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走投無路 3
陳玲玲站在門口，看著幾個年紀稍大的「長輩」從車裡下來，心裡頓覺不安，他們都是昔日跟乾爹一起闖蕩的叔叔伯伯，均已退隱多年，他們怎麼也來了？她陪笑著走過去攙扶大佬們，倒也謙卑有禮。從最後一輛車上下來的人正是四眼文，他一身白西裝，戴著金邊眼睛，仍一副文質彬彬的模樣。看四眼文向她走過來，臉上帶著詭異的笑，陳玲玲便知道這些不常出現的「長輩們」定是他找來對付自己的，不由得惡狠狠地瞪了四眼文一眼，「玲玲，怎麼？不歡迎我？」四眼文似笑非笑，雙手插在褲兜里，神態悠閑，經過陳玲玲身邊，輕輕開口，目光卻一直往院子里看。「高哲呢？他怎麼不出來？虧他一個大男人，總躲在女人後面，讓女人替他出頭，替他擺平事端，算什麼本事，也不嫌丟人！」他嘲諷的話和鄙夷的神色令陳玲玲立時變了臉色，可四眼文彷彿看不到陳玲玲的憤怒，也不怕與她結怨，冷笑著轉身，又換上了一副笑容可掬的面孔面對諸位大佬。而幾乎與此同時，他帶來的人迅速地將這間院子里裡外外給圍了起來。目光所及，陳玲玲暫時忍下這一口怨氣，陪著他們往屋裡走。
「還不快點給伯伯們倒茶——」看著「大佬們」已經進了屋，陳玲玲叫梅捷趕快給他們倒茶，心念卻在瞬間百轉，偷偷給梅捷使了個眼色，讓她出去守住關著高哲和小龍蝦的房間，不讓四眼文帶來的手下有機會闖入。「玲玲，你過來坐下！」年紀最大的那個大佬看見陳玲玲站在一邊，言語雖客套卻不似往日親近，忙將她叫到自己身邊，直奔主題，「玲玲啊，你從小到大一向聰明伶俐，怎麼現在反而糊塗了呢？那個姓高的小子殺了龍虎兄弟給我們造成了巨大的損失，本就該死，你不痛快地交出他也就罷了，你幹嘛還帶著他藏到這種地方呢？這種行為可不該是你這千金大小姐應該做的啊？」這話聽上去雖不僵硬，可責備意味很濃。陳玲玲垂下頭，手裡捧個茶杯，小噙了一口，卻並不答話。「要不是阿文去找我們，我們還不知道此事呢？當日我們既然把生意交給你們這些年輕人，自然希望你們可以將我們的事業發揚光大，可你們不幫襯著也不該拆自己人的台啊！唉，現在看來，這些年輕人里，真正按著我們老輩路子走的人也就只有阿文了！要不是阿文懂事識大體，沒有把這事兒先上報給老爺子，要不然老爺子震怒下來，你要如何給老爺子交代呢？」四眼文一向巧舌如簧、攻於心計，這幾個大佬早已給他收的服服帖帖，自然都說他的好話。
「只有他阿文會做事，是么？」陳玲玲面色沉了下來，臉上開始顯露出不快。雖然她尊敬這些叔伯，卻不代表他們可以在她面前指鹿為馬卻不能出言糾正，她就是這種性格秉性，但凡有理可循的事兒，就算是拿天王老子來壓她也不行。「諸位叔伯前輩，高哲是誤殺了龍虎兄弟，但他殺人之初並不知道龍虎兄弟和他阿文的關係，也不清楚龍虎幫是東海最大的毒品分銷商，如果知道，就是給他十個膽子也不敢跟阿文作對啊？殺人者償命是不假，可不知者不罪，無心之失殺人怎麼能以命抵命？」她盯著這些老傢伙，吐字清晰，「當然，我之所以要把高哲藏起來，還有更重要的一點，高哲是我看上的人，是我的未婚夫婿，我不想讓他受到任何傷害，有什麼事我都可以給他擔著——」為了從這些殺人不眨眼的老傢伙手中救下高哲，她必須下猛葯，於是，想想，她朗聲說，「至於老爺子那邊，我想他也不會為了一點小小的損失就為難他的『乾女婿』——」一時間，她也想不出什麼更好的說詞了。
