⑦甜甜噠~
第七章
邵澤雨抬頭,緊了緊手中的行李,抬頭,認真的看著石毅傑,開口道:「我不是莫雨。」
「哦。」石毅傑不動如山,幽深的眼底沒有一絲波瀾,對邵澤雨的話仿若未聞:「抱歉,今天你不能出去,明天我帶你去醫院,至於有關住院治療事宜我一會發給你。」
「我不是莫雨。」邵澤雨低聲哀求道:「我就是個騙子,你讓我走吧。」
站在石毅傑面前的邵澤雨,微弓著身子肩膀瑟瑟,就像只受傷的小動物,明明他傷害了別人,可是,此刻,石毅傑卻沒有道理的心疼他。
人心啊,什麼時候都拗不過愛情。
看著面前邵澤雨佝僂著削瘦的身軀,一臉悲傷的樣子,讓石毅傑心疼不已,這一瞬間,石毅傑徹底明白,邵澤雨到底是走進了他心裡。
即便他才做過那麼惡毒的事情,他還是想要把這個人狠狠擁進懷裡。
當然,不是現在,犯了錯,即便是愛的人,也要得到教訓。
「你是覺得,」石毅傑心裡嘆了一口氣,語氣比剛才和緩不少:「焱哥還不夠難受的嗎?」
「……」邵澤雨抬頭看向石毅傑,對於石毅傑突然說出的這句話有些不明白。
「你很清楚,焱哥一開始為什麼要楚晗,」石毅傑說:「他找了你這麼多年,即便現在他最關心的人是楚晗,但是你對焱哥來說,同樣重要。」
「呵~」不想承認的時候懷疑他,如今他終於承認了,石毅傑卻又相信了他,人真是奇怪至極的動物:「你錯了,我真的不是莫雨。」
「那就等楚晗那邊穩定下來后,你親自去給焱哥說。」石毅傑寸步不讓,「我的任務就是明天把你送進醫院,別的事情和我無關。」
「你是想讓我挨打嗎?」邵澤雨苦笑:「我不僅欺騙了雷焱,還這麼傷害楚晗,你覺得他會讓我活著離開嗎?」
石毅傑認真道:「不是,我是不想焱哥在這種時候,還要再為你的事情煩心!」
「……」邵澤雨怔怔的看著石毅傑,他嚅囁了下嘴唇沒出聲,許久后,才耷拉下肩膀,輕聲說:「好,我知道了。」
第二天,邵澤雨一大早就起床,收拾好東西,去見了外公劉允曄,便跟著石毅傑去了K城南的外科醫院。
這座醫院雖然只做皮外科治療,但建地面積不小,靠近景色優美的藍澄湖,醫院內部的景色也不錯,雕花長廊綠意蔥蔥,即便是近入冬,這裡還是開著不少花,減輕不少醫院這兩個字給人帶來的壓抑感,可坐在副駕駛的邵澤雨並未抬頭,他早已心灰意冷,許久才冷眼掃了這一處,紅花入眼時,他心裡反倒覺得如果他死在這所醫院,也不失為一樁好事。
如今邵章程得到了應有的報應入了獄,他今天也把公司交代給了外公,長久以來壓覆在他肩膀上的重擔似乎一下子就鬆散了,尤其是在他喜歡上雷焱得不到,反又傷害了楚晗之後,他覺得他的人生似乎已經沒什麼想要追求的東西了。
邵澤雨這麼想著,石毅傑已經把車停到了住院部前的停車區,開門下了車。
石毅傑繞過車頭給邵澤雨打開了車門,便去車尾取行李箱了。
邵澤雨從車上下來,目光從院中的景象慢慢環視到走向他的石毅傑身上,心臟不由得刺痛一下:難得有個對他這麼溫柔的人,卻對他所做的一切,不過是奉命行事,罷了罷了,石毅傑也是個好人,祝福他能夠幸福吧。
石毅傑取完行李箱,目光本就一直落在邵澤雨身上,邵澤雨眼底的落寞沒有逃過他的眼睛,一向寡言的他不由的想要給他安全感,於是走近一步,道:「負責你的賴醫生是拿過諾貝爾獎項的皮膚外科專家,對燒傷疤痕治癒不下千例,走吧。」
