下。

「雪球」層層融化,最後露出它殷紅的內里。

渾身浴血的男子幾乎是握著手中撐地一根白骨,才穩住了自己搖搖欲墜的身形,他一襲白衣早就被黑血和融雪染色,現在的他就宛如披戴夜色的黑暗之神,在極靜的環境中,男子每一次劇烈的喘息聲都宛如布帛撕裂,或是損壞的風箱,他低埋著頭,只露一個尖削而白皙的下頷,滴滴答答往下淌血,血色倒為其勾勒出一個令人遐想的優美弧度。

寒風掀起男子如碎布般的衣襟,男子似也隨著那風搖晃。

這時,踞於白骨王座上的少女抬起頭了高傲的頭顱,眯著眼觀察男子,旋即,輕蔑又無意地哼出一個「呵。」

她連頭都沒有回,而是用完好的左手順手抓取身側抬座的一個妖族,下一秒,一根血淋淋的白骨當即被少女從那妖族的肩膀處取出!

王座垮了一瞬,瞬間又被旁邊的妖族上前穩固。

少女抬起纖細的手腕,手中握著的白骨直指那男子,她的表情淡淡,雙眉微皺,一張略帶嬰兒肥的臉做出這樣的表情,本像是個彆扭不開心的孩子。

但對於參與此次大戰的修士而言,那哪是少女,分明是……魔鬼!

下一秒,少女手中的白骨如箭矢般被她狠狠擲了出去!

而幾乎就在同時,紀微瀾放下懷裡男子,從容起身,走向山腰開採的洞穴外。

趙敬之醒來不多時,大腦仍一陣天旋地轉,渾身劇痛,不知道碎了多少經脈。

看來紀微瀾的話是對的,自從那日以後,他不僅失去了雙腿的知覺,連靈脈也被逐漸腐蝕,大規模動用靈力的後果就是全身一天天變得僵硬,就像……那些荒原里的妖物一樣。

被放下時,趙敬之還未回過神來,後背隔著一件軟裘觸及冰冷的地面,讓他渾身打了個冷戰,幾乎是無意識地就伸出手去,拉住那人遠去的一方衣角。

「微瀾?」他開口,才發現自己嗓音竟已嘶啞得像失水已久的植物,乾燥,且脆,似乎輕輕用力就會被人碾碎於指尖。

身前男子腳步微怔,而後右手伸出握著他手,順從地回首。

「這裡守不住了,」那人用陳述的語氣,平平淡淡,似乎在講述一件古老的故事。

逆光下,趙敬之看不見那一雙總是溫和的眼眸,心情莫名有些煩躁,也有些不安,「所以呢?」他大腦仍是一片漿糊,難受得皺起眉問。

那人卻是輕輕拂下他的手,而後開口,語氣溫柔又堅決,「趙敬之,我曾經失去了很多,現在什麼都沒有了,我曾經犯了很多錯,現在,我什麼錯也不怕再犯……我只是想和你長相廝守,你能明白么?」

靈台一直混沌,意識都不是很清明,從地上坐起身的男子還在費力理解這句話,餘光卻看見眼前的人步步後退,最後披了滿肩洞外洶湧而至的冰雪。

於是他明白了,幾乎是瞬間,厲聲發問:「你是要去殺了霏霏?!」

下一秒,趙敬之看見那人赴身冰雪,姿態決然。

趙敬之抬首,天穹滿是無邊無際的雪,蒼涼的雪,宛如白色荒漠的雪。

「沒什麼……也沒什麼……這樣也挺好的……」那一瞬,留在洞內的男子渾身顫抖的,緩緩的躺倒,他雙眸空洞,眉宇間的殺伐之氣都被冰雪泅濕,凍結成化不去的悲傷。

那種悲傷似乎深刻進骨子裡,具有極強的感染力,旁邊趙堰醒來時面對那樣一張臉,一向沉穩的表情都有些碎裂。

「沈滄舟?!」

隨後他似乎是想起了什麼,踉踉蹌蹌,慌慌張張地起身朝洞穴平台去。

光線乍明,視野瞬間開闊,同時,趙堰也被寒冷的雪歡欣地撲滿全身。

在無邊無際的黑色地表上,一片由白骨組成的森林是如此的顯眼,而那白骨森林中跪倒的男子就似整片森林的中心,他胸口插著一根血淋淋的白骨之刃,全身僵硬,一動不動,似早已氣息斷絕。

看見那個場景的時候,趙堰眼前一黑,差點從山洞直接掉出去。

「沈滄舟……」那一瞬渾身血液盡數沸騰,明明趙堰感覺心底的冰寒都似乎要將他徹底凍僵,但詭異地是,似乎渾身的寒氣徹底被驅散,最後那沸騰在四肢百骸的血液一齊湧入丹田,再如隕石墜地般,「嘭——」地在丹田炸開!

