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成武德
年少時不能遇見太驚艷的人,否則餘生都無法安穩度過。
梁欣十四歲那年來到了皇宮,他們說她哥哥死了,病死他鄉,連屍首都葬在了草原。
在這世上,她已舉目無親。
「木欣欣以向榮,泉涓涓而始流。你兄長給你起這名字一定希望你像草木一般旺盛生長,所以不要輕賤你的性命,以後沒了親人,就在宮裡學武學策論吧!有一天,你會有實力,讓那些人為你兄長陪葬。」
梁欣必然是為兄長悲傷的,也有對未知的恐懼,她不知道自己的命運將會如何,這時候陳武周政鑽了空子,給她定下了「將軍百戰死,壯士十年歸」的道路。
這麼做有點過分,一家人都要為了歷國犧牲。
不過,能為國家奉獻自己對任何一個國人都是一件自豪的事,可惜歷國越來越不值得了。
「陛下,您不給她指婚?」左史秦旭每天都記錄,有時候他會忍不住多嘴,因為皇帝真是個仁愛又有責任心的好皇帝。
「朕不留無用之人。」周政看向身邊的人,「茶。」
「陛下聖明。」虞芙蓉心口一顫,低眉行禮,並恭敬的遞上茶水。
「你別想太多。」
「是,陛下。」
「你什麼都好,就是思量的多。也不知道你以前經歷了什麼,這麼多思多慮。」
「奴婢來宮裡的年紀小,以前的事情都記不得了。陛下學識淵博,文武雙全,這麼多年奴婢跟在陛下身邊學到了很多,多思多慮也是想能學到陛下一分一毫。」
「你啊,就知道吹捧朕。」周政看著劍尖,眉眼彎彎,有些笑意,稚嫩的眉眼間居然可見絕色,輕笑時讓人止不住心顫,「我想訓練她上疆場,斬敵寇的,可惜了,她身上沒有朕想要的那股勁兒。」
估計是曾經看多了巾幗不讓鬚眉的事,讓他對這個柳欣有太多的期待了。
「陛下,還是尋一名男子吧!」虞芙蓉沒覺得柳欣能達到皇上的要求。
「朕想要提高女子地位,但是得她們爭氣啊,困於後宅,頒布再多措施都沒用啊!」
「奴婢竟然不知道陛下有這般心思,自古男尊女卑,沒想到陛下還為女子考慮這麼多。」沒想到陛下會為了女子想這麼多,他居然這麼好,讓人想不到啊!
「只有強盛的國家女人地位才會高,自古人都會自欺欺人,朕要讓這幫愚蠢的貨知道,歷朝不會再低頭了。」
「陛下是運籌帷幄之中決勝千里之外的天子,陛下必然收復失地,征服敵寇,創下不世之功。」
「你年紀到了,想要朕賜你出宮給你指個人家嗎?」
「雷霆雨露俱是皇恩,奴婢一切聽從陛下的安排。」她不想出宮,出了宮還能見到陛下嗎?不能,虞芙蓉心裡清楚自己不配,也不能。
「你十五了,該成婚了,想出宮嗎?你說一句想,朕便送你出宮,看在你這麼多年認真伺候的份上,保你富貴一生,還給你挑個好兒郎。若是不想,朕可以給你個女官。」
「奴婢不敢,一切都聽陛下的吩咐。」
「芙蓉,你有美貌,有才情,有品性,沒有道理不能擁有一個如意郎君。」
「陛下,奴婢,奴婢也不知道能去哪兒,父母俱亡,無兄無弟,舉目無親。」
「是嗎?那你留下也好,朕能養你餘生。」
「奴婢叩謝陛下。」
看著虞芙蓉離開,周政噗嗤一笑,坐在椅子上的身體一松,趴在了桌子上,「何公公,想去行宮玩,宮裡太悶了。」
「那奴才去準備。」
「你還真去?」
「陛下吩咐,奴才都得照做,哪怕是戲言。」何公公把果盤端近了,方便皇帝吃水果。
「皇宮是想來就來的,想走就走的地方嗎?」葡萄被扔在了左史秦旭身上,頭上,一時間這位嚴禁的史官好不狼狽,「你為什麼筆不輟耕?」
「這是微臣的職責。」
「何公公,你說。」不想聽史官放屁了,周政坐正,理了理不平的衣袖,他本來儀態就極好,家教嚴格,叛逆期才學會幾句髒話狠話,以前連個牛逼都不能說,因為那樣太沒素質,也太沒有一個「天生高貴,不可一世」的風範了。
「當然不是,奴的好陛下,這天下都在陛下手裡,想讓他生他便生,要他死他便死。皇宮可不是他們想來就來,想走就走的地方。」
「朕還太弱了。」周政走向架子,抽出劍,隨便比劃了幾招,風姿卓然,「柳欣不錯,你覺得朕比起她少了什麼?」
「怒火,陛下沒有那位小姐的憤怒。」君王冷酷無情,不是這些賤民可以比的,「陛下,這有件事,不知道往大了處理,還是低了處理。」
「什麼事?」
「邊關來的摺子,被一個官員弄濕了,字因此看不清楚了。」
