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見的眼睛(三)
祝千秋聞言咋舌:「這麼變態?」
「對呀!」姚雲看了眼小桃子,又對祝千秋說:「你得讓你的小丫鬟走了,因為過不了多久,封校就開始了,再有逗留學校的外人,一律交由警方處置。」
裝修傢具的工人聞言,趕緊加快了手上的速度。
小桃子卻搖了搖頭,滿不在乎的說:「我家姑老爺是中央巡捕房的探長羅雲生,我們羅少爺雖然年輕,在警局裡也是頂頂厲害的人物,我就算被帶走,很快也能出來。」
「唉,小桃子,這樣多麻煩啊,沒有犯罪被警方帶走,是很晦氣的!」祝千秋勸她說——這小丫頭,分明就是羅秋恆派來監視她的!
真是的,自己又不是小孩子了,表哥還是這麼不放心她,攤上這麼一個表哥爸爸,鴨梨好大的說。
小桃子這才緊張起來,突然想起什麼,又說:「小姐,羅少爺要是知道封校,會不會接你出來?」
「……所以你要告訴他,咱可不能搞特殊,別人都沒回家在上學,我也能上!否則等這事過了,我會被人孤立的!那我還上個什麼勁啊!」
「上不下去就回家唄,羅少爺一定會很開心。」小桃子完全就不在意。
「這怎麼行!表哥自然不說什麼,可以後大了,我就那麼個初中文憑,跟半拉文盲似的,到時候他身邊肯定有不少名門淑媛圍著他打轉,我都不好意思露臉!因為咋露臉啊?別人一說都是名牌大學的學生,保不齊還有從國外回來的,我,一個初中文化,混吃等死的大米蟲?這不丟表哥的人嘛!在這畢業了就好說了,咋滴也是一白衣天使啊!」
小桃子聽罷,也覺得自家小姐說的很有道理——這男人心,海底針的,現在看著羅少爺挺寵小姐的,可以他這副人才模樣,目前就已經很招其他女孩垂涎的目光了,等再大些,走大街上,肯定就是被眾女砸花求愛的主!萬一羅少爺被其他女子迷了眼,小姐可怎麼辦!
小桃子心裡不知何時,就已經把羅秋恆和祝千秋划拉成一對了,如此這麼一想,果然覺得還是自家小姐英明神武,目光長遠。
「小姐,你說的對。」小桃子看了眼已經完工在一旁傻站著聽她倆說話的工人們,不禁皺了皺眉頭:「幹完活還不快走!等著進局子吃牢飯啊!」
工人們這才驚醒,趕緊一窩蜂的衝出門。
「那小姐我先走了,放心,羅少爺那邊我會好好替你說情的。」小桃子已經預見羅秋恆知道封校后的震怒,所以她得好好想想詞啊!
祝千秋看著小桃子走遠,如釋負重的呼出一口氣——上個學還得託人向羅秋恆說情,好心累的說!
「你表哥……是你男朋友?雖然現在也不反對近親結婚,但你們表哥表妹的,也太封建了吧!」姚雲站在祝千秋身邊,不解道。
「到時候再說吧。」她嘆息道——大人們的意思她也不是不懂,她又不是傻的,羅秋恆看她的火熱眼神她也明白,可是……穿著開襠褲長大的交情,怎麼都不像愛情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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停屍房。
羅雲生看著韓嚴法將白布重新蓋住女學生的屍體后,知道他驗屍完畢了,才開口問道:「老韓,這女孩子的眼珠子是活著時候挖的,還是死後挖的?」
穿著白大褂的韓嚴法驗屍官摘了手套,看了眼站在羅雲生旁邊一臉嚴肅的羅秋恆,又看向羅雲生說:「死後挖的,而且死者還是受了很大的驚嚇給嚇死的,因為她血液里有大量兒茶酚胺,」
他看羅雲生一臉疑惑,逐步解釋說:「當一個人突然意外地遭受外界驚嚇時,大腦會指令腎上腺分泌大量的兒茶酚胺,兒茶酚胺是一種神經介質,包括腎上腺素和去甲腎上腺素,主要由腎上腺所分泌,」他頓了頓,又說:
「所以會促使心跳突然加快,血壓升高,心肌代謝的耗氧量急劇增加,過快的血液循環如洪水一般衝擊心臟,使心肌纖維撕裂,心臟出血,導致心跳驟停致人死亡,真不知道兇手和死者有何深仇大恨,把人嚇死了還吊起來再挖了眼睛,而且死者還只是個十五歲的女孩子,真令人費解。」
羅雲生聽罷陷入了沉默。
韓嚴法又看了眼羅秋恆,忍不住開口:「小子,你這是第幾次看見屍體了?怎麼這麼淡定?」
羅雲生聞言笑了笑:「這不是因為死者是他表妹學校里的學生嘛,所以就格外上心了點,對了,子非那小子不也在紅十字醫學院上學嘛,咱們早點破案,一顆老心也能安穩些。」
