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 章

003.

夏安安背影蕭瑟，在星際圍觀群眾的注視下，把地攤收了。

回到公寓，抱著地攤布蹲坐在走廊邊上，沒進家門。

她有個習慣，從不把壞情緒帶回家。

雖然委屈得和農曆七月半穿紅衣上吊冤死的鬼，為了快速舒緩心情，夏安安從商鋪系統里找了包辣條。

拆開，一根一根吃掉憂傷。

忽然她頭頂垂下一片陰影，抬頭對上一雙淺咖色的眼睛，是個滿頭亞麻色捲髮，容貌普通，個頭不高的少年。

「請問這是什麼？」

他滿臉好奇，使勁嗅著辣條散發出來的誘人香味。

「辣條，你吃嗎？」

夏安安心情好多了，看把隔壁小孩饞哭的樣兒，大方和他分享。

「啊，謝謝！」

雖然沒聽說過「辣條」這種食物，還是抽出一根塞到嘴裡。

這是什麼神仙味道？少年的味蕾彷彿噼里啪啦綻放了一場盛大的煙火。

他兩眼發光，激動地問：「那個，還有嗎？」

「喜歡吃啊？嗨，都給你了。」

夏安安把剩下的半包辣條遞給他。

「不是，我的意思是，如果有多餘的，可以賣給我點嗎？」

少年擺擺手，誠懇地和她說。

「噗…..」

夏安安笑出聲，沒想到辣條在星際青少年中也這麼受歡迎？

大腦閃過一道光，對啊，之前怎麼沒想到，可以去學校門擺攤賣零食啊！

她決定和少年來一場接地氣兒的星際鄉野調查，把手裡剩下的半包辣條塞給他，示意他隨便吃，先從自我介紹開始。

「我叫夏安安，你呢？」

「瑞恩。」

「瑞恩，你還在上學吧？平時你們學校幾點放學？」

夏安安目光閃過一絲狡黠，默默打開了光腦語音記錄功能。

「嗯，高一，我們聯邦學校高中部是下午4點一刻放學。」

瑞恩津津有味啃著辣條，一五一十答道。

「你和你的同學有可以自由支配的零用錢嗎？」

她發現時間也很合適，以後擺地攤，可以上午去傳送廣場，下午就去聯邦學校門口。

「父母不一定會給，但是聯邦教育局會給未成年的學生髮放教育津貼。每月2000星際幣，直接發放到我們自己的光腦賬戶里，是可以自由支配的。」

「那一包辣條，多少星際幣你會買？」

強忍發現商機的喜悅，她問瑞恩。

「我的話，太貴可能會猶豫一下，但是我同學很多富二代，一包辣條100或者200星際幣，對他們來說算便宜了。」

瑞恩來自單親家庭，又是星際移民，思前想後說了一個他覺得適中的價位。

「100或者200星際幣？」

夏安安目瞪口呆，對比一隻營養液10星際幣的售價，用10倍20倍買包辣條，這算不算欺騙性定價？

星際有聯邦消協之類的機構嗎，不會來找她吧……

「是覺得太便宜嗎？也是，這種神奇的食物，應該再賣貴一些，300星際幣也不是問題，畢竟是獨家產品嘛。」

瑞恩試探著問：

「你是想去我們學校賣辣條嗎？」

「嗯……」

她尷尬地笑笑，發現瑞恩腦瓜很靈敏啊，不如讓他在學校幫自己推銷一下，分一些利潤給他？

「要不，我幫你在學校拉客戶？不用給我傭金，就每天給我包辣條就行！」

「噗嗤……」

夏安安懷疑瑞恩有讀心的異能，都會搶答了可還行？

「行啊，我想去你們學校門口擺地攤，要不聘你當『首席地攤零食選品師』？我這裡還有比辣條更好吃的零食，你來幫我試吃，看看哪種口味最適合。作為交換，你喜歡的都可以隨便吃隨便拿，怎麼樣？」

