戀愛的酸甜苦辣都要嘗一遍
傍晚,桂踏著還沒落下的餘暉例行前來造訪道館,順便給松陽帶來一個好消息。
「我在內閣辦公廳看見高杉了哦,問他什麼時候過來,他說把事情辦完就來看望老師。」
「晉助回來了?」
聽到消息的松陽當然是眉眼含笑的,又隱隱約約鬆了口氣。
夾在兩個弟子中間亂成一團的思緒著實讓她不知所措,說到底也沒辦法拿過去看待弟子的平常心態去看待他們的一舉一動。
對弟子的感情,與對戀人的愛意,其中的界限與差異究竟在哪裡,她始終處於懵懂茫然的狀態,也就更加不知道怎麼面對弟子們毫無保留的情感。
雖然是很鴕鳥的心態,但至少晉助在這邊,和他在一起多少能有喘口氣放鬆一些的時間。
「不曉得那傢伙什麼時候回來的,我都嚇了一跳——說起來也快到晚飯的時間啦。」
桂還穿著上班的正裝,正熱得滿頭大汗,他跑進廚房猛灌一大口冰茶緩過勁,驚訝地發現兩個常駐道館的師兄都不見人影。
「咦——大師兄和銀時同學都不在,好意外的說。」
跟著桂一起進來的信女敏銳地注意到自家老師聞言略微波動的情緒,微微眯起紅眸,掃一眼空蕩蕩的室內,探究性地問道。
「老師今天是一個人在道館嗎?」
最近內閣官員位置發生變動,她所帶領的見回組也受到影響,需要加班加點處理各種瑣碎雜事,有些日子沒能來道館。
上次來還是跟夜兔族的兄妹用口糧當賭注的那天,隔了半個月再過來,老師還是那個對她笑容嫣然的老師,卻不知怎的一聽見那兩位師兄的名字就湧出嬌柔的少女感來——
話說回來,其實她家老師從成為人類的時間上來算,說不定還真的只是個感情純粹到如同一張白紙的少女欸。
「銀時下午有委託,所以領著新八君跟神樂出去了喔,朧的話,我拜託他幫我買些東西,應該過一會兒就回來啦。」
松陽回答她疑問時的語氣平靜且淡然,答完后還關切地詢問他們晚上想吃些什麼,問完便進了廚房,乍一看並無端倪。
莫非是多心……?
信女習慣性往自己平常最舒服的坐墊上一坐,剛把全身重量壓下去就發覺坐墊底下有什麼四四方方的堅硬觸感,順手抽出坐墊下壓著的書翻了翻,瞳孔一縮。
不對,確實有古怪!
「我不在的這些天……」
松陽正在廚房準備晚飯的食材,就見自家小弟子端著矮凳躡手躡腳地溜進來,還鄭重其事地鎖上門,隨後在她身邊規矩地坐下,一副打算促膝長談的模樣。
「老師有沒有什麼感到煩惱不知道如何解決的問題呢?和我聊聊會不會比較好呢?」
「欸?突然……」
松陽被問得一愣,瞧見信女夾在胳膊底下的那本裹著詩集封面的書冊,笑容差點維持不住。
忘、忘記收起來了!
信女目光灼灼地注視著她,依舊是語重心長而又耐心地發問。
「不論與人相處的問題,還是感到困擾的問題,或者是戀愛的問題,不是都需要找人傾訴才能更好的解決嗎?」
話說她這麼問是不是太直白了……
她家老師似乎被她嚇得腦門上的呆毛都支棱起來,白皙的臉也略微發熱,輕抿著唇眼神不自在的亂瞟,聲音也支支吾吾的,十足一個陷入戀愛睏境的少女。
「唔……是有一點煩惱的問題……跟與人相處……有一點關係……可能……也算戀愛什麼的……總之,總之……」
「老師慢慢地講,不要著急。」
「我……我在思考,漫畫里喜歡一個人的感覺,到底是怎麼樣的呢……」
信女心裡警鐘敲響,面上還是端著心平氣和的,意有所指地詢問。
「老師在看見那個人的時候,有什麼感受呢?」
「感受?唔……心跳會有點不太一樣……不敢直視他的眼睛……靠過來的話會渾身僵硬……什麼的——所以說沒有什麼人啦只是在思考漫畫里的情節……」
無論從哪方面來看都毫無疑問是情竇初開的表現啊!!!
