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隔天,萬惜在二樓哼哧哼哧收拾著自己的房間。
自萬惜八歲離家后,她那房間便改為了儲物室。這次臨回來前夏青玉才匆忙規整了下,但時間緊張,裡面仍舊亂糟糟的。
夏青玉身體向來不好,萬於義工作也忙,萬惜決定自己動手,豐衣足食。
花了一下午時間才全部收拾完畢,萬惜累得夠嗆,攤開手腳往床上躺去。
雙目始終盯著灰白的天花板,感覺整個世界像是在旋轉。清而薄的陽光從窗戶透入,空氣中有微小塵埃漂浮。
萬惜忽然有種恍惚感,以後這裡就是自己家了?怎麼就沒有一點真實感呢?
正在自我懷疑時,夏青玉走了進來,手裡拿著一碟子水靈靈的紫葡萄。
夏青玉面容柔美,身材纖弱,說話也是軟軟糯糯的,特別容易受人控制,是萬老太太心中的最佳兒媳人選。
夏青玉殷殷囑咐著,中心思想翻來覆去就是讓萬惜好好學習,考上師範大學,找份穩定的教師工作。末了,還加上句,如果學習上有什麼不懂的問題,可以去向隔壁的寧恆請教。
寧恆就是傳說中別人家的孩子,夏青玉提起他來,簡直是誇上了天。
寧恆父親寧行處是南城大學的數學教授,寧恆繼承了父親的數學天賦,是遠近聞名的數學天才,初二便加入了一中初中部的奧數訓練隊,之後免試直升一中高中部。
一中是打算重點培養他這顆好苗子,參加全國高中數學聯賽,獲得一等獎,保送北大數學系。
囑咐完后,夏青玉被萬老太太叫下樓去做飯。萬惜端著葡萄,站在窗前,邊吃邊嘆息。
看看人家寧恆的未來規劃,精準又高端,哪像她,最遠的計劃就是這周末出去啃個炸雞。
連原味還是蒜香味都沒決定好。
真是貨比貨得仍。
正感嘆著,萬惜不經意抬眼,嘿,說曹操曹操到,寧恆就出現在對面的二樓房間里。
還不是普通的寧恆。
是脫|了上|衣的寧恆。
寧家與萬家都是小二層獨棟院子,中間隔著一道圍牆,寧恆與萬惜的房間恰好就是面對面。
萬惜的房間在她回來前都是空置著,這麼多年來,寧恆早已習慣對面無人這件事。
今天,他出門跟原初樂打了一下午籃球,渾身是汗,黏黏糊糊的,回家便直衝洗手間洗了個澡。水溫高,燙得渾身發紅,洗完后還不停滲著細密汗珠。寧恆便暫時沒穿上|衣,回到卧室用毛巾擦拭著濕發。
剛洗完澡,疲倦感上升,人也懶怠,寧恆望著水珠從自己額前碎發落下,在陽光下折出流光溢彩。
在這靜謐的時光里,寧恆忽然直覺有些不對勁,背脊汗毛直豎。
雖然這麼說有點貶低自己,但寧恆覺得此刻的他很像被黃鼠狼盯上的那隻小公雞。
倏然抬眼,寧恆這才發現對面的房間窗帘是拉開的。有人站在窗邊,邊吃著葡萄邊直勾勾看著自己。
就是昨天那個從樹上跌下給自己拜了個早年的人。
寧恆眼眸微睞,敢情這壓歲錢就是這麼收的?
這邊廂,萬惜有點慌,她怎麼也想不到,未來同桌會這麼大方。
鄰里鄰居的,何必這麼客氣呢。
這歡迎儀式也太隆重了。
萬惜呆愣著,對面的未來同桌卻表現淡定,反望著她。
寧恆的碎發貼在額間,他發質硬|黑,彷彿要刺入眼眸里。讓那雙黑深的眼,更為淡漠且凜冽。
水溫燙,氳得皮膚微紅,他整個人覆著層水汽,身上的少年氣顯得格外乾淨。
水珠從鬢角落下,順著明晰的肌|肉線條滾動,直落入精|瘦的腰|腹之下。
他懶懶散散地走到窗前,眼裡的疏離色,逐漸浸上了層漫不經心。隔著一段距離,萬惜也分不清他唇角是否有笑。
她只看見寧恆伸出手,手指修長清瘦,手臂線條流暢,肌|理分明。
隨後,那漂亮的手,「嘩啦」一聲,無情殘酷地拉上了窗帘,阻止了她進一步的犯|罪。
萬惜被那動靜給嚇了個一機靈,徹底回過神來。
看這樣子,對方是把她當成了偷|窺狂?
