引狼入室
「時間差不多了。」翹著二郎腿的男人眯了眯眼。
伴隨著他話音落下,空中落下幾道光束,分別罩住四人。從旁觀者的角度看,被包裹的軀體像是在被一點點溶解,直至消失。
「不知道這次能存活下來幾個。」一道溫柔的女聲開口。
翹著二郎腿的男子正準備說些什麼,突然端正坐姿,眾人不約而同朝遠處望去。霧蒙蒙的一片中,一前一後走出兩道人影。
「是歸墳的人。」
「看來傳言是真的。」一直趴在桌子上不怎麼動彈的眼鏡男抬起頭:「歸墳死了一個成員。」
歸墳無疑是實力最強的一個隊伍,成員講究精而不多。
「不知道是什麼副本,連歸墳的人都栽了。」眼鏡男的表情有幾分複雜。
眾人不由陷入沉默。
「這次來了幾個新人?」由遠及近走來停下,跟在高大男人身後的殺馬特開口問。
「四個。」有人回答。
殺馬特撇撇嘴:「都怎麼樣?」
「素質算不錯。」眼鏡男溫和地開口:「沒有一個大呼小叫的。」
殺馬特是話癆,還想再嘮嘮嗑,被自家老大瞥了一眼,乖乖閉嘴。
高大男子看向水幕:「究竟怎麼樣,很快就會有答案。」
·
四周充斥著淡淡的酸木頭味,蘇爾身處在一棟別墅中,前方的兒童床上躺著一個哭鬧不止的孩童。
「不是惡作劇。」他偏過頭,旁邊的人一臉慘白,閉著眼低聲喃喃。
蘇爾沉默,的確沒有人有力量創造出這樣的惡作劇。
「吵死了。」
令人窒息的沉默中,兒童床旁突兀地出現一道身影,他穿著破舊的西裝,罵罵咧咧地用指關節敲了下護欄,孩子突然就不哭了。
眾人下意識撤退了兩步,無他,出現在他們面前的,絕對稱不上一個真正意義上的人。男人左耳開著一朵顏色黯淡的月季花,根莖從耳後皮下穿過,能清楚看見像樹根一樣蔓延開的紋路,滑稽又可怕。
「歡迎大家進入七天七夜的世界。」男人意識到語氣有些沖,抱歉一笑后沖他們彎了彎腰:「我是本場的主持人,月季紳士。」
「耐心是一種美好的品質。」月季紳士張開雙臂,用一種誇張的語調在說話,彷彿在他面前的不是膽戰心驚的玩家,而是熱烈的現場觀眾:「這場遊戲很簡單,叫做睡吧睡吧,我親愛的寶貝。」
女生小聲嘀咕了一句:「那不就是哄孩子睡覺?」
月季紳士耳畔的花朵動了動,似乎捕捉到這句自言自語,讚賞拍手:「說得很對……」尾音拖得很長,嘴角咧出誇張的弧度:「現在我宣布,遊戲正式開始……」
每個人的胸口立時出現一枚徽章,上面刻著彼此的姓名。
成年人苦笑一聲:「至少免去了自我介紹的環節。」
高三幾乎是大腦的巔峰狀態,蘇爾隨意一掃,便記住了其他三個人的名字。
成年人叫張河,女生叫李黎,還有一個話最少的青年姓氏有些奇妙,姓軒轅,名傲宇。見大家的目光都在自己的胸牌處多停留一秒,無奈攤了攤手:「姓氏不是我能決定的,也不是我父母能決定的。」
月季紳士就站在陰影里,看著他們討論。
宣傳冊里寫了很多,一點點看完明顯不切實際,囫圇吞棗式的硬塞記憶顯然也不是明智之舉。
蘇爾:「不如分頁數,看完自己的那部份再總結出重點。」
沒有人反駁。
十分鐘后,眾人先後合上冊子。
張河:「胸牌上刻著每個人的武力值和靈值,低於1會被自動抹殺。」
