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七章 精打細算的口諭

第一百七十七章 精打細算的口諭

朱壽停住話語,看著憤怒瘋狂發泄著心裡的仇恨已將狼屍皮肉撕開,分而食之的土狗們,嘆了口氣,接著道:「細犬除了奔跑速度快之外,在凶性方面並不突出,屬於性情溫和的犬種……」

朱壽指著那五條母土狗:「這些土狗都是咱們從大量母土狗中挑出來性情兇悍,耐力和奔跑都不錯的上品,可你也瞧到了,就是它們在遇到狼時,死傷尚且如此慘重,要是細犬,要想得到狼崽,恐怕死的細犬會是它們的幾倍都不止,而且狼恐怕也要換好幾隻。」

胡琴兒心悅誠服的蹲身施禮:「主人深謀遠慮,奴婢自愧不及。」

朱壽有些皮厚的笑道:「你這話雖有恭維吹捧之嫌,但我還是能坦然受之的,之所以敢在你這訓狗大家面前班門弄斧,是因為我這個人有個毛病,就是能在權威面前保留幾分自己的想頭,至於好壞談不上,性格使然罷了。」

胡琴兒抿嘴笑了,美眸內全是敬服之色……

朱壽耳骨輕動,從思緒中醒過神來,聽著身後雖輕微但熟悉的腳步聲步上涼亭,微笑了一下,慢慢轉身。

「奴婢(卑職)見過主人(壽哥)。」楊瑟兒和秦鍾施禮道。

朱壽看著楊瑟兒疲倦憔悴的小臉:「辛苦了。」

「奴婢不敢……」

朱壽擺手道:「敢與不敢,在心不在嘴,我能感覺得到,你們的心已逐漸在向我靠攏,對此我很欣慰。」

楊瑟兒臉色一變,泛著血絲的美眸驚懼飛快的瞧了一眼肅立的秦鍾,又慢慢低下頭。

朱壽淡然笑道:「你不必這麼謹小慎微,他同你們一樣,也都在賭,不過這賭局對我很眷顧,因為我贏了比我輸了對你們有利,這個道理你們應該想過不止一次了吧。」

楊瑟兒和秦鍾垂首,靜默無聲,眼眸深處都閃爍了一下。

朱壽沉默了片刻,對兩人的反應露出瞭然之色,接著道:「這層窗戶紙我替你們捅破,以後就不要互相警惕暗中提防著了,既然都動了把心交到我這的念頭,我滿懷歡喜接納的同時,也要提醒你們一句,我討厭窩裡斗,尤其是懷著針對我的不良企圖搞窩裡斗。」

八角涼亭內又沉默了片刻,楊瑟兒和秦鍾施禮道:「奴婢(卑職)記住了。」

朱壽點點頭:「還有你們姐妹該怎麼做還要接著做,不然一直這麼靜默無聲,會讓那邊抓心撓肝心驚膽戰的,還是那句話,我不在意你們做什麼,我在意的是你們的心歸屬於哪邊。」

楊瑟兒抬起頭,深深地看著朱壽,無言的點點頭。

朱壽語含溫柔道:「回去歇著吧。」

「奴婢告退。」楊瑟兒施禮,轉身離去了。

朱壽緩緩收回瞧著沿青石小徑向內宅走去的修長婀娜背影,轉而看向秦鍾,秦鍾咧嘴笑了,朱壽也笑了,笑意中隱含的意味盡在不言中。

「你放下訓練彪子他們,跑我這來,有旨意?」

秦鐘點頭道:「皇上有口諭。」

朱壽正衣冠,秦鍾笑道:「皇上說了,以後不是正式旨意,您就不用跪了。」

朱壽笑了一下,躬身施禮:「臣弟對皇上如此恩遇,感激涕零。」

秦鍾眼角輕顫,急忙微垂頭,對朱壽嬉皮笑臉大不敬的德行直接屏蔽。

「朱壽,你不讓谷大用的西廠進入宣大,朕准了,你發瘋殺了保安州千戶的事,朕也給你淹了,你私自招兵,訓練私軍,朕他娘的也忍了,可這都一個月了,動靜呢?你他娘的最好給朕規矩點,朕的容忍是有限度的,惹急了朕,朕就屠了你那三瓜兩棗,娘的,你還真以為就憑你那幾十個兵卒就可以割據宣大了,跟朕講卧榻……那他娘的也是你能說的話,那是朕才可以說的。」

秦鍾惟妙惟肖的模仿著正德的語氣,朱壽瞧著秦鍾這手漂亮的口技活,低垂的臉上全是讚歎之色,這傢伙要是在後世,絕對能和某綱分庭抗禮。

聽到秦鍾傳口諭的話語停住,朱壽抬起頭,滿臉誠惶誠恐道:「臣弟冤枉。」

秦鍾聽著這月余每次傳口諭,朱壽就這麼一句乾巴巴的臣弟冤枉后就戛然而止,讓他鬱悶的很想吐血的話,臉上的肉都有些不受控制的輕微顫抖起來。

暗暗深吸了口氣,接著道:「你他娘的就不能多說幾個字嗎,說多了能累死你啊,娘的!」

朱壽聞言嘿嘿一笑,心裡默念道,廢話結束,該說正題了。

果然秦鍾話語透出幾許哀婉道:「其實——堂弟,朕也知道心急吃不了熱豆腐,你這麼做有你這麼做的道理,穩紮穩打嘛,可朕實在缺銀子花,你他娘的就算為朕也得去搶劫了。不要怕捨不得你那三瓜兩棗,只要你解朕窘困,再接著招兵練嘛……」

