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任別哭
房間的窗戶沒關,風刮過砸得窗戶「咣當咣當」作響。
夏末的夜晚到處浸透著冷意,床上的人卻滿頭大汗,仔細看能看到他緊鎖的眉頭。
忽地床一震,任家郢猛地從床上坐起,睜大了眼睛瞳孔驟縮。
他喘著粗氣半晌,呼吸才漸漸平穩過來,臉上的表情也逐漸平靜了下來,
又是「咣當」一聲,任家郢扭頭看了眼搖搖晃晃的窗戶,下床過去關了窗。
關完窗任家郢也沒顧得上穿鞋,徑直出了房間。
他打開客廳的燈,進廚房倒水,晃了晃水壺才發現是空的。
任家郢不太開心地皺起了眉頭,嘴巴幹得要命,現在燒水等喝上至少要半個小時以後。
他拉開冰箱,冰箱里還有瓶水。
猶豫了一會,任家郢還是把水從冰箱里拿出來打開喝了。
他渴得厲害,連灌下去大半瓶,才勉強放下水瓶。
胃裡翻滾了一陣,抗議似得叫了起來。
這是必然的,他的胃本來就沒多好,不適合大半夜和冰水,以前陳栩在的時候,晚上睡覺前一定會燒了水放到保溫壺裡。
又是陳栩。
任家郢皺著眉頭拉開了飯桌旁的椅子坐下,垂眸盯著木桌出神。
他已經連續做了好多天噩夢了,都是從邊星火那天給他打來開始的。
都怪邊星火。
也怪陳栩。
這幾天每次做完噩夢,任家郢後半夜幾乎就和睡覺無緣了。
他無奈地嘆了口氣,起身打算跟前幾天一樣去找部電影看著度過,忽地房間里響起一陣來電的聲音。
任家郢快步走到房間,胃裡一陣晃動,難受的感覺越發分明了起來。
他做到床旁拿起手機看了眼,發現來電的竟然是他爸。
他看了眼時間,半夜兩點。
很像他爸能做出來的事了。
任家郢接起電話,就聽到電話那邊從鬧哄哄變得安靜:「兒子啊,還沒睡。」
「睡了,又醒了。你深更半夜又在夜總會?」任家郢皺著眉頭問。
「你都知道還問什麼。」他爸爽朗一笑。
任家郢清楚他爸的個性,也沒再多說:「怎麼忽然給我打電話?」
「想我兒子了不行?」
「三更半夜,你左擁右抱,還想我?」任家郢半點不信。
「不能嗎?不過吧,就是剛才,我見了個老朋友,他兒子,跟你同歲,也27了,今年孩子都上幼兒園了,你再看看你,是不是到這個年紀都還沒進入過成人世界,嘿我還真莫名其妙了,你說你是不是……」
「爸,打住,如果你要跟我說這些的話,我就掛了。」任家郢無情打斷他爸的話。
「你這孩子真是,你媽給你約的相親局都快繞地球一圈了,你就回來一次不行嗎?就試一次不行嗎?」
「我沒興趣。」任家郢揉了揉發脹的太陽穴,忽地想到什麼,斟酌著開了口,「爸,我問你個問題唄。」
「你說,你是我寶貝兒子,你問我什麼問題握不回答你?」
任家郢無視他爸的浮誇式作答,開口道:「你當年和你的秘書在辦公室里偷.情的時候,你想的是什麼啊?」
電話那邊沉默了好半天,才傳來他爸的聲音。
「什麼偷.情,我跟你說了多少遍了,我跟你媽兩個人當初結婚的時候就說好了互不干涉,你媽的小情人真不比我少,你就是沒親眼撞見過而已,這都多少年了你還總是提你當時看見那事,你爸我不要面子啊?」
「互不干涉。」任家郢輕喃了一句,「所以你們希望我也過你們這樣的生活,和一個不喜歡的人結婚生子,然後過互不干涉的生活?」
「這樣的生活其實最輕鬆,但不說這個,如果你想跟喜歡的人結婚生子,前提倒是你有啊,這麼多年過得跟個苦行僧似得,你爸我都懷疑你不行。」
任家郢沉默著沒有說話。
電話那邊的人幾乎是一秒鐘嗅出了不對:「怎麼,你有喜歡的人了?」
「沒有。」任家郢否認。
「放屁,我是你老子我還不了解你?如果沒有,你就不會問我這麼多。兒子,我說你,工作上的事情怎麼這麼積極,處理起感情的事情來反倒是婆婆媽媽的。」
任家郢輕輕咬著下唇的唇肉:「爸,你以前不是跟我說,愛情是這個世界上最短暫的事情嘛,你說過的,沒有誰會愛誰一輩子,愛是不可信的。」
電話那邊的人又是一陣沉默,而後是一聲輕嘆:「家郢,關於這件事情,爸爸要和你道歉,我沒想過我和你媽那樣性格的人,會生出你這樣性格的人來。對我和你媽來說,愛的確是最不值錢的,但這個世界上,的確會有人有珍貴的愛情,它存在或是不存在,要看你信還是不信。」
任家郢兩條腿抬到床上曲起,腦袋埋進了膝蓋間:「可我不信了二十七年,你要我怎麼做到忽然就相信。」
任爸爸一時無話。
兩個人就這麼對著沉默了半天,忽地玄幻處傳來門打開的聲音。
任家郢渾身一怔,猛地直起身來看向門外。
他這裡的密碼除了他和陳栩知道,就知道偶爾會給他送文件過來的秘書知道。
深更半夜,肯定不會是秘書。
任家郢下了床,對電話里的人說:「爸我有事,先掛了,下次說。」
說完他將手機放到一旁,出了門。
大廳的燈還開著,是剛才他開的。
