荔枝果茶

葉語然點了點頭，記下了初二一班后，腦子裡忽然又閃過剛才的事情。

容漪一看她的眼神變化，就知道她在想什麼：「剛才嚇到了？」

葉語然有點糾結，她不想讓容漪以為自己因此討厭她，卻又不想撒謊，最終還是誠實地點了點頭：「你……好厲害。你練過嗎？」

這是實話。

那個男生雖然不算膀大腰圓，但也比容漪高一些，卻被容漪揍得毫無還手之力。

容漪隨意地點了點頭：「嗯，學過一點自由搏擊，但是學得不好。」

方才被她暴揍的王明如果聽到這話，恐怕要氣得吐血。

能把同齡男生打得失去反擊能力，居然還說自己學得不好？

不過容漪也不算撒謊。

她平時跟比她大四歲的堂姐一起上搏擊課，每次練習都被堂姐打得很慘；相較而言，她確實學得不好。

可即使這樣，這種水平應付同齡人也夠了。

「剛才很危險。」葉語然現在還有些心有餘悸，「那麼多人，攔你一個人……」

容漪有一口沒一口地喝著湯，稍微低垂著頭，能看到她纖長的睫毛和尖尖的下巴：「反正你會幫我報警的，對嗎？」

「那萬一我不在呢？」葉語然確實打算報警來著，「再說了，警察叔叔過來也需要時間。」

「沒有萬一呀，你這不是在嗎？」容漪似乎存心逗她，偏偏要和她反著說，「反正警察早晚會來，他們要是敢打我，就會被抓起來。」

葉語然說不過她，只好閉嘴。

這時，從她們身邊經過幾個穿著初中校服的學生，看見容漪，熱情地跟她打招呼：「早啊，容漪。」

容漪似乎跟他們關係並沒有太近，只是不咸不淡地點了點頭：「幫我買杯荔枝果茶。」

她把飯卡遞過去，口氣不算熱絡，倒有些頤指氣使。那幾個同學卻完全沒有介意，彷彿習以為常，沒過多久就幫她買了回來。

容漪左手接過荔枝果茶，葉語然這才發現她做了指甲。

豆沙的底色優雅而溫柔，無名指上點綴了些金箔，閃閃亮亮的，很好看。

容漪嘴裡咬著吸管，看見葉語然的眼神獃獃的，含糊地問了一聲：「怎麼了？」

等那幾個人走遠了，葉語然才小聲問道：「他們叫你容漪？」

「嗯。」容漪應了一聲。

葉語然不解道：「可你不是叫容媚兒……」

容漪咽下嘴裡的果茶，食指豎直著抵在嘴唇正中央，彷彿還沾了些殘留在嘴唇上的果汁。

葉語然頓時噤聲。

她聽到容漪說：「這是個秘密哦。」

早自習的預備鈴突然在食堂內響起。

高中部上早自習的時間最早，初中部其次，小學部最晚，而現在響的就是初中部的鈴聲，代表馬上就要上早自習了。

容漪站起身，左手白皙的手指利索地抓過書包，沖葉語然眨了眨眼：「我走了。」

對視的那一瞬間，葉語然很快將目光移開，第一次有了一種奇怪的感覺，卻又不明白那到底是什麼。

摸了摸臉，覺得很燙。

明天一定要記得還錢給容媚……不，容漪。

這之後，好學生葉語然第一次在課堂上光榮地走神了。

老師講了什麼她都左耳進，右耳出。腦子裡詭異地重複著當時的那個場景，容漪把男生踩在腳底，冷冷地扔下兩個字：「廢物。」

突然的響聲打斷了她的思緒，老師用書在她桌上敲了敲，示意她上黑板解答數學題。

葉語然木然地在講台上用粉筆書寫著解題過程，卻仍然無法讓容漪那張漂亮的臉在腦海里消失，一邊寫著數字和符號，卻生怕自己下一秒就寫出容這個字來。

直到下課鈴響起，葉語然總算是鬆了一口氣，卻聽得右邊的人問道：「你怎麼了？」

是她的同桌饒淩。

葉語然的失魂落魄自然瞞不過她的眼睛。

「沒什麼。」葉語然趴在桌子上，想了想，坐起來問饒淩，「對了，你知道容漪嗎？」

饒淩搖頭，馬尾辮隨著動作晃了晃：「不知道。」

是了，饒淩這種穩坐年級第一的乖乖女更不可能知道了。

葉語然又重新趴了回去，突然聽見饒淩的肚子叫了一聲：「你沒吃飯？」

「……」饒淩沒回答，臉上透著窘迫。

她的長相偏冷，人也悶，葉語然經常跟她講話得不到回應，也習慣了她的沉默，從書包里掏出那個小飯盒，放在她面前：「要吃嗎？」

饒淩吞了下口水：「這很貴吧。」

她是因為成績格外優異被學校破格錄取的，家境非常不好，所以人也很敏感自卑，尤其在金錢方面。

葉語然多少也知道一點，體貼地不想讓她難堪：「別人給的，我也吃不下，幫我吃了吧。」

饒淩這才拿了一個放進嘴裡，抬眼看向葉語然，目中滿是感謝：「謝謝。」

她眼睛里映著窗外照進來的光，似乎有著比感謝還要多一些的情感。

第二天午休時，葉語然去了初二一班。

她姐姐以前也在初中部，所以葉語然去找姐姐的時候認過路，這次沒花什麼功夫就找到了容漪的班級。

午休時候，初中部的走廊很是擁擠，不少比葉語然高一個頭的學生在嬉笑玩鬧。她心驚膽戰地從人群中穿過，終於推門擠進了教室。

葉語然轉身把門關上，將所有的喧鬧隔絕在外。

很奇怪，明明是午休時刻，應該會有不少人把便當拿到教室里來吃才對，至少大部分班級的情況是這樣。

