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 章

第4章

散開的零件一一安裝，小幼崽的身體逐漸完整。

燕洵拿了縫好的小衣服給小幼崽穿上，又拿了鞋子給小幼崽穿好，小幼崽就又是完整的小幼崽了。

「阿爹，你幫我看看衣服都整理好了嗎？」小幼崽特地在燕洵面前轉了個圈。

「鞋帶有點松。」燕洵看了一圈說。

小幼崽就趕緊站著不動，讓燕洵幫自己系好鞋帶，這才歡快地跑到狼石這邊跟他說悄悄話。

外面逐漸飄來濃郁的肉香味，跟單純的水煮肉香味不一樣，是很特別的濃郁的瞬間勾起食慾的香味。

豪豬肉有很大一塊板油，拿回來先水煮，等板油煮熟之後，再慢慢的熬干水分，繼續熬，就是純粹的豬板油。

用豬板油炸的，表面上裹了蛋液的蘑菇和裡脊肉，聞上去特別香。

燕洵端著蘑菇和裡脊肉進屋，小幼崽就招呼狼石到飯桌上做好。

「阿爹，晚飯都有什麼？」小幼崽問。

「是蘑菇和裡脊肉，還有炸排骨，玉米豬腳湯。」燕洵一邊說著，一邊拿勺子把蘑菇和裡脊肉全都碾碎。

鏡楓夜端著湯進來，給每個人都盛一小碗，同樣幫小幼崽把湯里需要嚼的東西全都碾碎。

「炸過的東西味道肯定很香。」小幼崽有聽燕洵說過，他記住了。

炸過的排骨吃起來真的是外焦里嫩，而且這部分肉格外特別，不像純粹的瘦肉那樣柴，但也不是肥肉那麼油膩，吃起來口感是剛剛好。

燕洵把排骨上的肉拆下來，碾碎了，用勺子舀了餵給小幼崽，「排骨肉是最好吃的……」

「豬腳湯呢？」小幼崽又問。

「豬腳湯很濃白，要趁熱喝，不然湯會凝固的。」燕洵舀了碾碎的豬腳上面的皮給小幼崽，「吃起來有點勁道，跟肉是不一樣的。」

熬爛的豬腳吃起來稍微有一點點勁道，湯很濃白，喝起來會有種嘴巴都被糊住的錯覺，裡面的玉米粒好像完全沒有甜的味道，只剩下鮮了。

狼石喝了一大口湯，想起來以前村子里捕獵分獵物的時候，像是小一些的豪豬，因為豬蹄子上沒有多少肉，一般都不會有人要，只有一些家裡貢獻不夠，分到肉很少的人家，才會拿回去煮了吃。

還有排骨，同樣因為骨頭多，肉少，很多人都不愛吃。

沒想到排骨油炸之後的味道會這麼好。

不過一般人家也不會特地折騰板油，再去收集那些不能填飽肚子的調味料，因為大家煮肉填飽肚子，每天守著田地就已經很忙很忙，完全沒有空閑了。

吃完飯，還有切成小塊的果子吃。

小幼崽吃的是碾碎的果泥，不過味道都是一樣的。

等吃完果子，狼石就離開了，因為已經很晚，到了睡覺的時候了。

借著夜色的照耀，狼石準確地摸到自己家，進門準備睡覺。

「狼石！」狼青忽然開口。

「父親。」狼石很平靜，因為他早就知道狼青也在了。

狼青站起來走向狼石，「大人有什麼吩咐嗎？」

「不是早就說好了？明天要燒制一些大一點結實一些的瓦罐，還要處理那些竹子。我們都要準備好自己的石刀，別到時候石刀太鈍不管用，還要浪費功夫。」狼石很奇怪地看著狼青。

除了這些，明天好像也沒有需要忙得事情了。

「以後如果大人沒有事情吩咐，你不要再去了。」狼青很嚴肅地說。

「為什麼？我去又不是因為大人有事情要吩咐我。」狼石覺得狼青簡直是莫名其妙，他是去找小幼崽的，因為跟小幼崽有約定，才去見他，而且他也不會白白吃大人家的飯，他都記在心裡，以後有機會也要請小幼崽來吃飯的。

