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6
祁洛是真的在著急上火。
傅久不得不再次認真解釋:「這次是我想離。」
怕他不信,又信誓旦旦地舉起手掌道:「真的。」
「真的?」祁洛猶是懷疑:「你之前不還說,無論發生什麼都要跟他過一輩子嗎?」
「一輩子?」傅久九聞言怔了怔,隨即又自嘲地輕輕一笑:「怎麼可能?」
「怎麼不可能?」祁洛不贊同。
「你看我父母,我和林郡,」傅久九說:「感情這東西,註定了只會走下坡路。」
也不是沒有例外,但例外太少了。
「那你怎麼不看我父母?」祁洛很認真地爭辯:「到我爸死的那一天,他們一直都很好,我媽一個人帶著我,也從沒想過再婚。」
如果他一直活著呢?還能一直好下去嗎?
這句話差點脫口而出,被傅久九及時咽住了,
他安靜了片刻,然後笑笑:「你說的對。」
「年紀輕輕別胡思亂想,」祁洛鬆了口氣,又問:「叔叔那邊知道了嗎?」
「沒呢,還沒來得及說。」傅久九說,然後又自然地道:「我媽……」
「對,」祁洛如夢初醒:「過陣子就是阿姨忌日了,這事兒可千萬不能讓她老人家知道。」
「嗯。」傅久九看了他片刻,緩緩點頭,眉目間極慢地泛起一抹酸澀的苦意來。
祁洛以為他在為離婚的事傷神,更是難受起來。
林郡雖有缺點,但耐不住傅久九是真心實意地喜歡他,依賴他。
他安慰他:「放心,我說話算話,一準讓他哭著來求你,這婚離不成。」
「你怎麼不信我呢?」傅久九無奈了起來:「我認真的,比真金都真。」
祁洛又看了他片刻,才半信半疑地點點頭。
他太了解傅久九對林郡的感情了,無論如何也不敢完全相信。
「如果是真的……」他蹙了蹙眉,有些欲言又止。
傅久九被他這副樣子逗笑了:「怎麼,我們之間也有不能說的話了?」
「可不是?」祁洛說:「你可為這事兒跟我翻過臉。」
傅久九和祁洛是真的連臉都沒紅過的關係,聞言不由地有些震驚。
「算了,你跟我鬧脾氣也不是一次兩次了,」祁洛又說:「這些話,以前你不聽也就算了,林郡有的是錢,不在乎,但現在不一樣了。」
傅久九認真聽著。
「如果你們是真的,」他頓了頓,聲音放小了一點:「以後你繼母再找你要錢,出手就要悠著點了。」
*
道和四樓。
林郡有點心不在焉,一份企劃書看了幾遍都入不了心。
他把手機往桌上一扣,反身趴在窗邊那小小的噴泉池邊,逗那幾條搖頭擺尾的金魚玩兒。
窗戶敞著,風有些涼,他抬眸看往樓下,安靜地發了會兒呆。
路西野推門進來時,看到的就是他這副魂不守舍的樣子。
他忍不住有些好笑,喚他:「郡兒。」
「林郡側目,沒有答話。
路西野邊在桌邊坐下,邊鬆了松頸間的領帶,問:「是真的?」
他問的是林郡和傅久九的事兒。
昨晚林郡應酬完,心裡煩悶,又約路西野到不渡喝酒。
結果人沒等到不說,還引得不少人躍躍欲試前來搭訕。
他煩的要命,去衛生間時打電話把路西野罵了一通。
兩人自幼一起長大,路西野很快發現他的情緒不對,便將實話問了出來。
路西野本來還有些懷疑,此刻見他無精打採的樣子才真信了幾分。
「嗯。」林郡又垂下眼睛開始逗金魚。
「也不能全怪小九,是你自己慣得太厲害了,」路西野有些好笑:「不過他得點教訓也好,不然被人吃了都不知道。」
林郡沒聽見般一動不動。
路西野又逗他:「才一天呢,就受不住了?」
「誰受不住了?」林郡這會兒反應賊快:「我又不像你,三心兩意,鐵石心腸,我這是正常反應!」
「心虛了吧?」路西野說:「我說一句,你頂八句。」
「虛你媽,」林郡說:「我告訴你,我才不想傅小九。」
「那你這是在幹嗎?」
「逗魚。」林郡斜他一眼,認真說。
兩人正鬧著,包廂門開了。
服務生進來躬身道:「路少,林少,傅先生今天也在店裡,要請上來嗎?」
「他一個人?」剛還說不想傅小九的林郡,聞言立刻精神了起來。
服務生露出一個得體的微笑:「不是,和一位客人,以前沒見過。」
沒見過的?
林郡沉默了片刻,然後起身道:「不用請他,我過去。」
*
傅久九吃飽了,也從祁洛這裡聽了不少新鮮事兒。
和他預料的差不多,這個世界和他的世界基本一致,只是這個世界中,他母親去世的更早一些。
而他和林郡,高一暑假就正式確定了關係,一直到現在。
他將餐具放下,又低頭點了支煙。
順著抬手的動作,袖口鬆鬆滑了下去,露出一截細白的手腕來。
祁洛不動聲色地又盛了碗湯:「再喝口湯,怎麼跟貓吃食似的?」
傅久九點頭,剛碰到湯碗,包廂門便開了,林郡高大的身影現在門口。
第一眼看到的是兩人幾乎觸到一起的手,再一眼看到的是傅久九唇間叼著的那支煙。
他的臉瞬間黑了。
「喲,抽上了。」林郡走進來,彎腰將傅久九嘴裡的那支煙捏了去,就著濕漉漉的過濾嘴放進唇間,深深吸了一口。
傅久九反應不及,一碗湯差點撒到自己手上:「學長……」
「不至於吧?」灰白的煙霧從唇間逸出,林郡居高臨下地看著傅久九,隔著那層薄霧,眸色晦暗不明:「我知道你只有一千萬,過的不太好,但也不至於抽這種煙吧?」
如果他說的是一百塊,甚至一萬塊,傅久九或許可以從中解讀出某種侮辱性意味來。
偏偏他說的是一千萬。
這讓他情不自禁想起,他與傅小八一本正經講電話的樣子。
傅久九輕咳一聲,抿著唇偏開頭,竭力忍住了自己心底蓬勃的笑意。
「姓林的,你什麼意思?」見傅久九偏開頭去,祁洛挺身護在他身前:「別他媽欺人太甚!」
「嘖,我還沒找你算賬呢?」林郡危險地看向他,眼神刀子一樣,透出股陰森的鋒銳來:「我他媽連口二手煙都不捨得讓他抽,你居然敢勾引他抽煙?」
祁洛也不是吃素的:「什麼叫勾引?引就是引,什麼叫勾引?」
「哦,引啊」林郡眯了眯眼,危險地說:「怎麼,承認了?」
「不是,我他媽什麼時候引他抽煙了?」祁洛嘴皮子沒有林郡利索,一時氣得臉頰漲紅:「我承認個屁,我只是在糾正你的用詞,我沒引,更沒勾引。」
「那他平時怎麼不抽,跟你見面就抽上了?」林郡不依不饒。
「你他媽還有臉問,他為什麼抽煙你心裡沒點B數?」祁洛嘴皮子不行,但拳頭硬,當時就要揮拳相向:「還不是你害的,好好的人交到你手上,就是讓你糟踐的?你他媽跟誰離婚呢你?」
林郡聞言猛地頓住了,一雙眼烏漆漆地看向傅久九。
那雙眼那麼深,透出股讓傅久九心軟的可憐和被背叛的傷心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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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郡:無助,弱小,又可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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