原本帶死不活沒精打采低垂著頭的朱壽聞言仿若打了雞血,噌地抬起頭,兩眼放光看著秦鍾。

「……也罷,誰叫朕缺銀子呢,不得不受制於你這混蛋,是不是覺著朕罵得很輕,朕要不是因為咱們是一個祖宗,朕絕不會這麼嘴下留情,你不必感激朕,感謝列祖列宗吧……你聽好了,給朕搶回二十兩銀子,除去你手下那四十名兵卒補員外,朕准你額外再多召一名兵卒,以此類推,每多給朕賺二十兩,你就多一個兵卒。」

激動之下,朱壽忍不住顫抖插話道:「皇上可有上限?」

秦鍾咧嘴詭異得意的笑了:「朕估摸著,你這混蛋聽了朕的話,一定會忍不住問可有上限,嘿嘿,你他娘的心裡想什麼,朕清楚的很,朕明白告訴你,沒有上限,但有條件,你給了朕百戶的銀子,朕可以讓你當有實無名的百戶,但是下一次搶劫,你的先將百戶的銀子交上,然後再交買兵的銀子。」

朱壽瞬間微眯眼,嘿嘿乾笑道:「皇上好算計,這就是說,只要臣弟有了百戶之兵,只要搶劫,拋去孝敬皇兄的五成贓銀,餘下不論所得多少,還要再先將百戶兩千兩銀子交齊,然後剩下的余銀,才能再談買兵。」

秦鍾冷笑道:「朕他娘的又不是如晉惠帝那樣的白痴皇帝,平白無故縱容你招兵買馬,養虎為患,朕這麼做是有備無患,你的忠君之心朕信不過,因此咱們還是親兄弟明算賬,當然了,朕心裡其實還是很希望你手下的兵將越多越好,這樣朕也會財源廣進嘛,有堂弟統領這麼一支驍勇善戰專為朕搶劫銀子,朕又不擔心會生異變,也不用給兵餉的軍隊,朕自然很希望堂弟能做到十成十的總兵官,哈哈哈哈……」

朱壽臉色白中透青,失魂落魄的看著咧嘴模仿正德得意開心大笑的秦鍾,嘴唇哆嗦著,好半天才苦澀道:「皇上您這不是養虎為患,您這是拿臣弟當鷹在放……」

秦鍾收住笑聲,口諭傳完,沉默看著呆怔不語臉色委實難看的朱壽,心裡暗自揣測著朱壽這副神情幾分真幾分假。

也在心裡暗嘆道,古往今來歷代史冊,幾曾有過,這樣直言不諱彼此相知的君臣,此人真可謂古今第一寵臣,也是第一膽大的臣子……

秦鍾心裡瞬間升起激動之色,蒼天不薄與我!

朱壽眨了眨眼睛,目光落於一池吹皺漣漪連綿有些渾濁的水面,感受著寒意微風拂面如針的刺疼,沉默了片刻,又抬頭望向已近中天熾白的昊日,嘴角慢慢浮起一絲玩味的笑意……

朱壽突然轉身看向秦鍾,秦鐘的思緒隨之瞬間消散,恭謹的躬身,沉聲道:「壽哥但有差遣,卑職竭盡全力。」

朱壽笑了,愜意的伸了個懶腰,又拂了拂身上光滑的水獺皮長袍:「出去轉轉,散散心。」

秦鍾一愣,有些愕然地看著朱壽邁步出涼亭的背影,急忙跟了上去。

朱壽負手穿過花廳,經過門房,阻止秦鍾吩咐備車,在僕人敬畏不解的眼神中出了府。

秦鍾瞧著下了台階駐足的朱壽,剛要張嘴探問,朱壽微笑道:「去西城門附近轉轉。」

秦鍾又是一愣,忙道:「壽哥從這到西城門足有三四里路呢,還是坐車去吧。」

朱壽邊沿街左行邊笑道:「說起來住了月余,還沒瞧瞧這保安州是什麼樣呢,坐車不過走眼觀花,又有什麼意思,咱們就這麼溜達著,餓了就找家不錯的館子,吃完接著逛。」

「是。」秦鍾陪笑跟隨。

兩人前行了十餘米,朱壽望著越來越近的劉府,突然笑問道:「你說咱們走到我老丈人府門前,會不會與我老丈人偶然巧遇?」

秦鍾笑道:「卑職不信會有這麼巧的事。」

朱壽笑而不言,兩人慢步來到劉府門前,關閉的黑漆府門恰在此時開啟了,邁步出來的還恰恰就是劉保本。

秦鍾吃驚的看著站在府門前的劉保本,朱壽已滿臉堆笑躬身施禮:「小婿見過岳丈大人。」

劉保本快步下了台階,笑道:「一夜沒睡,原本想著回來好好補上一覺,可不成想怎麼也睡不著,索性起來,想出來走走逛逛,不想這剛出府就與賢婿巧遇,賢婿你這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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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朱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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