狼青一把按住狼石的肩膀，逐漸加大力道。

「父親？」狼石完全被按住，完全動彈不了了，他覺得狼青更加莫名其妙了。

「你有什麼資格去大人那邊？」狼青直接把狼石按趴下，「你連我的力氣都沒有，你憑什麼？」

狼石奮力反抗，卻完全反抗不了。

他年紀太小了，個頭不夠大，力氣也不夠大。

他抓起一把地上的土揚上去，趁著狼青睜不開眼睛的功夫，翻身爬起來，「我沒有你力氣大，但我還是爬起來了。狼青，大人跟你想的不一樣，他跟那些惡名昭彰的貴族完全不一樣！」

而且，小幼崽那麼好，他想去，他想去！

「別忘了你的身份！」狼青再次撲過來，「你能狡詐的贏我一次，卻不能贏第二次、第三次……」

狼青想讓這個儼然已經忘了自己身份的兒子，認清楚自己是誰，認清楚自己的能力。

「那又怎樣……」狼石終於意識到自己完全打不過強悍的父親，他的聲音帶了哭腔，「那又怎樣！」

他真的很想很想跟小幼崽繼續交朋友。

「你好好想想吧。」狼青終於放開狼石。

翌日。

狼石有些頹喪的躺在乾草上，翻來覆去地不想爬起來。

外面簡陋的廚房裡有香味飄出來，是水煮肉的味道，還有一股骨頭湯的香味，那骨頭是昨天狼青因為貢獻多，額外得的。

平時吃肉的機會並不多，尤其是像這種可以大口吃肉的時候就更少了，以前狼石肯定會第一個爬起來，等肉熟了之後就先拿一塊吃了過過癮才行。

但他現在卻完全沒有食慾，儘管那些香味一個勁地往鼻子里鑽，很香很香。

肉已經煮好，熱氣騰騰地冒著香味。

狼青過來大咧咧地坐下，拿起一塊肉就開始啃，啃了幾口都沒看到狼石出來，便冷哼道：「那個臭小子，不願意來吃肉就別吃了！這麼點打擊都受不了，根本不是我兒子！」

「你昨晚說的那些話嚇到他了。」橙哥兒無奈道，「不是說好了我跟他說，你著什麼急。」

「他已經完全忘了自己是誰。」狼青低聲道，「我實在是害怕他再去招惹大人，萬一哪天出事了，我們後悔都沒地方後悔去。」

「你太著急了。」橙哥兒拿了個小瓦罐，取了幾塊肥瘦相間地最好的肉，端著進屋。

狼石還是躺著一動不動，見著橙哥兒來了，也只是抬了抬眼皮。

「生你父親的氣？」

「不，我是生我自己的氣。」

自己太弱了，在狼青手底下根本沒有還手的機會，弱的就像是一隻隨手會被碾死的蟲子。

「別著急，你會慢慢變強的。」橙哥兒輕聲道，「跟我說說你去男爵大人家中都見到了什麼，都說了什麼話……」

「我不想說。」

「我不反對你以後再去那邊。不過你要記住，你現在還很弱很弱，根本沒有資格站在小少爺身邊的資格，只有你將來變強，強到足夠站在小少爺身邊，能夠保護他的時候，你才真正的有資格可以憑藉自己的意願去那邊。」

