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

說起樓然，其實夏歡跟他的交集並不多，只在去年一起拍了個廣告，連句話都沒多說，連逢場作戲都算不上，但她聽了這個名字卻實實在在的心驚了兩下。

「怎麼會是他！怎麼可以是這個——」

饒是各路人都在忙著自己的事情，夏歡的聲音還是引來了不少人的側目，在她說出更過分的話之前庄蕎安及時捂著她的嘴向更角落裡帶。

「我說祖宗，到現在了你就別給我添亂了行嘛？要是有人聽到你說他，不出今晚你就要被罵到退圈了。他粉絲多你又不是不知道。」

「不是多，是都像他本人一樣嘴巴毒吧。」

樓然是流量明星中的異類，即使不放在流量里，甚至不放在明星里，在普通人中也算得上是一個與大數據格格不入的異數。

樓然其人是出了名的我行我素，說話從來不看場合，仗著自己有點才華誰都敢得罪。喜歡的說他真性情、直言不諱，不喜歡的就覺得他沒有素養、不尊重前輩。

夏歡很明顯屬於後者。

夏歡難以置信的盯著門口看了好幾秒，又忙著去翻看劇本：「我說，這本子里沒有其他這樣的角色了吧。」

「你不是最熟悉劇本了么，問我幹嘛呀。」庄蕎安說。

「不是定好了人選了么？怎麼還突然來這麼一個狸貓換太子。」夏歡又胡亂翻了幾頁劇本，放棄的雙手托著一合，癟著個臉看向庄蕎安，似乎尋求個垂死掙扎的安慰。

「這也不一定就是陸士仉的角色，可能是剛從哪個劇組收工還沒換下行頭也說不定。」庄蕎安睜眼說瞎話。

夏歡試了幾遍自欺欺人，但也沒能騙得過自己，她連嘆了兩聲，恨恨道：「我早就聽說這個姓樓的喜歡截胡，沒想到這次截到姑奶□□上來了。」

夏歡盯著緊閉的門良久，而後眼神轉向庄蕎安。

「……你知道我是左右不了選角的。」庄蕎安迴避她的眼神。

「喬世彰都要讓步的角色，我說了能管用嗎？」

夏歡仍是眨也不眨的盯著，只是慢慢收低了下巴，嘴巴也癟了起來。

「行吧行吧，我去問問。但先說好不管結果怎麼樣，一會兒都給我好好試戲聽到沒？」

「收到！」夏歡手一揚，在耳邊做了敬禮的姿勢，倒是把這一身不合身的軍裝襯得周正起來。

庄蕎安轉身去樓道打電話，夏歡坐在椅子上盯著試鏡間放空，心不在焉的捻著手裡的劇本，正呆著旁邊椅子空處忽然多了個人。

「你也來試這部戲啊，歡歡。」伴隨著一陣直衝鼻腔的鳶尾花香氣，一張清媚脫俗的臉湊到了面前，「你怎麼弄成這個樣子就過來了呀，庄姐也不知道給你好好打扮一下，不過話說回來你和庄庄還真的是分不開呢，試戲都要緊跟著，我的助理都在門外沒進來呢。」座位很窄，顧蕎安邊蹙著眉扭著向夏歡的方向擠了擠，再一抬眼，又掛上了那張惑人的笑臉。

雖然同叫「蕎安」，但後來者明顯比庄蕎安好看了不止幾倍，是明艷又不俗的大美人長相，比起方才路過的幾個小家碧玉大氣了許多，即使擠著誇張不自然的笑，也透著一個「媚」

字。

她話里的彎彎繞繞過於明顯，看似什麼都沒有點破實則卻把其中意味翻了個倍，夏歡並沒有還給她想要的反應，只轉頭瞥了一眼點點頭打了個招呼：「嗯，是啊。」

庄姐的談判效力性夏歡差不多能猜個大概，換男主不是個小事，明顯是陳昱儒和製片陸顯沔雙雙做了的決定，誰又能改變呢，她也只不過求一個心安罷了。

思至此夏歡又心煩至極，便想著去找庄蕎安再行商議，剛起身座位上的人也忽地緊跟著她站了起來：「按照你的年紀，你要試的應該是祁霜的表姑吧……不過女配好像不用見組呢，歡歡姐是不是聽錯通知了啊。」