不過低頭一瞅,也能理解,自己邊端著葡萄邊看的樣子確實有那麼一絲絲變|態。
寧恆的身材,在普通人中確實算很不錯。不至於壯|碩,亦不孱弱,肌|肉雖還未長開,但明顯未來可期。
只是萬惜是體校畢業,體校最不缺的,就是肌|肉男。
她在體校時,那些個師兄,夏天集體光|膀|子在操場上扎堆。練田徑的,練跳高的,練鉛球的,練舉重的。斜方肌,背闊肌,胸大肌,肱二頭肌,應有盡有。
導致萬惜現在看著肌|肉就像是看著豬肉,有點子膩。
跟體校師兄們比,寧恆頂多算是只小弱|雞。
天地良心,她真不至於。
昨天在寧恆面前摔成小王八,今天在他面前變成偷|窺|狂。
看來他們之間真的八字不合,算了,愛咋咋地吧,她不解釋了。
///////////////////
那天後,對面寧恆的窗帘便再沒拉開過。
寧恆和萬惜再次見面,是在一周后開學時。
開學典禮上,寧恆作為高一新生代表在主席台上發言。
少年意氣風發,仿若逢山有路,遇河有橋,心內有盛陽,眼角有鋒芒,胸中存丘壑,仗劍歷山河。
萬惜嫉妒到牙酸。
通過萬惜大姑姑的暗箱操作,萬惜跟寧恆果然成了同桌。
不過兩人經過之前那件事,各自有心結,同桌了好幾天,也沒說過一次話。
雖然彼此不對付,但萬惜不得不承認寧恆優秀得令人髮指。各科成績都是名列前茅,也不是那種耗盡生命刷題的書獃子,課間以及中午時都會出去打籃球。有同學前來詢問難題,他也是知無不言。
相比之下,萬惜就是個垃圾,還是不可回收的那種。
萬惜初中時讀的體校,體校向來對文化課不重視,如今升上高中重點班,她基礎薄弱,壓根跟不上教學節奏,聽課就跟聽天書似地。
萬惜也不是不努力,每天刷題刷到凌晨兩點,可除了兩個黑眼圈,其餘什麼也沒留下。
這天中午,萬惜剛刷了一套卷子,整個腦袋像是被勺子攪過,昏昏漲漲,格外難受,實在熬不住,便去到洗手間,準備洗冷水臉清醒頭腦。
她剛步出教室,寧恆跟原初樂便從籃球場回來。
原初樂就是之前一同目睹萬惜拜早年的清秀白皙少年,也是三班學生,跟寧恆是死黨。不過原初樂是屬於男版交|際|花性格,跟誰都嘻嘻哈哈,聊得很歡。
寧恆剛打完籃球喝水時,不留心沾濕了籃球服胸|襟前的大片,他從抽屜里取了連帽衫,準備去廁所更換。
原初樂攔住他:「就在這換吧?誰還看你?」
原初樂說這話是有原因的,當時正是午休時間,教室里統共也就五六個人,而且還都是男的。
寧恆想想也是這個理,並且他有輕微潔癖,實在不習慣在廁所那種地方換衣服。
於是寧恆便褪下了籃球服,裸|著上身,開始穿連帽衫。他剛將雙手套入衣袖,還未來得及套入頭頂時,有人走進了教室。
正是剛洗過冷水臉,卻仍舊昏昏沉沉的萬惜。
萬惜再次看見了寧恆的肌|肉。
她腦子被題海攪成熱粥,本來就迷迷糊糊的,當即心頭只有一個念頭。
又這麼客氣,怎麼好意思呢?