「賴醫生,嗯,記住了。」邵澤雨淡淡說完,伸手要拿自己的行李:「石先生,接下來我自己就行。」
石毅傑把行李箱往後撤了些,在邵澤雨的手不小心打在他手肘上時,眉梢微妙的揚了揚,「你住院這段時間我會陪著你,你有什麼需求可以直接吩咐我。」
「……」這個『吩咐』讓邵澤雨伸出去的胳膊抖了抖,他迅速收回壓抑住自己的異樣,石毅傑已經邁開大長腿往住院樓走去,他快步跟上,咬牙猶豫了一下,在石毅傑身後小聲道:「不必了,我沒什麼需要的,您請回吧。」
「放心,」石毅傑目光淡淡的,看不出情愫:「我要了兩間房,晚上會住在你隔壁。」
「……」石毅傑說話聲音很淡,話意也沒啥毛病,邵澤雨卻有種他在對他耍流氓的感覺,最終他攥了攥手心,沒有再說話,不緊不慢跟在石毅傑身後的三步距離處,進了電梯。
這是一家私人醫院,收費高環境好,自然也有超標準的VIP病房,住院樓一共十六層,十五十六樓為VIP病房,石毅傑先帶邵澤雨進他的病房,把行李放好,便帶他去見主治醫生賴醫生。
賴醫生五十來歲,問病仔細,還做筆記,說話不緊不慢,可謂是醫生界的一股清流,中途來過兩個護士,說病人有異,情況緊急,都被賴醫生隨口打發出去了,儘管邵澤雨說自己可以等賴醫生也緩慢的晃著手說,沒事,死不了。
邵澤雨:……
待石毅傑和邵澤雨出去,門口的兩個小護士已經著急的不行了,坐進電梯,邵澤雨小聲問:「可以換醫生嗎?」就算是死他也不想這個死法,雖然等不來醫生而掛掉的大有人在。
「放心,」石毅傑深摯的望著邵澤雨的眼睛:「他們的情況絕對不會出現在你身上。」
邵澤雨沒看石毅傑,只覺得石毅傑的語速像極了賴醫生,頓時了無生意。
邵澤雨中午就開始吃醫院給他準備的綠餐了,休息適應一下午,第二天做了全面的身體檢查,第三天便進入了無菌病房。
雖然無菌病房除了睡覺的地方只有二十多平活動空間,但好在有一台電視機,還有一個病友。
雖然是個十六歲的半大孩子,但這個孩子很積極陽光,儘管他聊的都不是邵澤雨會感興趣的話題,可是人的心情是會受到對方影響的,邵澤雨和他呆在一起的三天,感覺很放鬆。
第四天就要開始做傷疤敷藥治療了,那個半大孩子和他分房了,邵澤雨不知道是什麼原因,身體很不吃麻藥,加了少量麻藥的中藥敷貼對他來說一點麻痹作用都沒有,這讓他每天感覺身上像是有一萬個螞蟻在爬在咬,甚至鑽進他的骨血里,蠶食著他的意識。
為了傷口更好癒合,中藥敷幾天,還要配合激光修復,大概是人在痛苦中意識求生的緣故,邵澤雨竟然能一聲不吭的忍受住這疼痛,他有時候會想,如果他皮膚上的傷疤消失了,那他的整個人整個身體是不是也能換得新生。
亦或是,只有他死了,等來世。
就這樣一直堅持到第一階段的治療結束,邵澤雨終於倒下了,他從無菌房出來就清醒了兩小時,然後就一睡不起了,夜裡照看他的護士才知道他發了高燒。
石毅傑雖然一直留在醫院陪邵澤雨,但自從邵澤雨進入無菌病房,他便只能每天定時去探望他一下,把邵澤雨從無菌病房接出來,看著護士喂邵澤雨吃了晚飯後邵澤雨躺下閉上眼睛,他才從邵澤雨的病房出去。
