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第6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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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起來的時候,遠坂堇一邊喝茶一邊看著早間新聞。
遠坂家本來不應該有電視機這種現代設備,畢竟不管是遠坂時臣還是遠坂凜都是一脈相承的電器殺手。
沒有任何原因,任何電子產品落在他們手中,很快就會出現故障,奔向報廢。某種意義上來說,這種體質已經可以說是詛咒了。
但是這個詛咒完全沒有遺傳到小櫻身上。
「看來有些東西沒有繼承也是一件好事啊。」
櫻曾經笑著這樣說。
大家都不想知道她是不是在暗示自己沒有繼承遠坂家的魔術刻印這件事。
雖然小櫻很痛快的接受了「魔術的傳承只能由一個人來繼承」這件事,也沒有什麼放不下或者念念不忘的樣子,不過,這並不妨礙她不時拿這個事來刺一下自己的姐姐。
該怎麼說呢……就本性而言,小櫻有時候還挺壞心眼的。
就連這台電視機,也是小櫻初中時候添置的。
似乎是因為經常去一個叫衛宮士郎的學長家裡玩,覺得大家一起圍著暖桌吃橘子看電視的場景非常有趣,當時電視上也剛好在放敦賀蓮和最上京子的《DarkMoon》,她一不小心成了追劇迷。一時興起便也在自己家裡添置了這台電視機。
遠坂堇一邊吃著Archer準備好的三明治,一邊想,那時候兩個姐姐似乎還因為要不要在餐廳放電視機而大鬧了一場呢。凜堅決不許,櫻堅決要裝,最後差一點就變成了魔術対決……不過好在最後還是各退一步協商解決了。
「好睏……Archer,給我一杯紅茶,要濃一點。」
遠坂凜睏倦的聲音也從樓梯上傳出來,她打著哈欠走下來,神色恍惚地坐在餐桌前,機械地往嘴裡塞麵包片,目光還停留在電視機上。
嗯,是的,凜一開始反対的很激烈,後來身體卻很誠實,變成每天早上都要看晨間新聞的魔術師了。
「這也是為了掌握我的城市的狀況!」遠坂凜本人是這樣宣布的。
這大概就是……傲嬌?
遠坂堇回憶了一下從前某個宅女同學向她布教的各種二次元屬性,不確定的想。
電視機里,負責晨間新聞的女主持人,用平穩的聲音報道了冬木市近期原因不明的大規模停電事件。
遠坂凜嚼著麵包片的動作忽然頓住了。
「不太対勁。」她的眼睛一下子清明起來。
「什麼不対勁?」
Archer端了紅茶出來,他似乎沒有聽到新聞的內容,一邊問一邊將茶杯遞給她。
「最近的大規模停電事件。」遠坂凜端起紅茶喝了一大口,「雖然也有可能只是普通的市區電網老化……不過發生在冬木市的任何異常都值得留意。保險起見,Archer,今天你去排查一遍那些停電地區的電路吧。」
穿著黑色襯衣的白髮男人露出了一個微妙的表情。
「……為什麼要我去?」
「哎呀,難道這不是你的專長嗎?」
一杯濃茶完美地掃光了遠坂凜的睡意,讓她變得精神起來。紅衣的少女露出促狹的笑容,用手指捲起自己的發梢,在指尖繞啊繞的。
「你很擅長維修電器吧?如果你不願意的話也沒關係,我就去拜託衛宮同學了哦?反正他每天都在學校里做這種事情,應該會很樂於接受我的拜託。」
「凜……」
Archer欲言又止,片刻之後,他沉重地嘆了一口氣。
「我知道了,我會去做的。」
「那就好。」遠坂凜又喝了一口紅茶,滿意地眯起了眼睛,「唔,好喝!說起來,堇你今天有什麼安排嗎?」
凜的目光轉到遠坂堇身上,少女捧著裝著熱牛奶的玻璃杯思考了片刻,明智地把「約會」兩個字咽回了肚子里。
「去圖書館吧。」她想著一會兒要不要給五條悟發個簡訊,「想看看冬木市的圖書館里有沒有什麼新書。」
「圖書館啊……」
凜點了點頭,也不知道是信還是沒信。
這時,旁邊一直沉默的櫻忽然開口了。
「那麼,讓Rider陪你吧。」她自然地笑笑,「Rider可以騎車帶你去,她很喜歡看書,最近和圖書館那邊的人已經很熟了呢。」
被提到的高大紫發女性有一瞬間的無措,而後沉穩地點了點頭。
「剛好我也要去圖書館。」
「嗯……」遠坂堇有一絲苦惱,但是思考片刻,又露出了微笑,「那好吧,就麻煩你了,Rider。」
她決定相信五條悟的能力。
大不了讓那傢伙翻牆進圖書館嘛。
遠坂家的姐姐們交換了一個眼神,凜沒有忍住,還是伸出手來,輕輕彈了一下妹妹的腦門。
「壞孩子。」她笑著這麼說。
吃過早飯以後,遠坂堇走出遠坂家的大門,Rider聽從了櫻的命令,正推著一輛自行車在路邊等她。
「走吧。」
高大的女性輕輕頷首,將長長的紫發挽了一個結,免得礙事,便載著她一路騎向圖書館。遠坂家的門前有一條長長的坡道,自行車衝下去的風帶起了Rider的長發,這讓遠坂堇下意識抓緊了她的衣角,又抓住了她的腰。
Rider確實不負騎兵之名,就算是一輛普普通通的女式自行車也被她騎得又穩又好,這対於從來沒有過坐在別人自行車後座上經驗的遠坂堇來說,是一次相當新奇的體驗。她微微張大了眼睛,在風中露出了孩子似的讚歎神情。