「小小的損失？」四眼文冷笑著介面，「玲玲你真是越發的大手筆了，幾千萬的貨積壓在手裡無法出貨，這些都無法讓你入眼了！」他嘲諷著陳玲玲，意思是她陳玲玲只知道揮霍無度，花錢如流水，故意在眾人面前讓她難堪。「這也不怪你，你做慣了千金大小姐，哪裡知道我們的錢來得多麼不容易？」
「文哥，你這話是什麼意思？我陳玲玲不是生來就是千金大小姐，我也是窮苦人家的女兒，也知道生活不易，我是花錢大手大腳不假，可我花的錢都是老爺子或者我哥給的，我想怎麼花還用請示你么？說句不中聽的，諸位叔伯們可以指責我，可你怎麼能夠指責我？你有什麼立場和資格來指責我？幾千萬的貨積壓在你手裡無法出貨，那除了代表你的無能之外，什麼都說明不了！你是誰啊？你是我們英明偉大、無所不能的文哥啊？你沒跟叔伯們說說你的厲害么？說說你害死了高哲的兄弟卻嫁禍給康哥的事兒啊，說說你為了報復夏羽幫高哲說話而毀掉桃源害死夏羽的事兒啊，說說你為了跟高哲玩心眼害死他爸並不小心把那批貨都丟了的事兒——為了掩蓋你的無能，你卑鄙地把這一切都推給高哲，還帶著諸位叔伯跑我這裡來興師問罪，你怎麼有這個臉？」陳玲玲的嘴皮子也不弱，逮到機會就開始反擊，「你說是因為高哲殺死龍虎兄弟而導致你無法出貨，所以把這損失都賴在高哲身上，可你以為諸位叔伯是那麼好糊弄的么？你不要拿龍虎兄弟的死來掩蓋你的無作為，龍虎兄弟年歲也大了，就算不被高哲殺死，也有可能意外而亡，也有可能因病或自然老死，是你自己平日里開拓別的銷售渠道不力而沒給自己準備好後路，導致了現今的損失，你犯得著拉高哲來說事兒么？如果龍虎兄弟出門被車撞死了，你也要追究肇事司機破壞你生意的責任么？」陳玲玲說得慷慨激昂，搶白得四眼文灰頭土臉。幾次站起來想說話，都被陳玲玲的話給按了下去。「文哥，你不要總是感覺康哥或者高哲沒有品味，不會使些陰謀詭計，就總是把些亂七八糟的罪名扣在他們身上，當日你接手諸位叔伯的生意，我並沒有反對，那是因為我覺得你不管怎麼說，還算有些文化，也還算上進，可是現在，我對你可有點失望——難道你的文化只體現在你外表那優雅的舉止與高貴的氣質上了么？難道你的學識只體現在你一次次搶白嘲諷我這個弱女子百無一用、惹是生非上么？難道你的上進只體現在諸位叔伯及老爺子的眼前、只作表面文章么？」這樣一番抑揚頓挫的激烈論調頓時讓陳玲玲暫時佔得先機，她偷看了眼那些「長輩們」的略顯不滿的臉色，才稍稍放下了心。
「玲玲，你胡說什麼呢？」四眼文已然有些著急了，剛才聽到玲玲說話提到殺死小馬哥陷害康哥，又讓人燒了桃源害死夏羽，還有設計高天明卻意外丟了貨時他就幾次想阻止玲玲說下去，可玲玲似是知道他的意圖，反而越說聲調越高，而他雖然想跟陳玲玲激辯幾句，卻怕在眾人面前有損自己斯文高貴的形象，更不敢在大佬們面前與陳玲玲吵得不可開交，所以，他咬著牙忍到最後。當玲玲一停下來，他忙跟眾位大佬解釋，「不是這樣的，你們不要聽玲玲胡說，她是為了維護高哲才這樣說的！我阿文做事一向穩妥，這次的損失主要是因為高哲故意殺死龍虎兄弟才斷了我們的銷售渠道，確實是高哲的錯——嗯，你們相信我，真的是高哲——他是故意的——他——他是警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