眾人低頭,仔細看才發現右下角還有兩行十分小的字跡,大家相差不大,不過蘇爾靈值要略高,初始數值分別是50和14。
李黎緊接著道:「武力值超過150可以輕微扭曲空間給鬼怪帶來一定傷害,俗稱大力出奇迹,靈值大於80可以實現陰靈附體,不過有風險。」
他們離達到要求差十萬八千里,換言之,想要取得勝利只有按照遊戲規則進行。
軒轅傲宇攥著冊子的指尖發白:「即便活過本場,還有很多高難度的遊戲在等著我們。」
蘇爾看得是最後一部分:「遊戲結束後會根據表現結算相應數值,強化武力值和靈值。」
換言之,躺贏是不可取的,新手場的難度不大,不抓緊機會強化遲早要完。
沉默中張河嘆了口氣:「失敗的代價我們恐怕付不起。」
宣傳冊最後那個微笑揮手的表情符號令人不寒而慄。
他是其中年齡最大的,看事情比較全面:「我們被選進來,也許是隨機,也許有其他原因。」
各自回憶進入這個奇怪的世界前最後做得事情,發現沒有共同之處。作為唯一的異性,李黎咬了咬牙,忽然道:「我的身體感受不到疼痛。」
為了防止自己受傷沒有被察覺,她不得不主動說出來,希望到時候能有人提醒。
張河靈光一閃,指了指自己的腦袋:「神經衰弱,不過已經治癒。」
蘇爾其實也有異常,家庭出現變故后他像是喪失了某些情感。心理醫生說或許是受到過大打擊,大腦在潛意識裡保護自己。
擔心引起不必要的猜忌,他想了想道:「輕微的情感認知障礙。」
軒轅傲宇苦思冥想許久:「除了名字,我想不出來哪裡不對。不過《七天七夜》,這不就是前段時間大火又被封的書?」
張河眼前一亮:「你看過?」
軒轅傲宇搖頭:「就聽說過。」
張河又把目光放在其餘人身上,俱是搖頭,他嘆了口氣:「好在大家很快能接受現實。」
除了軒轅傲宇,俱是垂眸,顯然都有些難言之隱。
「哇!」清亮的啼哭聲打斷交流。
一直扮演空氣的月季紳士滿臉笑意:「睡午覺的時間到了。」
蘇爾大著膽子走近,李黎本來跟在他身後,被伸出的一隻胳膊攔住。
「慎重。」蘇爾道:「這孩子的臉被女媧捏壞了。」
李黎沒當回事,本以為只是丑,真的走近了瞬間倒吸一口涼氣。小孩子的臉瘦的只剩一張乾癟的皮,眼睛毫無光彩,此刻他正抱著一個小水杯,嚎啕大哭。
一般人看到這樣的孩子免不了會憐憫,然而在孩子哭泣的過程中,露出的牙齒縫裡滿是血肉,隨著他的嘴一張一合,就像是在咀嚼吞咽什麼。
李黎嚇了一跳,捂住嘴硬是沒讓自己叫出聲。
蘇爾稍稍湊近一些,保持在安全距離說:「像是剛進食過不久。」
李黎大著膽子看了一眼,又鼓起勇氣看向月季紳士:「如果他睡不著,會怎麼樣?」
月季紳士閉口不言,彷彿只是一個盡職盡責的觀察員。
小孩的哭鬧聲越來越大,耳膜被刺得生疼。
蘇爾面無表情盯著他,想到本場遊戲的名字,突然開口哼唱搖籃曲:「睡吧,睡吧,我親愛……」
剛唱完第一句,小孩一個鯉魚打挺從床上坐起,張開嘴就要朝他咬來。
蘇爾及時後退一步,攤攤手:「我儘力了。」
軒轅傲宇嘴角一抽:「你把我的恐懼都快唱沒了。」
張河認同點頭:「嘔啞嘲哳難為聽。」
李黎:「……哄小孩最常見的方式就是抱著哄,或者講睡前故事。」
抱著哄?