羅秋恆聽著兩人說話,卻沒有回答,而是回憶起第一次看到案發現場時的樣子——那是郊外一間廢棄的老屋,屋內滿是灰塵,死者就高高懸挂在屋子正中間的房樑上,房子里只有死者的腳印,並沒有其他人留下的痕迹。
而且死者的留的腳印很奇怪,自門口開始,還是倒退著走到房子正中央,因為死者穿的是高跟鞋,鞋尖的位置是沖著門口,好像是被人逼迫恐嚇著倒退而行,可如果是被人站在前面強迫後退,也應該有交疊的兇手的鞋印啊,可卻只有死者的。
若是死者經歷了什麼重大刺激,神志不清,先挖了自己一顆眼珠子,再詭異的倒退走到屋子中間,把自己吊上去,可驗屍官又說了,她是被人死後挖的眼,而且案發現場沒有發現那顆被挖的眼珠。
房間里的灰塵是積了很多年的,非常自然的積灰,不可能被當成泥土掩蓋犯罪痕迹,所以這宗案子,怎麼看怎麼想都不像是人能做的犯罪。
可也不能說是妖魔鬼怪作案吧?這都什麼年代了,這麼封建迷信的猜測,他還真不好意思開口說出來。
不過既然學校出了這麼大的事,他還是把祝千秋接出來最保險,真後悔,應該晚一些時候再聯繫學校的事,就不會被這恐怖的殺人事件弄的提心弔膽了。
「爸爸,我出去一下。」羅秋恆向羅雲生簡單的說了下,扭頭就走了。
「你家小子,這般風風火火的走了是幹什麼去了?」韓嚴法問道。
「擔心他表妹唄。」羅雲生好脾氣的笑了笑。
「呦,這麼說,你兒媳婦確定是祝家那小姑娘了?可惜,我前幾天知道她和子非一個學校,還想請你說和一下,先在學校聯繫培養下感情,等畢業了再正式……」
「你可打住吧!你這想法可別讓我家那醋小子知道,否則夠我那侄女喝一壺了!」
「呵呵,知道了。」
韓嚴法怎麼都覺得有些可惜,還不是因為自家兒子韓子非從小到大老氣橫秋的,就想和他一樣成為一個法醫,從小就只對屍體骨頭感興趣,有時候也會從他這裡帶著人體標本回家研究,嚇得根本沒有小朋友敢找他玩,性格也越發的孤僻怪異,他真擔心他這唯一的兒子一輩子就守著死屍過日子了。
唉,他覺得,在九泉下的子非他媽,見他把孩子帶成了這麼個樣子,是不會原諒他了。
愁啊,這兒子以後的終生大事可怎麼辦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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紅十字醫學院。
祝千秋自從上午知道要封校了,激動的午睡也睡不著了——雖然身體被限制在了學校里,可心靈上絕對是自由了。
因為她再也不用每晚回家像背書一樣,給小心眼的表哥描述今天在學校里她都幹了啥了,真是的,表哥每天聽她重複同樣的內容,竟然還聽不膩,真是令人費解。
祝千秋看了眼黑板上老師上午用粉筆寫的解剖知識重點,發現有幾處漏記了,拎著書包,隨便找了個離講台近的座位,掏出筆記本,就打算把書包塞進桌斗,可塞了幾下沒塞進去,發現桌斗里有東西堵住了。
她將書包放在桌上,疑惑的伸手一摸,光滑溜溜冰冰涼涼的,好像是個大石頭,掏出來一看,只覺腦袋一嗡。
只見是一個泛黃的骷髏頭,雙眼處黑洞洞的,似乎在緊緊的盯著她。
她先是嚇了一跳,隨即又冷靜下來——她覺得這應該是一個模型,因為醫學院嘛,這種東西多了去了,不過這個做的好逼真的,逼真到牙齒的部位還都掉的只剩三四顆了,像極了七老八十死去的老人的頭骨。
不過做模型不都得做的完整嘛,留這麼幾顆牙是幾個意思……
「啊!!!」後知後覺的她這才反應過來,驚叫著一下子把頭骨拋了出去,餘光卻看到被剛進教室的一個人穩穩的接住。
「喂,你也太不尊重死者了!」一個男子的聲音傳來。
祝千秋抬頭看去,只見是一個穿著白襯衫黑褲子的男生,生的眉清目秀,頭髮有些微卷,戴著一副金邊小眼鏡,正捧著骷髏頭,略微低頭,眼睛從鏡框外露出瞪著她,像極了一個花甲老頭的看人方式。
「是你把這死人腦袋放桌斗里的?」祝千秋也回瞪他——什麼心態讓眼前這人與個骷髏頭共同上課學習的?
「真是奇哉怪也,」男生推了推鼻樑上滑下來的眼鏡,不悅的說:「我在我自己桌斗里放個人體標本,關你什麼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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