「嗯嗯,漫畫里的情節。」信女復讀機般點頭,嘗試進一步引導自家老師把心事展開。
「是我也認識的人嗎?」
「是——等等,所以說只是漫畫情節啦。」
「嗯嗯,漫畫。……是經常出現在老師身邊的哪位師兄嗎。」
「嗯——欸?真的,真的只是漫畫情節啦。」聲音越來越低。
「嗯嗯,是漫畫。」
範圍縮小到這一步,離具體的對象就差一步之遙,信女暗自為自己鼓勁,決心一鼓作氣追問下去。
「所以是朧師兄還是銀時師兄——」
廚房的拉門被人從外面呼地推到底。
「晉助?」
信女止住話頭,順著自家老師帶著喜悅神情所注視的方向回頭望,就見一身紫金和服的男人出現在拉開的門後面。
松陽歡喜地喚了久未見面的弟子一聲,放下手裡的食材,快步走過去想把人迎進來。
坐在矮凳上的信女還在懊惱被打斷的話題,粗略瞥了高杉一眼,陡然渾身一炸,本能性跳到自家老師身邊,擺出警惕的態度。
大概是因為迴廊的頂光不偏不倚打在身後,紫發男人正巧站在一大片背光的陰影里,面部亦籠罩於昏暗的光線之後,顯得他神情有點森冷的寒意,碧綠的獨眸更是暗到幾乎漆黑。
他並未及時回應松陽這一聲呼喚,唇線微綳著,涌著漆黑的碧綠瞳眸垂下來,絲絲縷縷溢出的狂氣讓他看起來有些說不出的可怖。
松陽倒是沒想那麼多,徑直走到自家弟子跟前,把人拉進光線明亮的室內,輕聲軟語地關心他。
「晉助已經忙完了嗎?是不是很疲倦呢?喝點水潤潤喉嚨吧。」
當對方置身於暖黃的燈光下,周身令人生寒的陰沉便褪去了,碧綠獨眸里的漆黑也消散的一乾二淨,讓信女幾乎以為方才的毛骨悚然感不過是個錯覺。
「老師。」
男人沙啞的音色帶著幾分繾綣的眷戀。
他接過松陽遞來的茶杯,慢悠悠地抿了一口,把茶杯放下來,唇角勾起點溫柔的笑意,那眷戀的繾綣氣息便於他唇齒間柔柔地綻開。
「有什麼我可以幫忙的嗎?」
「也沒什麼要做的啦,剩下的待會等朧回來我和他一起處理就好。」
好不容易身邊都是能讓自己放輕鬆的弟子們,松陽這會兒心情極好,把那點被小弟子套出心事的窘迫給扔到一邊,一手拉住高杉,一手拉住信女帶著他們倆往外走。
「見到小太郎了嗎?他應該也在客廳里呢,快去涼快的地方好好休息一下吧。」
高杉淺笑著回應幾句,任由松陽將他按在矮桌邊落座,視線跟隨著在他身邊坐下的淺發師長,眼神一如既往的專註而柔軟,看不出半分異樣。
桂坐在另一邊鬧騰騰地抱怨他的□□辛酸,信女撐著臉頰邊心不在焉地應和幾聲,邊不露聲色的打量高杉。
……這傢伙,果然是聽見了她跟老師的對話沒能控制住情緒吧。
對信女而言,名義上的四師兄高杉晉助的確沒能給她留下可信賴的好印象,她也暗自慶幸自家老師動心的對象不是這個危險而麻煩的男人。
——說真的,老師動心的對象到底是誰啊?
她帶著這個疑問觀察了半晌,從兩個缺席的白毛師兄一前一後回來,到飯桌上布好飯菜,再到晚飯結束,大師兄去廚房裡收拾碗具,某個銀髮天然卷師兄照例花言巧語地誘拐她家老師出門散步,才終於尋找到了突破口。
真相莫非是——
「抱歉啦,下次再陪銀時散步好不好?」
松陽嗖地退後幾步,避開銀時想要攬她肩膀的手,頂著他狐疑的目光佯裝平靜地解釋。
「唔……今天約好了要繼續跟晉助學習三味線呢。」
知道松陽一貫對不常露面的高杉更上心,銀時也沒多失望,習以為常地嘀咕兩句「松陽你就是喜歡那傢伙嫌棄阿銀煩啦。」擺出鬧脾氣的彆扭臉。
反正松陽很快會來笑眯眯地戳他臉蛋,說幾句軟乎乎的話來哄他——
啊咧???這令人難堪的沉默是怎麼回事?
喂喂喂這傢伙該不會已經厭煩掉跟阿銀開玩笑了吧!!
銀時忙不迭地把腦袋扭回來,倏地愣住。
他家老師輕輕咬著下唇拿略微無措的眼神悄悄瞥他,見他回過頭來又飛快地移開眼睛,唇角的笑容帶了點局促和不安,聲音軟得甚至能聽出委屈的奶音。
「沒有嫌棄銀時……的確是先和晉助約好了呀……」
銀時腦袋轟地炸開。
這是什麼絕世可愛的表情啊!!!
這,這種時候應該產生沉重的罪惡感才對吧!可惡啊為什麼阿銀覺得某個地方開始硬邦邦——
撲通一聲,腦門冒煙的銀髮男人又被一腳踹出門外。
高杉收腿的動作很優雅,眼角聚著一點斂不去的冷然,在松陽有點茫然地看過來時,低聲解釋道。
「只是覺得他鬧得太過分。」
「其實也……」
松陽下意識地想辯解兩句,又發覺自己的舉動有些反常。
弟子們向來都是打打鬧鬧的,明明是司空見慣的日常,她也沒有插手的必要。
話在嘴邊滑了一圈,生硬地轉了話頭。
「總之,晉助先去房間里等我一下,我去書房取三味線。」
「好的,老師。」
高杉將思慮藏進眼底,溫聲回復著。
——老師為什麼會向那傢伙露出那樣羞澀而甜美的表情呢?
老師……當然不會對那傢伙動心,對吧?
在松陽看不見的角度,男人瞳孔里重新翻湧起深不見底的墨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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單線cp可能性不太大了……總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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