現在狼石之所以可以去那邊，也只是因為跟小幼崽關係好，並且受到了小幼崽的邀請，僅此而已。

這裡面的差別很微妙，很多人都理解不了。

但只要狼石能理解，他就不會再這麼頹廢。

而狼石也沒有辜負橙哥兒的期望，他眼睛亮晶晶的爬起來，小聲說：「阿爹，男爵大人真的很好。還有小少爺，他可好可好了，他跟我說……」

跟橙哥兒說了很多很多，直到肚子餓得不行，狼石卻沒有直接用手拿肉吃，而是跑去洗乾淨手，這才拿起肉，狼吞虎咽地吃了起來。

先前想不通的事情他現在已經想通了，他要變強，變得足夠強的時候才真正的有資格站在小少爺身邊。

不過，如果小少爺邀請他，他是絕對不會拒絕的。

因為，跟小幼崽在一起，他見著太快樂了，感覺自己快樂的都快要飛起來。

*

頹喪一整個晚上，成功變得生龍活虎的狼石，飛快地填飽肚子，跟著村裡的人一起出現在村子前面巨大的空地上。

燕洵已經到了。

昨天村子里所有人都得了肉吃，今天再看到燕洵，所有人的眼神都非常狂熱，那是對男爵大人崇拜、信仰的眼神。

狼石靜靜地待在人群中，看著小幼崽站在燕洵腳邊，很認真地聽著周圍的聲音。

「所有人今天開始處理竹筒，另外分出幾個人跟著我給紅薯育苗。」燕洵開始分派活計。

砍來的竹子需要處理成竹筒，而且還要有配套的蓋子，這跟打獵不一樣，是個精細活，而且幾乎人人都能幹。

因為這東西能保存新鮮玉米粒，倒是沒有人肯偷懶，都想著多做幾個竹筒，到時候就能保存更多玉米粒了。

燕洵親自帶了一部分人給紅薯育苗。

昨天挖到的紅薯有很多很多，都放在木屋旁邊新修建的倉庫中，燕洵帶著人挑揀其中瘦長的一些乾癟紅薯出來。

另外開闢一小塊田，把紅薯均勻的平鋪下去，上面蓋上蓬鬆的土和乾燥的葉子，再稍微撒一些水就行了。

這些活幹完，時間還早，燕洵便乾脆把倉庫里剩下的紅薯全都煮熟，切成片，做成紅薯干。

紅薯干能儲存更久，而且有很明顯的甜味，吃起來口感也更甜更勁道。

等到差不多快要天黑，所有的活計暫時停止，狼石默默地看了眼小幼崽的方向，毫不猶豫地轉身就走。

今天小幼崽沒有邀請狼石。

因為小幼崽也有事情要忙，他要學很多學問。

儘管眼不能看，手不能摸，鼻不能聞，但是他能聽到聲音，能發出聲音，這就足夠了。

燕洵會給小幼崽描述一些字的模樣讓小幼崽記住，然後循序漸進地給小幼崽講解一些知識。

「阿爹，如果把燒熱的瓦罐倒扣在水裡，瓦罐裡面的空氣真的會熱脹冷縮，等空氣變冷之後就會把水吸進去嗎？」小幼崽感覺自己實在是想象不出來。

事實上就連瓦罐的形狀、顏色和大概的樣子，還有水、空氣，他都是要想象出來的。

木頭做的身體實在是沒有太具體的感覺，一切全靠想象，有時候小幼崽總是擔心自己想的不對。

「是的，就像是你現在，白天的時候曬太陽，身體也會變大，只不過變大的幅度非常非常小，根本看不出來。」燕洵溫和地解釋，「但是空氣的變化就比較大，可以讓我們很輕易地察覺到。」

