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3
陛下您的這個情緒,未免也轉換得太快了點兒吧?
文崝跟無情兩個對視了一眼,有些心照不宣地露出了一絲無奈的微笑。
對此,常歌卻只當是沒看到。
雖然說她跟這兩位「青年才俊」都算不上是什麼熟人,但是常歌自覺自己還是有點兒識人的本領的。
這兩位一看就都是那種穩重內斂的性子——也就是俗話說的「很會裝」,反正正常來講他們心裡想啥,一般人完全猜不到就是了。
這種人,常歌以前就見識過不少。
不管什麼時候,他們的臉上基本上都沒有什麼過多的表情。
一切總是淡淡的,或是帶著淡淡的微笑,或是帶著淡淡的高冷,總之,看著就覺得好累。
可以說,剛剛那個相視一笑,對於他們倆來說,已經算是很難得的情緒流露了。
由此也可見,常歌剛剛那麼一通如同狂風驟雨般的操作,已經亮瞎了他們的眼睛——能夠讓這樣的兩位人才露出這樣的表情,不能不說,常歌也算是個人才了。
然而對這一切,常歌卻根本沒有放在心上。
因為她現在心情相當不好。
不管是誰,看著父親兄嫂慘死在自己眼前,心情都不會太好的。
何況,他們死的也太過輕易、太過蹊蹺了點兒。
她們大樾國雖然不過才歷經兩朝,但好歹也算是土地廣袤、實力不弱的中原大國。
她那位早就仙逝多年皇爺爺自然不必說,乃是一舉結束了諸侯混戰時代、開創一統中原的大樾皇朝的一代梟雄。
就算是她的父皇,前半生也曾勵精圖治、兢兢業業,把從皇爺爺手裡接過來的大樾皇朝發揚光大——當然,至於到了後期因為步子太大,幾乎把自己絆倒,那又是另外一回事。
但不管怎樣,這京城作為大樾皇朝的一國之都也不至於如此就輕易失守。
一國之君和皇儲居然就這麼輕易地被人殺死在禁宮之內,皇后、皇子和皇孫也離奇失蹤……這不管怎麼看,都實在是太過異常了。
為何叛軍能夠那麼快速突破護城守衛攻進內城來?
為何本該訓練有素的御林禁衛軍居然那麼不堪一擊?
滿朝文武呢?
也都死光了嗎?
那作為「大內第一高手」的太傅諸葛神侯和他那大名鼎鼎的神侯府的眾人又去哪兒了?
最蹊蹺的是,為何她一來,那些叛軍就立刻變得不堪一擊?
不要說是因為她武功高強,敵人聞風喪膽……這理由連她自己都不信。
那麼到底是為何?
是有內應?
還是有人刻意為之?
這一切的答案,恐怕都要她自己去尋找。
即便面前這兩個人恐怕也不能稍微為她解答一二吧。
但,就算是不能解答她所有的疑問,也比沒有強。
所以就算知道文崝和無情兩個人這裡可能沒有她想要的答案,這必要的過場,也還是得走的。
很無奈,但也沒有辦法。
人的一生總是會遇到很多不想面對的事情,但是不論如何,若是能夠微笑著面對就盡量微笑,笑不出來也至少要保持基本的冷靜,說不定,就會有什麼轉機呢?
在那個瞬間,母后很久前對她說過的話就這麼闖入她的腦海,她成功地控制住了自己所有的情緒,然後迅速整理了好了思路。
首先,果然還是從「訊問」開始吧?
畢竟,不管文崝和無情這兩個人是什麼底細,總算是最早出現在她面前、能說的上話的活人,能問出點兒什麼,就問點兒什麼吧。
就算問不出來,也沒有什麼損失不是?
她畢竟是才從江南回到京都,對朝政和京都局勢都「一無所知」的新皇,必要的耐心,總是要有的。
常歌打定了這個主意,便也不再遲疑,扔下那句話就轉過身去,踏著滿地的鮮血朝著紫宸殿走去。
半路上有還沒死光但不知道從哪裡冒出來的宮人們見到她便躬身施禮,顯然是都得到了她已經繼位的消息,紛紛從藏身的地方跑出來的。
看來,她父皇這幾年把宮裡頭的排場弄得可真不小,光宮廷侍從都弄了這麼多人。這也就難怪,剛剛明明見到了那麼多死人,現在居然還剩下這麼多活著的人了。
可惜了,之前那些「大敵當前」時,沒有「為國出力」,都顧著自己活命的人,恐怕是沒資格留在這宮裡了。
整個宮廷肯定都需要「大清洗」一番的,但這並不是眼下最著急的事兒。
她還是得先會會文少傅同無情大捕頭才行。
這兩個人裡頭,她最先想問的當然是無情。
這位無情大捕頭,是神侯府的人,乃是太傅諸葛神侯的首席大弟子。
雖然看著年輕,但聽說早就已經是她父皇面前的第一紅人兒了。
他的武功不見得怎麼高,但是據說心思縝密、極其聰慧,最可怕的是渾身上下都裝備著暗器——哦,對了,不是暗器,而是「明器」。
江湖傳聞,因為這位無情大捕頭的所有暗器都是光明正大地發,也絕對不淬毒,所以甚至都不能算作傳統意義上的「暗器」,而是專門被送了一個新名字——「明器」。
常歌從沒在京都圈子裡頭混過,由於某些特殊原因,她一出生就被送到江南花家「寄養」,無拘無束地長到這麼大,不要說是公主了,就跟尋常的官家千金也基本沾不上邊兒。
她的性子倒是更像是江湖兒女,交的朋友也都是些江湖中人。原本,對朝廷裡頭的紅人兒們應該並不清楚才是。
事實上,之前遺詔中的什麼大司徒護國公越勇、大學士丞相傅宗書甚至是太子少傅文崝她都的確不怎麼熟悉,但是對於這位無情大捕頭的師父太傅諸葛神侯,她卻早就有所耳聞。
這位諸葛太傅乃是兩朝元老,昔年曾是她皇爺爺的第一護衛,跟皇爺爺算是過命的交情。皇爺爺臨終前,親自封了他為太傅,留下遺詔要他輔佐父皇,曾經為大樾皇朝立下不少汗馬功勞。
雖然說他後期因為跟父皇政見不合而生了嫌隙,但是這份情分還在的。
要不然,父皇也不會留下那麼一份遺詔在神侯府,也不會在遺詔中指定諸葛神侯輔國了。
既然是昔年的「大內第一高手」,那麼武功肯定也是極高的。
常歌在江南時,便時常在江湖中聽到這位諸葛神侯的光輝事迹。能夠幾十年如一日地讓那些江湖宵小們聞風喪膽,這位諸葛神侯肯定是位極其厲害的人。
而且聽說最開始教導她的師父,也是這位諸葛神侯推薦的。
這麼一個厲害的人物,就算不在江湖中混,江湖中也會有他老人家的傳說。
那麼問題來了,這麼厲害又忠心耿耿的諸葛太傅大人,在這種關鍵的時刻,又去了哪裡呢?
常歌對此根本毫無思路,所以,她直接就問了出來:
「盛捕頭是嗎?敢問,尊師諸葛神侯去了何處?」
無情驟然被點名,卻似乎對她這問話一點兒都不感到意外,依然面色平靜,畢恭畢敬地躬身施禮,不卑不亢地回道:「回稟陛下,微臣……不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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