原本空蕩的客廳這會站著個人,聽到動靜朝他這邊看了過來。
陳栩穿了件淺咖色的風衣,手上提著行李箱,看起來像是剛從國外出差趕回來的樣子。
任家郢看著人怔了怔,才發現竟然有快半個月的時間沒有看見過這個人了。
「你……回來了啊?」任家郢有些木訥地站在房門口看向陳栩問。
「嗯。」陳栩托著行李往客房走,「回來收拾東西,你怎麼還沒睡?」
任家郢沒回答,反倒是問:「收拾東西?」
「嗯,邊星火沒跟你說?」陳栩看他。
說了,對,說了。
說陳栩要回來把東西拿走,可沒說是半夜。
陳栩已經推著行李箱進了客房,打開衣櫃收拾起了東西。
他在這裡的東西其實並不算很多,除了一些基本用品,就只有幾件衣服。
任家郢走到了陳栩房門口,看著陳栩收拾東西。
應該是房間里比外面熱,陳栩脫了風衣外套,裡面是一件簡單的黑色T恤。
他彎下腰往行李箱里放東西的時候,后腰就會露出一大截。
好像瘦了。
任家郢倚在門框上看過去,盯著半天,幾乎是條件反射地想要蹭過去,好在忍住了。
陳栩收拾完東西,一扭頭看到了站在門口的任家郢。
他正要說話,忽然看到了任家郢光著的腳。
他眉頭微皺,拿了房間里床旁的拖鞋放到任家郢腳邊:「地上涼,你身體好全了嗎?」
任家郢看向陳栩不說話,忽然覺得眼睛有兩分乾澀。
兩個人大眼瞪小眼半晌,陳栩輕嘆了口氣敗下陣來,蹲下身拿起一隻拖鞋。
「抬腳。」
任家郢聽話地抬起一隻腳,等陳栩給他穿上,陳栩再拿起另一隻時,他又不動了。
陳栩抬眸看了他一眼,見他沒什麼表情變化,才又開口:「另一隻腳。」
任家郢這才乖乖地又抬起一隻。
兩隻拖鞋都穿上以後,陳栩起身,拿過了行李箱出門。
任家郢一怔,跟上他問:「你要走了?」
「嗯,房子已經買好了。」
任家郢忽地胸口一悶:「大晚上的那麼著急走?」
「司機在樓下等。」陳栩走到門口,穿好鞋扭頭看任家郢,「你回去睡覺吧,不用送我。」
任家郢盯著他,不動也不說話。
陳栩見狀,沉默了一會以後,沒再多說轉身打開了門。
房門打開聲音響起的瞬間,任家郢忽地感覺到胃裡像是有一把刀,攪著他的胃瘋狂翻湧起來。
他臉色一白,捂住胃彎下了腰。
陳栩走出門正打算轉過身和任家郢告別,忽地看到任家郢的表情動作,臉色一凜。
他瞬間放開行李箱衝到任家郢旁邊:「怎麼回事?」
任家郢搖搖腦袋說不出話來。
陳栩皺著眉頭將他半抱住:「是不是餓了胃又難受了?你晚上吃過東西嗎?」
任家郢搖搖頭。
陳栩半抱著把任家郢扶到沙發上:「你坐著,我給你去煮點小米粥。」
任家郢靠到沙發上,半闔著眼帘看陳栩。
陳栩把他放好,轉身進了廚房。
他一邊熟練地從櫥櫃里找出小米粥,放進鍋里。
整個煮的過程他全程冷著臉色,定好了快煮的時間,他才擦乾淨手倒了杯剛燒好的熱水從廚房裡出去。
他把熱水放到桌上,正要去去沙發旁扶任家郢,卻看到了對方煞白到嚇人的臉色。
他當即走到任家郢身邊:「你這個臉色不對,你是不是吃了什麼東西?」
任家郢看著他小聲回答:「剛才喝了點冰水。」
陳栩的臉色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難看了下來:「任家郢,你是不是……」
他凶凶的話說到一半,悉數在深呼吸中咽了回去。
他不再言語,輕輕拉著任家郢的兩隻手將人背到了背上,就往外走。
任家郢整個人貼上陳栩的背,半張臉貼到陳栩溫暖又寬大的背上,眼眶忽然濕潤了起來。
他張了張嘴,感覺著胃裡依舊不停的翻湧,出口的聲音不自覺哽咽了起來:「陳栩,你為什麼要半夜回來收拾東西走啊?」
「外面空氣冷,先別說話。」
任家郢不聽,兩滴眼淚悄無聲息地落在陳栩的背上:「你是不是打算趁我睡覺的時候收拾走東西,以後,就再也不見我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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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任別哭,你哭媽媽都要跟著哭了
說起來,這三天的章節,作者都自以為至少有那麼一丟丟丟丟丟丟的小虐,然而每章發出去,底下幾乎——
哈哈哈好甜
啊啊啊啊好甜
作者不要面子的嗎!
這章底下,希望「嗚嗚嗚好虐」可以稍微被安排一下出場
我先替「嗚嗚嗚好虐」謝謝大家了
對了對了,差點忘了,明天我要和我的家人們出去玩,明天應該更不了了,所以我今天有稍微寫得多那麼一點點呢,後天我也會盡量寫得多那麼一點點的,一個作者頂著鍋蓋路過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