氣氛有些凝滯,就連原初樂這種口齒伶俐能說會道的人也愣住。
可寧恆畢竟是在主席台上發過言的人,繼續將連帽衫穿上。
坦蕩,懶散,又迅速。
萬惜也只能假裝若無其事地回到了座位上,開始繼續刷題。
原初樂回過神來,玩心漸起,坐到萬惜前排桌上,伸出雙指敲擊桌上的書,意有所指:「萬惜同學,這事要擱在古代,你得負責。」
萬惜正在做的是一套數學試卷,她被函數折磨得死去活來,當即也只能虛弱應道:「你這話擱在現代,叫碰瓷。」
聞言,原初樂笑到差點眼淚都飆出來:「聽見沒,寧恆,看你多被人家嫌棄,我得要碰瓷才能把你送出去。」
正笑到興頭上,寧恆抬起淡薄眼瞼,睨去個警告般的眼神:「試卷做完了?」
原初樂是個有眼色的人,當即決定保命,迅速溜回了自己座位。
四周重新恢復了安靜,萬惜繼續刷題,她被卡在一道數學應用題上。題目說,如果她是一家企業的老闆,求年利潤y與投入成本增加的比例x的關係式。萬惜欲哭無淚,說真的,如果她是這家企業的老闆,基本隔天就會宣布破產。
萬惜揉著發|脹的太陽穴,只覺得再這麼做下去,她小命休矣。
正絕望著呢,忽然聽見旁邊傳來寧恆的聲音。
「萬惜。」
他第一次叫她的名字。
聲音清冽平靜。
萬惜正刷題刷到腦子冒青煙,此時冷不防被喚了名字,下意識轉頭朝著寧恆望去。
「啊?」正處於破產邊緣的假想企業家萬惜眼神頗為迷茫。
萬惜發現,寧恆雖然叫了她的名字,卻並沒有看她。
他穿著黑色的連帽衫,背靠在座椅上,姿勢閑散,正用手指轉球,籃球在他指尖旋轉。
寧恆每次打球回來,都是汗流浹背,卻並沒有其他男生那種運動后讓人難受的汗味,反而有種潔凈而蓬勃的少年氣。
「兩次了。」他掐頭去尾地說了這麼一句話。
萬惜腦子亂得很,呆了半晌才意識到寧恆是在說自己看了他兩次光|膀子。
感覺是說,他吃虧了?那她,是要請吃飯還是怎麼的?
哎,普通學校的男生就是麻煩,還是體校的師兄們大氣。
萬惜的腦細胞被題海給吞噬得七七八八,太陽穴突突地跳著,也沒多餘精力思考,當即下意識進行息事寧人的敷衍和安|撫:「哦,先欠著吧。」
聞言,寧恆指尖飛旋的籃球停下,冷白修長的手將那籃球放置於地板上,發出沉悶的聲音。
隨後,他半側著頭,睨向萬惜,眉梢眼角都是深意,唇角微彎,有懶散的笑弧。
他開口,說了兩個字。
聲音低到沉,也不知說的是「好啊」,還是「呵呵」。
萬惜收回目光,心想數學題果然是可以逼瘋人的,指不定她同桌這個數學天才也已經瘋了。
算了,別理會了。
萬惜繼續刷題,正刷到頭痛欲裂時,旁邊遞了個筆記本過來。
上面寫著這道應用題的解題思路,簡潔清晰,深入淺出,字跡遒勁飛揚。
也不等她說謝謝,寧恆趴在桌上,開始午休。
午後的陽光躍入教室,將他凈白後頸的細小絨毛映成了溫柔的淡金色。
萬惜再次覺得,她同桌兼鄰居的後腦勺,真的很漂亮。
※※※※※※※※※※※※※※※※※※※※
1本章發100個紅包,下周發哦,跪求留言和收藏。
2寧恆:好,欠著,18歲后就還。感謝在2020-10-1520:45:47~2020-10-1620:55:54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投出地雷的小天使:一江水1個;
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大狗勾臣小航、一江水10瓶;358382073瓶;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