顧蕎安眉飛色舞的樣子吸引了幾個路過的小明星的注意，她清清嗓子正要調高音量，卻見夏歡輕飄飄看了她一眼，忽然卷了袖口開始誇張的翻劇本，剛翻了沒幾頁顧蕎安就不滿道：「你不會沒看劇本吧，不過也不奇怪，小角色一般——」

「啊，找到了！」夏歡驚喜道，「諶湘，祁霜遠方表姑，年齡18，俞陵女校學生……咦？好像比祁霜還要小四歲呢，給我這個年紀的來演是不是有點虧待她了。而且在這部戲里好像是女三、女四的番位吧，怎麼就小角色不用見組了呢。」

「啊！」夏歡捂著嘴驚訝道，「你不會沒看過劇本吧！」

恰好聽完了前因後果的葉瑄、秦郁潁二人悄悄看了顧蕎安一眼，秦郁潁沖著葉瑄給了個不屑的眼神，葉瑄則裝作沒有聽見的匆匆拉著秦郁潁跑開了。

被兩個不知名的後輩看到自己的窘迫樣子，顧蕎安登時起了一股氣，但周圍全然是動動手就能把人送上熱搜的角色，顧蕎安便又強自鎮定道：「劇本我當然看了，只是這種小角色戲份又少，我懶得看罷了。倒是歡歡姐看的挺認真的嘛，你可要好好把握這次機會哦，畢竟女演員的黃金期就這麼幾年，錯過了可就只能演媽了。」

夏歡笑著說：「我不急，我還等著演表姑呢。」

庄蕎安回來的時候正好看見夏歡和顧蕎安「相談甚歡」完畢，她快走了兩步皺眉看著顧蕎安的背影說：「你少和她走在一起。」

夏歡舉舉手說：「我不配。」

庄姐一直都討厭顧蕎安，上學的時候就是。

她們仨是一個學校的，不過夏歡和庄姐是高中部，顧蕎安是初中部。上學時交集不多，但因為夏歡和顧蕎安同為學校的風雲人物，少不了被拿去比較，一來二回的也算是半個熟人了。

「我本來覺得自己的名字挺好聽的，這麼一對比，我名字里好像透著三俗文化似的。」庄姐每次提到顧蕎安就是一肚子氣，夏歡想說三俗文化不是這麼用的，但忌諱著鼓足了氣的河豚隨時都能放出毒液，只能默默跟著點頭。

「說起來也是因為我爹，姓什麼不好非得姓庄，再好聽的詞兒前面綴一個庄字都像是裝出來的，庄文靜，庄清純，庄……」

眼看著庄姐開啟了「庄」字造句模式，夏歡忙用話來安撫道：「你可別這麼說，我就覺得你這名兒挺好。顧蕎安，這一聽就是什麼瑪麗蘇小說女N的名字，多俗啊，要我寫這人就得寫一出場就被女主狂虐，然後緊跟著馬上就給她一個殺青。再看看你這名字，多好啊！華麗中帶著些質樸，優雅中帶著抹泥土的芬芳，字字透著勞動人民的樸素，戴上汗巾就能鋤地，多麼陽春白雪下里巴人，多麼雅俗共賞啊！」

夏歡還記得，那天的飯，是清湯煮挂面，庄姐連蛋都沒給她留。

想起這些，夏歡急忙補救：「小朋友幼稚的很，剛才吃了癟還不敢當著這麼多人發作，不過她大概一時半會兒的都不會過來招我了。」

庄姐聽到「吃癟」二字，下意識的看了眼手裡的手機，縷了下剛剛得到的信息，道：「你就別招她就行了，她最近和陸顯沔走的挺近的，說不定哪天吹個枕邊風就把你換了。」

「陸顯沔？」

陸顯沔是這部戲的製片人，也是圈內有名的花花公子，製作的幾部戲部部都和戲里的演員鬧出了緋聞，名氣臭但勝在資源廣又出手大方，所以身邊小明星鶯燕無數，和顧蕎安傳出點什麼並不足為奇。