夜裡一點,護士發現邵澤雨發燒,先是通知了醫生,石毅傑是聽到門外的動靜才知道邵澤雨發了燒,他走進邵澤雨的房間后,便坐在邵澤雨床邊一直到天亮。
在邵澤雨的夢裡,天一直黑壓壓的,狂風暴雨前的徵兆,他在陡峭的沒有道路的只有半人高的雜草叢中一瘸一拐的向前跑,荊棘割破了他的腳踝,不知哪裡伸出來的樹枝劃過他的臉,留下一道道火辣辣的血痕。
即便是夢裡,他也受著疼,疼的無法呼吸。
難得,邵澤雨終於跑到了一小片空曠地,他大口大口的喘氣,似乎從他的意識被拉到夢裡開始,他都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要那麼用力的奔跑,這會意識到這個問題后,他停下腳步想要歇一歇理一理思緒,可是,身後卻傳來一道聲音:「快,抓住他!」
好一會,邵澤雨才反應過來,這個聲音,是他的噩夢,是許多年前,綁架他並強了他的那個光頭綁匪的聲音。
邵澤雨不及想,他身體自然反應的,顫抖的,向前繼續奔跑起來……
「嗚……」
坐在床邊如磐石一般靜靜看著邵澤雨的石毅傑,突然聽到邵澤雨一聲嗚咽聲,接著就看到邵澤雨輸水的手似乎想要握著又沒有力氣握起的樣子,他趕緊傾身過去握著邵澤雨的手腕,把他的手輕輕攤開,十指相扣在他左手中。
他看著邵澤雨很難過似的顫著嘴角,眉心微微蹙攏著,他猶豫了一下后,伸手撫平了邵澤雨的眉心,又用拇指輕輕刮蹭在邵澤雨的唇角上。
大約有十多秒,邵澤雨終於安靜下來,似乎有些依戀的向石毅傑落指的右側稍偏了些,又沉沉睡去。
睡夢中的人不知自己攪了清醒中的人一池春水。
一向克制寡淡的石毅傑不顧守在床尾的護士,俯身親了下邵澤雨的唇角,邵澤雨的唇乾的發白,親了人後,石毅傑回頭倒了一杯水,含住一口水,喂到邵澤雨口中。
石毅傑雖然遠比不上雷焱高貴帥氣,但身材一流模樣周正自帶正氣,是熟女最愛的類型,床尾的護士紅著臉佯裝低頭,眼睛卻死命的往上撐,覺得石先生一定很喜歡這位邵先生才對,這完全不是姐妹們最近躍躍欲試想要追求的那個高冷疏離的冰山帥哥啊。
邵澤雨這一覺從前一天晚上睡到第二天晚上還沒清醒,高燒用特效藥降溫后也是反反覆復,整個人像水洗了一樣,下面的被子黏黏糊糊都換了兩遍了。
白天都是護士給邵澤雨擦的身子,石毅傑在旁邊看著,晚上九點多,值班護士換了人,從一個三十多歲的雙兒換成了一個二十齣頭的女人,她端來水,準備給邵澤雨脫衣服,石毅傑心裡抓撓了一下,開口把護士趕了出去,打算親自給邵澤雨擦身子。
邵澤雨受過傷結過疤的背上現在是大片大片的紅,皮膚因處於治療期而比平時更加軟嫩脆弱,石毅傑最後把他輕輕帶進懷裡,被子里的邵澤雨沒穿衣服,只有腰際疤痕最深的地方裹了一周紗布,他抖著手開始給邵澤雨擦背,就在這時昏迷已久的邵澤雨終於有了清醒的跡象。
邵澤雨下巴墊在石毅傑肩頭,他微微睜開眼睛,過了許久,才輕聲在石毅傑耳邊說:「石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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