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後是火

有香烤蒜蓉蝦蟹炸場，原始人們對尤南的廚藝簡直產生了盲目的信任。

見他走到高灶前，反應快的立刻就從數百米長的燒烤隊列中躥出來了，一溜煙衝過去——他們可記得真真的，當時尤長老往這「大石塊」里放了不少魚頭，雖然魚頭難啃還沒肉，但鉗子怪都能做成美味了，魚頭肯定也不差！

不得不說，他們猜對了。

蓋子一揭開，白色水汽繚繞，一股與炭烤蝦蟹截然不同的鮮香誘人的味道也飄散開來。

「守護神在上，這又是什麼？！」

「魚頭居然可以做出這種味道嗎？好鮮美！」

「那我們之前扔掉的那些魚頭不全都浪費了！」

「就是啊，可惜了！」

「……」

隨著香氣不斷飄散，高灶前圍觀的人越來越多，就連忙著烤制蝦蟹的快手也忍不住分神了。

尤南一邊撒鹽調味，一邊介紹，「這叫魚頭湯，是將魚頭煎炸之後，放入生薑和水熬煮而成的。營養價值高，口感也好，往後大家吃剩下的魚頭，都可以這麼做。」

他舀起一勺湯，舉高高緩緩往鍋中倒。

濃白的液體似牛乳又似珍珠落入鍋中。

所有人捂住肚子，啊，不行，更餓了！

大家眼睛都泛著綠光，族長和灰更是仗著自己身份特殊，厚著臉皮把大貝殼遞了上去。

在尤南出現之前部落里吃的都是生食，對盛裝器具幾乎沒有要求，一片樹葉、一扇貝殼、甚至是手掌心，都能用作器皿。

但要裝盛魚頭湯……

葉子和手掌肯定不行，至於貝殼，眼下就先勉強用用吧。

尤南接過族長遞來的貝殼，同時對其他人道：「大家都拿上貝殼，排隊盛湯吧。」

團團圍在四周的人眨眼間就變成了一字排開的長長隊伍。

而那些還在排香烤蒜蓉蝦蟹的人也開始掙扎糾結了。

香烤蝦蟹需要現烤，魚頭湯卻是現成的，就是不知道等排到他們，這一鍋魚頭湯還有沒有。敬愛的守護神啊，請告訴我，到底是過去呢，還是不過去呢……

尤南給族長舀了一勺湯，又專門從鍋底舀了些魚頭放在湯中，而後撒了幾粒蔥花在上頭。

瑩白的貝殼裝盛著白稠的湯底，骨肉分離的魚頭如礁石一樣矗立在湯中，再配上那幾顆時隱時現的蔥花，又是一種別樣的視覺享受。

族長捏著貝殼外緣，猴急地喝了一口，立刻被燙得發出嘶嘶的聲音。

尤南提醒，「小心燙。」

族長答應得好好的，可沒等幾秒又啜了一口，然後就又是一陣嘶嘶聲，抬頭見尤南還看著他，窘迫道，「我剛才沒嘗著味道。」

「族長第一個吃，居然還沒嘗出味道？我可嘗出來了！」灰樂呵呵地走到族長身邊。

族長奇怪看他，心說灰長老的舌頭都不怕燙的？然後便見灰舉起一根比手指還長的魚骨頭。

「我沒喝湯，而是先把裡面的肉挑起來吃了。肉比湯冷得快！沒想到生的魚頭不好啃，煮熟之後竟然這麼軟糯！我一口就吸溜到肚子里了！」

後頭有老人湊上來，咧嘴一笑，露出碩果僅存的一顆牙齒。

「以前切得再碎的魚肉我都是囫圇吞下去的！這湯里的魚肉我卻能一抿就化！魚湯對我們這些牙口不行的老東西來說實在太友好了。」

魚頭湯頃刻間湯俘虜了所有老人的心，老人們端著湯圍坐在一起，相互交流起食用心得。

還有人創造性地提出，「其實我們也可以把魚肉加進去一起煮，快手勇士不都開始做香烤小海魚了嗎？我聞著味道也不差！」

這話立刻得到大家的一致認可。

尤南笑眯眯地看著老人們聊天，而後沖幾乎望眼欲穿的快手抬了抬湯勺。

「怎麼樣，魚頭湯要不要學學？」

……

快手很快掌握了魚頭湯的烹煮技巧，尤南便乾脆將高灶也讓給他。有矮個子幾個人打下手，快手一個人掌勺竟然也hold住全場。

部落內的人太多，而烹煮灶具有限，這頓午餐從中午吃到半下午，才堪堪讓每個人都嘗了點味。

尤南坐在人群中，微笑著聆聽族人們的慨嘆以及對未來生活的美好暢想，目光卻不自覺地飄到了擺放在灶台旁邊的調料罐。

調料沒剩多少了，眼下氣氛又好，他得趁熱打鐵跟快手說說取火這事兒！

他站起來，準備往快手那邊走，結果剛邁出兩步，萬里無雲的天空驟然黑雲壓頂，緊隨著暴雨傾盆而至。

他莫名地有種不祥的預感，立即看向灶台。

兩個灶台滋滋作響，冒出濃烈得可怕的白氣，熊熊燃燒著的炭火飛速黯淡下來，虛弱得如同苟延殘喘的老人。

尤南頓時：……

搞事情啊！

【大哥是你做的嗎？】

【不是。】

【那就是龍王爺了，我問候你全家！】

天空上層。

在睡夢中幸福地流著口水的某龍驀地打了個噴嚏，他驚恐地彈坐起來，前後左右看了一圈，除了雲還是雲，於是又舒舒服服地躺下了。

目光回到雲下。

尤南看著暴雨，頭皮都麻了。

如今火對這群原始人的重要性不言而喻，倘若這時候突然把火滅了，而快手一時半會兒又弄不出火來，他都不敢想象原始人會有什麼反應！

他下意識地尋找遮擋物。

快手反應比他還快，瘋狂沖向芭蕉樹，砍下芭蕉葉。

然而他到底還是沒趕上，等他扛著芭蕉葉返回灶台前，灶台中最後一點紅色的火星也熄滅了。

快手死死攥緊的掌心驀地鬆開，芭蕉葉落到地上，他整個人也好像脫力了似的，忽然跪到在地，身影脆弱得讓人心疼。

尤南走過去，想寬慰他。

結果人根本不理他，一個箭步衝到神像前，「咚」的就跪下了，不斷用額頭撞擊地面，一定是因為他們對待守護神不夠虔誠，才會被神收走美食之光！那麼他只有表現出虔誠，才能請神將美食之光重新賜予他們！

其他人也終於後知後覺地反應過來，呼天搶地跪到一片，磕頭訴說自己的罪狀。

尤南勸這個，沒用，勸那個，沒用，所有人都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不可自拔。

他生無可戀地抹去臉上的雨水，再一次祭出獅吼功。

「大家別慌，快手知道取火的法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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