「作為妹妹,你対櫻是怎麼想的呢?」
路上,女人用沉穩而又溫和的聲音這樣問了她。
遠坂堇將被風吹亂的長發捋到耳後,聽到這個問題,她將手指抵在唇邊思考了片刻,有些意外地將問題拋了回去。
「為什麼會這麼問呢,Rider?」
騎兵的英靈沉默了好一會兒,似乎有些不知道該怎樣回答。
好在,遠坂堇並沒有追問她的意思,轉而給出了自己的回答。
「櫻太過溫柔了。」她說著就又想嘆氣了,「她總是覺得自己的心情無關緊要,總是過分勉強自己……所以她總是做一些笨蛋才會做的事情。」
「……」
Rider沉默地聽著,卻沒有想到,遠坂堇忽然又將話題轉到她身上來。
「聖杯戰爭的時候,櫻一定給你添了很多麻煩吧。」她鬆鬆挽著Rider的腰,輕聲道,「她總是一個人做危險的事情,如果可以的話,請你幫幫她吧,Rider。」
「為什麼不親自対她說呢?」Rider低聲問。
「我沒有辦法。」
因為……她最不願意告訴的人,就是我。
遠坂堇說到這裡,幾乎就要嘆氣了。
「她很害怕會傷害我。」
怕到唯恐那一句話會觸動她的許願,怕到対她說的每一句話都要斟酌再三才會出口。
「……」
Rider再度沉默下去。
有的時候就是這樣。
越是在意的人,越是無法靠近。人們的心就這樣,隔著沉默遠遠対望。怎樣也無法說出真心的話,做出想做的事。
「你願意告訴我嗎,Rider?」
在她身後,少女嘆息一般發問了。
「關於櫻隱瞞我的事。」
——不要告訴堇。
Rider忽然又回憶起了櫻対自己下達這個命令時的神情。
——我不想讓她擔心。
那只是其中一個理由罷了。
Rider想。
其實你最害怕的是,讓她認識真正的自己,在她臉上看到失望的神情。
「抱歉。」
許久,騎兵的英靈低聲道。
「櫻的意願是絕対的。」
「這樣啊。」
少女坐在她的身後,微微嘆了口氣。
「那就沒辦法了。」
她停了一下,忽然又道。
「啊,対了,在前面把我放下來吧。」
Rider依言在路邊停下了自行車,只看到遠坂堇輕盈地從後座上跳了下來,沖她擺擺手,便沖著不知何時已經等在那裡的白髮青年跑了過去。
「幫我対姐姐們保密哦。」
女孩沖她比了一個「噓」的手勢,便輕快地跑到了青年面前,被対方捏著腰舉了起來,逗孩子似的左晃右晃。
「嗯?你是不是胖了一點?」
然後他就被打了一下腦袋,墨鏡都被打歪了一點。
Rider收回目光,微微垂下眼帘,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Rider?」
就在此時,從她身後傳來了一聲熟悉的問候。
她回過頭去,看到正提著幾個購物袋的紅髮少年。
「衛宮?」她有些困惑地沿著少年的目光看過去,發現他正看著遠坂堇,「她是……」
「啊,我知道,是遠坂和櫻的妹妹吧。」
衛宮士郎用空著的手撓了撓頭髮。
「那個是她的男朋友嗎?也是魔術師嗎?」
「不,不過也是類似身份的人。」畢竟那種異類的氣息遮也遮不住。
Rider思考了片刻,推著自行車和衛宮士郎一起走到了另一條路上,將空間留給了那対小情侶。
「說起來,衛宮你是怎麼認識她的?」
「怎麼認識的啊……」
衛宮士郎陷入沉思。
他回想起第一次見到遠坂堇的時候。
那是下雨天,暴雨橫掃過整座城市,路上無論是行人還是車輛都寥寥無幾。
他那時打工回來,看見她獨自坐在長椅上,仰著頭,不知道在想些什麼。大雨落在她的臉上,身上,光是看著都覺得身上發痛,她卻沒有什麼反應,只是坐在那裡出神。
他走過去,將自己的傘撐在她的頭頂。
「這樣淋雨會生病的。」他不由得勸告道,「不管發生了什麼,還是先避一避雨比較好。」
少女終於睜開了眼睛。
她有一雙寶石一樣的綠眼睛,在晦暗的雨天,也是黯淡的。
不知為何,衛宮士郎対那雙眼睛有很深的印象。
「然後我給她打了計程車,把她送回家去。這才發現是遠坂的妹妹。」
他簡單地說了一下那天的後續。
「怎麼說呢,感覺雖然看起來是無憂無慮的人,但是應該也有她自己的苦惱吧。」
「是嗎……」
Rider思考了片刻。
「那是什麼時候的事情?」
「我想想……」衛宮士郎單手托著下巴,認真回想起來,「嗯,是去年十一月的事。」
那是她剛離開禮園的時候。
Rider想,那時候的遠坂堇,究竟為什麼會那樣做?
她獨自一人坐在暴雨中,到底在看著什麼,又在想著什麼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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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她當然是在想一些很危險的事情。
就好像三妹說「那就沒辦法了」的意思不是「我不管了」
而是「我要管到底了(完全不顧慮櫻的心情)」
姐妹,這就是親生的姐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