.

沈滄舟感覺自己現在的狀態很是玄妙。

非要形容的話,就是——他正在活過來。

意識被禁錮在這個軀體,前一瞬,沈滄舟本都以為自己要離開這個世界了,但魂魄稍微與軀體有過一絲的不重疊時,他卻感覺輕飄飄的靈魂被壓上了一個重物,像是天地法則朝自己狠狠俯身,最後,以一種不容決絕的姿態再度將他按壓回去!

那一霎,所有被魔化干擾的思緒都再度清明,甚至清明過頭,在魂魄將離體未離體,又被按壓回去的時刻,沈滄舟甚至感覺自己悟得了一分天道。

大道,縹緲,又有既定的軌跡。

「……太早了……」有個聲音似乎在耳邊輕嘆,輕似季風帶來的聲音,空遠,悵然,令人聽之即忘。

「什麼?什麼太早了?!」沈滄舟捕捉了一個關鍵詞,當即揪著反問。

那個聲音不再回復,而是永久地沉默了下來。

很奇怪,沈滄舟的身體是「閉著眼」的,但現在他卻能「看見」身側萬物的一切,白骨森林上每根骨頭的粗細,大小,猙獰,遠處妖物行走時腳上帶起的雪屑,更遠處一個浮於白骨陣邊緣的人放下慣常用的摺扇,手中出現一個小小的銅質刻八卦陣圓盤,那圓盤上靈力浮動的瞬間,沈滄舟看見那白骨王座上的少女驟然朝前吐了口血,表情猙獰又難以置信,看見那場景,沈滄舟恨不得開心地鼓個掌。

還有那銀灰色的蒼穹,蒼穹下巍峨永恆的雪山,還有雪山上墜落的一團火……

嗯?一團火?!

視野突然拔近,這時沈滄舟與一張熟悉又陌生的臉對上,那個渾身都裹在火焰里的男子眉目清冷,頭朝下墜落,表情淡漠,唇角輕抿,帶著點似嘲非嘲的弧度。

沈滄舟對上那雙眼時,整個靈魂都似乎劇烈地顫抖起來,為什麼會那麼難受……他不明白,明明那雙眼睛里空無一物,一如平素的古井無波,十分穩沉,可是……為什麼……

最後,沈滄舟唯一明白的,竟只有那人周身的火焰,囂張的,肆意的,想要痛痛快快燃盡一切黑暗的火焰,那是本屬於他那素未謀面的,屬於他深刻進血脈中,母親的那部分。

原著里,主角母親是妖族四大凶獸之一的赤焰朱雀。

只有當自己整個靈魂都跟著那雙眼睛一起顫抖的時候,沈滄舟才驟然明白,趙堰這是在難過。

難過什麼?難過自己死了?他這個狀態,到底是死了還是沒有?說實話,連他自己也不是很清楚,但這一刻,看見有個人為自己的死而無聲哀慟,縱使無聲無息,卻難受到了骨子裡,他又覺得值得。

於是他想象著原文里描述的一幀幀畫面,想象著自己與這人暢遊三界,睥睨四方,戎馬輕裘的寫意人生,連靈魂都跟著輕快了許多。

最後,他伸出手想摸摸眼前人的頭,在即將觸碰的那一瞬間,卻視線陡然一黑。

睜開眼的那一剎那,沈滄舟心中警鈴大作,瞬間整個人朝一旁傾斜。

而後他眼睜睜看見一根鮮血淋漓的白骨幾乎是擦著他耳邊發而去,氣勢驚人,似有毀天滅地之能。

白骨捲起地上一層雪屑飛旋,骨頭上餘溫迅降。

直到癱軟在一旁層層疊疊的白骨堆上,被白骨砸得渾身都疼,沈滄舟才反應過來——

他居然躲過了這必死的一擊?!

那之前那些是什麼?是死前的浮想聯翩,還是死後的真實場景?他剛剛歷經的一切……到底是真的?!

這時他抬首,看見雪山上墜落的「那團火」消失了,倒是一個身著月白長衫的男子風度翩翩落下來,在空中時即遭遇數道攻擊,皆被男子以摺扇拂去,最後沈滄舟見其收了摺扇,取出了一個——

是那圓盤!

下一瞬,他看見第二根白骨破空而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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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道:(保持乖巧,可愛,沉默)

沈滄舟:我都開作弊器多加了一條命,你還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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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反派互換靈魂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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