「那空氣為什麼特別呢？」小幼崽很快有了新的疑問。

「這個明天再說，現在到睡覺的時候了。」燕洵輕輕拍了拍小幼崽。

小幼崽便乖乖的記住這個疑問，然後乖乖地躺著不動了。

雖然其實他不用睡覺也不會覺得累，因為木頭做的身體不會因為白天做了很多事情就累了，木頭做的身體只會因為使用過度而壞掉，但是小幼崽的作息還是跟大家的作息都是一樣的。

到時間就會安靜地休息，等天亮的時候，才會像往常一樣醒過來。

今天還是跟昨天一樣，處理大量的竹子製作竹筒，不過燕洵沒有一直盯著，他要去看看玉米田。

燕洵分到的領地其實不算小，只是因為一些原因，開墾的農田卻不多，尤其是農田雖然開墾了，但玉米種植卻都密密麻麻的，就是為了抵擋每年會出現的蟲子。

今年燕洵作主，給玉米田間苗。

雖然間苗時間有點晚了，已經有很多營養浪費掉，但如果不間苗的話，所有的玉米全都密密麻麻地長在一起，營養爭奪的厲害，玉米很難成功抽穗長出玉米棒子。

現在才間苗幾天，玉米田裡的玉米就已經完全變了樣子。

不需要拚命爭奪營養，一棵棵留下來的玉米瞬間長得十分粗壯，基本上全都抽穗，玉米棒也長了出來。

燕洵大概看了看，對玉米的生長速度很是滿意。

只是玉米田裡的雜草沒了玉米葉的遮擋，生長的速度也十分快，有一些已經有玉米一半高了。

「找一些人來拔草，這些草不能留。」燕洵果斷道，「讓年紀不大的孩子和老人來吧。」

對於老人和孩子，做竹筒還是吃力一些。

而對於做竹筒這些人的貢獻，是完全定死了的：完全按照竹筒的數量來計算貢獻，跟別的任何都沒有關係。

這對於老人和孩子來說並不太公平，但現階段也只能如此。

不過拔草這樣的活計，彈性就比較大，燕洵可以酌情稍微偏向他們一些。

很快被點名的老人和孩子就來到田地邊緣準備拔草，狼石也來了，他默默地站在最邊緣，看著站在燕洵腳邊的小幼崽，看著小幼崽噠噠噠跑過來跟他站在一起。

「拔草這個活我能幹。」小幼崽沖著狼石舉起爪子，「狼石，我們一起。」

「拔草很累的，你在邊上看著就好。」狼石很小聲的說。

小幼崽是男爵大人的兒子，也是貴族，怎麼能做這些活計呢。

「拔草這件事很緊急，因為這些草會影響玉米生長，讓玉米長得沒有那麼快了，所以我必須要幫忙才行。」小幼崽很認真地說，「我們要儘可能的讓玉米早一天長大，然後找機會收穫。」

狼石張了張嘴，想說他們之間的身份是不一樣的，可想起橙哥兒說的那些話，他鬼使神差地又把那些話咽了下去，默默地鑽進玉米地，開始幹活。

拔草這種活其實很簡單，不過是拔起來，然後扔到一小堆，等堆積的足夠多的時候抱出去扔掉而已。

小幼崽的力氣很大，雖然他個頭不夠大，但動作很快，竟然跟狼石的速度不相上下。

等積攢到足夠多的一堆后，狼石便主動道：「我幫你抱出去吧，我更快。」

小幼崽歪著腦袋想了想，點頭，「好，謝謝你。」

「不，不用謝。」狼石不知道面對小幼崽的『謝謝』應該怎麼回答，但他鬼使神差的說對了。

飛快地抱著一大堆草送到外面，狼石又回來拔草。

小幼崽已經開始幹活了，他並沒有隻顧著自己這邊的活計，而是幫狼石也拔了一些草，這樣儘管狼石出去送草了，但他們倆的進度就還是一樣的。

「你還幫我了。」狼石小聲說。

「你也幫我了。」小幼崽說。

狼石就覺得心裡頭有什麼東西變了味似的，說不出道不明，不過他很喜歡這種感覺。

玉米田裡的草拔完，竹子也差不多完全處理完，做好的竹筒幾乎堆積成山。

剛好紅薯干也曬的差不多了，全都收入倉庫中。

燕洵開始組織大家第二次進林子。

這次狼石還是主動守在燕洵身邊，他知道自己能力有限，但他依舊想好好的保護好小幼崽。

進了林子，每個人都瞬間精神緊繃。

因為這跟村子周圍空曠的地方不一樣，只要足夠空曠，一般有危險都會提前發現，讓大家提前做好準備，而那些狡猾的野獸也不會主動來冒險。

但林子里不一樣，周圍全都是樹木和很高的草，能夠藏身的地方實在是太多太多了，這不由得不讓人精神緊繃，時時刻刻地準備著應付即將來臨的危險。

然而並沒有人能預知危險何時降臨，往往等待是最為煎熬的。

很多時候，都是因為等待消耗太多精神和體力，而讓野獸有機可乘，出現悲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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