只是夏歡還是吃了一驚，總覺得依顧蕎安的脾性不該如此，哪裡不該，倒也不十分說得上來。

執行製片過來喊了一號人，庄姐才想起來自己剛才的任務，「我跟小吳確認過了，男主確實換了樓然。」

「合同呢！」夏歡皺了眉，臉色不悅，「我是以少一半版權費為代價薦的人，說換就給我換了，違約金準備好了嗎。」

「三倍違約金，剛剛已經到賬了，」庄姐臉上看不出開心還是不滿，拍著夏歡的胳膊道：「那邊是鐵了心的要樓然當這個男主了。」

其實以喬世彰的咖位，根本就不需要舉薦，夏歡當初以一半的版權費力薦喬世彰主要是怕他瞧不上她的本子不肯來演，才想著用陳昱濡的影響力來吸引到他，沒想到這個樓然卻有本事能搶到喬世彰的角色，還讓製片人甘願付違約金也要用，夏歡這就想不通了。

夏歡似乎下定了決心：「你跟他說，錢我再退一半，給我換下樓然！」

「你覺得陸顯沔少你這點錢嗎？」

「有錢就了不起嗎！」夏歡抱著劇本絕望的癱在長椅上，「我現在真的很好奇，這樓然的本事到底大到了什麼程度，喬世彰的角色說拿就拿了。」

「你這次說錯了，」庄姐坐過來，「這角色，是喬世彰給樓然要的。」

「什麼？你再說一遍？」。

「最開始簽合同的時候確實談下了喬世彰，但後來不知道為什麼，喬世彰忽然讓了男一的角色，甘願做男二也要把角色給樓然。」

男二？喬世彰是男二的話豈不就是……女主的親哥？

因為是兄妹軍人題材，親哥和親妹同框的戲，都充滿了革命主義色彩，正道的光撒在大地上……這種劇情，怎麼指望能擦出丁點兒的火花呢……那她寫的那些男女主戲份不都要和樓然來完成？

等等……男女主對手戲……

夏歡想起自己一邊寫的時候一邊幻想著自己和喬世彰，滿臉花痴的：「給我寫！我要八個機位的吻！」

所以那些為了吻而吻的吻戲，都要和樓然這個異性情敵來完成！？

夭壽了，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哇！

夏歡不太喜歡樓然，幾乎算的上是討厭的程度，不僅是因為樓然個性過於乖張，更重要的是，只要是粉喬世彰的，一大半都會討厭樓然。

樓然在唱跳的領域算是混到了國內top的地位，但演戲方面卻是實實在在的小白，既不是科班出身，又沒有過演戲的經驗，大導演不敢用他，小導演他又瞧不上，所以在轉型的時候費了不少的勁。

他的第一部戲就是喬世彰帶的，一部現代刑偵懸疑劇，也是陳昱濡的戲，兩人角色戲份曖昧又正中時下嗨點，給觀眾留足了想象力，加上樓然和喬世彰本身的影響力，從宣傳期持續爆紅到結局后一年，這部劇不僅將喬世彰的事業推上一個新的巔峰，也讓樓然從歌手成功一躍成為當紅的演藝派小生。

這部戲后樓然又抱著喬世彰的大腿連拍了幾支廣告，還一起接了一部電影，一時間CP粉和唯粉各佔一半，吵得不可開交，蹭夠了話題度，導致電影再次大賣。樓然就這麼攀附著喬世彰奠定了自己在影視圈的地位。

當然，這是夏歡作為一個喬世彰唯粉的視角，但事實真相究竟如何夏歡根本不關心，她只知道，樓然一日不死，她等始終為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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