眾人的視線匯聚在小孩的牙齒上,又不約而同移開,這是嫌命不夠長?
「睡前故事或許可行,」李黎盡量讓急劇跳動的心臟保持鎮靜:「我來試試。」咽了下口水,很努力想用溫柔的嗓音張口,可惜喉嚨發澀,絞盡腦汁只想到一則寓言:「寒冬的一個天氣,農夫在路上瞧見一條被凍僵硬的蛇……」
每多說一句,小孩子的手指便往上多延伸一分,身子一點點往外挪動,眼看著就要爬出來。
「根據我看電影的經驗,」張河看著這一幕,心幾乎要跳出來:「我們打不贏他。」
一旦讓小孩爬出來,估計友軍里得葬送一個。
小孩子的身體已經探出護欄,他之前的腿是塞在被子里,如今一雙肖似野獸的爪子暴露出來,指甲黝黑鋒利,像鉤子一樣。蘇爾忽然道:「我有一個很作死的想法,飲鴆止渴的那種。」
他的手原本已經放在兜里的電擊器上,臨時又改了主意,新手場的表現會被公放,財帛動人心,直覺這東西最好不要暴露在人前。
「刀子再燉能殺雞就行!」張河嗓音因為緊張變得尖銳:「先阻止這怪物爬出來!」
蘇爾垂下眼帘,手指用力攥緊,末了視線像是刀子一樣射向小孩,在李黎故事的結尾補上了一句:「再不睡覺,蛇就要來了!」
在他的老家,有很多大人喜歡用嚇唬的方式哄孩子入睡。
小孩伸出來的手僵硬在半空中,不情不願地爬回去,蓋上被子開始睡覺。
「有效!」張河一臉驚喜。
蘇爾卻是第一時間看向月季紳士,對方一直是笑著的。
「怎麼了?」女孩子的心思比較細膩,李黎第一時間注意到他的異常。
「遊戲沒有宣告結束。」蘇爾:「按照最糟糕的推算,接下來會出現什麼?」
李黎一怔。
張河嘴快道:「晚上真的會有蛇出現,作為講故事的人首當其衝。」
「……」
夜晚如約而至,期間小孩又哭了一次,事已至此,蘇爾索性又把同樣的故事講了一遍。小孩雖然不大樂意,仍舊是乖乖躺回去睡覺。
人多力量大,大家本想著聚在客廳,有困難可以搭把手,但月季紳士給每人一把房間鑰匙,笑容意味深長:「晚上十二點后不要出門。」
眾人面面相覷,最終各自散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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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個少年人要死了。」透過水幕看到這裡的殺馬特嘖嘖道。
毫無疑問,晚上會出現蛇,而且是普通人對付不了的那種。
「可惜了,這批新人是難得的素質不錯,就是缺乏經驗。」
除了高大男子在閉目養神,其餘人聚在一起打發時間討論。
殺馬特湊近他:「老大,剩下的三個人如果能有活下來的,可以勉強收一個入隊伍。」
好好培育一下,應該還行。
高大男子微微頷首:「你看著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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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爾坐在床邊,完全沒有入睡的意思,現在是11:50。先不說能不能對付過去今晚,危難時刻電擊器肯定是要用的,如果房間是殞命之地,裡面的情況應該會被公映。
要找個地方,不會被監視的那種。
樓下,秒針剛轉了一圈,停留在11:55。
月季紳士因為想到一會兒某個房間會發生的鮮血淋漓場面,露出開心的笑容。
11:56。
房門突然響了。
11:58。
門外出現一張和善的面容,蘇爾左手插在兜里握住電擊器,親切地揮揮右手:「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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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季紳士:實不相瞞,晚上輕易開門是我這輩子做過最後悔的一件事情。
提前感謝開文前就投喂和灌溉的小天使們,今天太晚了,明天還要上班,下班回來再整理名單,再次謝謝大家~(@^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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