這裡卻空無一人。

除了容漪。

她趴在最後一排靠角落的桌子上，墊了個軟軟的小靠墊當做枕頭，似乎埋頭睡著了。

葉語然看到魚骨辮就知道是容漪，也不想把她吵醒，打算偷偷把錢塞到她桌子下的小抽屜里，剛蹲下來，就被容漪一把握住了手腕。

「嗯？」

聲音低啞，不如平時清亮，顯然是剛睡醒，容漪尚有些迷糊的眼睛打量著葉語然手裡握著的一張紅色紙幣，視線轉向她本人：「葉……葉然然？」

好像一時沒想起來她叫什麼名字。

「是葉語然。」她糾正道，聲音盡量輕，生怕把容漪的睡意驚走，「我來還你錢。」

容漪似乎還是迷糊著，「哦」了一聲，拉過葉語然纖細的手腕，手指來回撫摸她小小的腕骨，弄得她很癢：「你……」

手腕上的觸感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頭頂上被不輕不重地敲了一下，葉語然下意識捂住頭，卻剛好對上容漪清亮的雙眼。

「給你錢。」看她似乎沒有要收的意思，葉語然堅持把錢遞給容漪。

隨即，那張紙幣被抽走，手裡卻被塞入了一張飯卡，頭頂上的聲音輕柔而動聽：「給我買杯荔枝果茶。」

是陳述句，不是疑問句。

現在離葉語然下午上第一節課還有十分鐘，從食堂來回初中部，再回到小學部，顯然會遲到。

可容漪的眼眸既清澈得像一汪泉水，又深邃得像大海，讓葉語然溺在其中，無法動彈。

葉語然聽見自己說：

「好。」

葉語然氣喘吁吁地回到初二一班的時候，他們已經上課了。她在後門站了幾秒鐘，偷偷地將門打開一個小縫隙，把那杯果茶跟飯卡一起放在容漪腳邊。

他們這節課是美術課，老師管得松，而容漪又睡著了，根本沒有人察覺到什麼動靜。

等葉語然終於回到自己的班級時，距離上課鈴響起已經過去了五分鐘。

這節課發數學考卷，似乎因為全班都考得不好，老師正對著同學們大發雷霆。

葉語然深吸了口氣，鼓起勇氣敲門進去，便在老師嚴厲的目光中頓住了腳步。

「葉語然，你幹什麼去了？」

她一向比較得老師喜歡，只是老師今天實在是生氣，葉語然不幸地撞了槍口。

「老師對不起，吃飯吃遲了。」

葉語然乾脆利索地道了歉，老師卻仍舊沒放過她：「我一向覺得你是個好孩子，沒想到這麼藐視課堂，給我出去站著！」

在全班面前被老師罰站，葉語然本就臉皮薄，臉瞬間就紅得跟猴屁股一樣，尷尬極了。

同桌饒淩同情地看了她一眼，但也沒敢說話。

「嗯。」遲疑著朝老師點了點頭，葉語然慢慢地退出了教室。

容漪睡了半節課才醒，一起來就差點踢到什麼東西。俯下身子摸了摸，竟然是自己平時最愛喝的荔枝果茶。

她轉頭問同桌：「誰買的？」

同桌剛才看見葉語然了，道：「一個小學部的女生。」

經過提醒，容漪這才想起來有這碼事。

之前她睡迷糊了，隱隱約約還以為是說夢話，沒想到這小妹妹真去給她買了杯果茶。

桌下的抽屜里還有張一百的紙幣，容漪支著下巴想了想，突然將東西隨便收拾了一下，端著果茶，拎著書包直接從後門走了出去。

「你去哪？」同桌叫住她。

容漪回頭，揚了揚眉：「幫我請假。」

到了小學部，容漪才發覺自己竟然不知道葉語然是哪個班的，甚至連幾年級也不是很確定。四年級？六年級？算了，大不了一個班一個班地找就好了。

北中的教學樓都有前後兩個門，後門直通後花園。才進入小學部教學樓的大廳，容漪就看見一個瘦小的身影坐在後門的台階上寫著什麼東西。

大廳的保安剛想攔下穿著初中校服的容漪，一看到她的臉，便露出了「怎麼又是你」的神情，顯然容漪以前給他造成過不小的麻煩。

容漪沖他示威地笑了笑，大步走過去，坐在了葉語然身邊：「你在這幹嘛呢？不上課？」

葉語然被嚇了一跳，差點沒握住筆，容漪這才看見她在寫作業。

她搖了搖頭，容漪顯然卻對這個反應不滿意：「逃課？」

張了張嘴唇，葉語然有些不好意思說出口，眼見容漪的眼神變得有些不耐，才小聲道：「遲到，被罰站。」

這個回答在容漪的意料之外，她低頭看了看手裡那杯快要見底的果茶，又看了看葉語然：「你……」

不用問，就知道肯定是為了給她買荔枝果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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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就是，小學生的戀愛嗎（狗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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