「他喝酒了?直接弄死吧。」
「陛下,他已經要自殺謝罪被攔下來了,如果再下令處死,怕是不能安穩了。」
周政冷靜下來,吩咐道,「以後嚴禁大臣處理朝事時喝酒,喝酒誤事。」
「陛下,奴才會監督他們的。」
「你可是雞嫌狗厭的,遲早哪天他們要對付你。」
「奴才不怕,奴才有陛下,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奴才是陛下的狗,不是這些人可以指手畫腳的。」
「三順,你過來。」
陳爍恭恭敬敬的走過來,雖然他做事麻利,又會來事兒,可是何公公總是要看他有些不爽的,大約是知道點什麼,可皇帝又不說處理了他,大概是處於高位之人的毛病,呸,陛下能有什麼毛病!陛下英明神武,這種螻蟻他看不上,不放在眼裡的螻蟻不配做他的敵人,也就不會上心。
「你可怨恨先帝滅了你家滿門?」
終究陛下還是問了出來,何公公這點兒小事怎麼可能不知道,他可是最大的情報頭子,也是陛下最信任的爪牙。
「陛下,奴才不敢,心裡也不怨不恨。」
「朕信,不過你是特例,以後不能再出現這種事了。」
「奴才本來就是庶子,嫡母把奴才下放到莊子里,不招人喜的庶子自然跟家裡也沒什麼感情。」陳爍自小孤苦,沒什麼依靠,進了宮雖然沒了根,反而在皇宮有了根,陛下對奴才要求嚴格,卻也是賞罰分明。
周政思量許久,放下官員送給自己的金佛,執筆揮毫寫下:
宮城坐夜觀金佛,佛不度斯紅障身。
朕患思量多煩憂,風收雲雨未收塵。
可憐昔日驚鴻處,易為他年相愛人。
所幸兩忘只一恨,將軍奉旨殺胡馬。
「三順,你說,楚將軍看見了會不會因為這個愛上朕?」
「楚將軍一向得陛下信任,陛下對將軍又十分優厚。」陳爍知道陛下想聽什麼。
「是的,大家都該知道朕信任楚將軍了。」
怎麼能讓大家知道皇帝想要揮師北上,奪回失地,鎮壓宵小之輩呢?
全靠這些年的信件往來。
周政
遙知楚將軍,長恨出征北。
朕欲克複,使其無膽之徒知歷國非欲欺可欺之,願卿能使朕得志。
朕每欲卿欲也,若非卿守邊,朕早使卿入宮深聊。
肉麻的很,估計讓旁人看了都覺得辣眼睛。
楚尋雲回信
得上之信,末將感泣,不知所言,惟出生入死,戰胡馬,報君恩。
兩三個月就一來一回,彼此有點交流,
楚尋雲相當的陛下的寵信,連帶著武官集體都有了好待遇,不剋扣軍餉,不敢延遲發糧草。
馮知章慢慢的放權給周政,他也不想放權,可是幼虎已經逐漸露出爪牙,並不是什麼好糊弄的皇帝啊。
所有人都以為皇帝會給馮知章安排一個罪名撤下首輔的位置,因為周政又多狠辣他們都很清楚。
親政的第一次上朝,周政就提出了對戰胡人的觀點,一時間文臣群起反對。
「不可啊皇上,皇上三思啊,不能打啊!」
「陛下三思啊,胡人只需要一些金銀就能離開,因此為戰不值得啊!」
「陛下受了什麼人的蠱惑?陛下年紀小,不知道什麼人進了讒言才會有這樣的想法。」
還是次輔,老頭還挺凶,瞪朕?
仗著自己年紀大,壓朕?
「臣受先帝所託,為歷國鞠躬盡瘁死而後已,臣絕不能讓歷國毀在陛下手裡。」
周政抽出劍,走到這位閣老跟前,一劍,只一劍,這位閣老就倒了,鮮血灑了一地,周政也不怕濺到身上,他看著那些不同意的人問,「朕年紀小,不懂事,辛苦各位大人為了朕退讓一步了。還有誰?站出來。」
「陛下,你這是寒了老臣的心啊!」
「我不介意死一兩個臣子來讓你們同意朕的觀點。」
周政又是一劍刺向這位,這位幸運一些,因為他沒下死手,所以也只是受了傷,「各位愛卿誰還有意見?朕給你講講道理。」
過了一會兒,所有大臣跪地,「臣等不敢。」
「就按朕說得來,徵兵,打胡人,匈奴那邊派個公主去,聯姻。」
「請誰?」
「次輔你怎麼了?」周政蹲下去看著被自己一劍戳死的人,「你說你和馮愛卿都為了歷國鞠躬盡瘁,死而後已,怎麼在朝堂上為了能出戰胡人死諫呢?」
少年皇帝拎著劍,嫩白如玉的臉上還帶著濺上的血,血順著劍身往下流,從劍尖流到了地上,聚成了一灘。
沒有人敢說話,慕容次輔是真的死了,倒地的身體逐漸僵硬。
「朕給你三個月,回家養傷去,以後想讓朕聽愛卿的話,好好說就行。」
「謝陛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