「成交！」瑞恩在褲兜上蹭蹭手上的油。

「啪！」兩人擊掌為盟。

和瑞恩交換了光腦通訊錄，夏安安想起還有正事要辦：「我先回去了，還要填經營許可申請。」

「老闆，需要幫忙嗎？這種類型的申請通常會有點麻煩……」

「不用，填表有什麼難的，回見瑞恩。」

這一聲「老闆」，讓夏安安覺得哪能在下屬面前露怯，果斷回絕了瑞恩的好意。

分手后，回到公寓。

夏安安擰著眉頭，在光腦上打開城市監管員發來的《雪邦城小攤販經營許可申請》。

「258頁的申請表？！」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光腦顯示時間為次日凌晨1點半。

夏安安感覺自己的精神力收到了重創。

從中午回來，她一直在光腦里填寫《雪邦城小攤販經營許可申請》，現在心態快崩了。

已經是第十遍了，除了表格內容繁瑣複雜，幾百頁細枝末節的問題簡直超越了人口普查。

對於一個店鋪系統里零食、小商品、玩具種類超過幾千種的地攤主，錄入商品這一欄，商品名稱、產地、成分、功效、所屬系列、內容標籤、關鍵字檢索等等就夠繁瑣了。

更詭異的是，每款商品還需要填寫「不超過15個字的一句話簡介」和「立意」，還不允許重複，簡直讓夏安安覺得喪心病狂。

夏安安：求求貴城城管給我港港，乾脆面和辣條有什麼「立意」？！吃的就是爽唄，還能有啥？

不知道是不是全星際公務體系的通病，壓垮夏安安的最後一根稻草，就是這個詭異的填寫系統。

這個系統吧，她強烈懷疑程序員是從「我在東北玩泥巴星球」移民過來的。

程序員工作只出了一張嘴，壓根沒設計「返回」菜單這一選項。

也就是說，出現填寫失誤，只有點X退出，重新來過一條路。

當事人夏女士，現在後悔，非常後悔沒把瑞恩叫來幫忙。

終於在凌晨5點半，清晨第一縷曙光投射進她狹小的公寓，在把頭髮薅禿之前，完成了《雪邦城小攤販經營許可申請》。

【叮咚！雪邦城城市管理局成功收到您提交的《雪邦城小攤販經營許可申請》。】

【叮咚！經營者姓名：夏安安，您的《雪邦城小攤販經營許可證》編號為：10086。】

夏安安頂著「多人運動會」同款黑眼圈，設置好鬧鐘，如同一隻泄了氣的皮球撲倒在床上。

「城管你大爺的……」

嘟嘟囔囔進入夢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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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覺睡到中午才醒。

夏安安吞掉一瓶營養液，收拾妥當，出發去聯邦學校高中部擺地攤賣零食。

對比昨天的「無證經營」，今天的她可是鳥槍換炮「持證上崗」。

提前給瑞恩發了信息，收到回復，一切準備就緒。

現在就等著她的「地攤首席選品師」帶著客戶上門了。

下午4點半，聯邦學校高中部門口，一批又一批的高中生如潮水般湧出，夏安安的心情也沸騰起來。

在她眼裡，分明看到的是一隻只小豬崽存錢罐。

一隻十幾人的鬆散小隊伍，圍在夏安安的地攤前。

「咳咳，介紹一下，這位美麗的小姐是我的老闆，夏安安。」

瑞恩控場能力滿分，隨手拿起一包真空包裝的辣塊：

「你們看到的這款辣條名為『大刀肉』，是由天然食材小麥粉和其他穀物、豆類為主要原料做成的一種食品，其味道麻辣鮮香，回味微甜……」

夏安安看著瑞恩上下翻動的小嘴兒，儼然一副王牌帶貨主播的樣子，這孩子也是生不逢時，要是早個幾百年出生，估計就沒某婭、某佳琪什麼事兒了。

看著這群蠢蠢欲動，眼發綠光的星際少年，夏安安為了防止發生哄搶踩踏事故，採用了配貨制。

金融學「表格小公主」夏安安快速通過光腦製作出了一份下單表格，傳輸到每個學生的光腦手環，讓他們通過表格下單，排隊付款取貨。

【收款：2000星際幣。】

「10包櫻桃肉，親親拿好，歡迎下次光～零。」夏安安按照姓名和訂單開始派發貨物。

【收款：3200星際幣。】

「8包彩虹糖，8盒巧克力卷卷心，親親拿好，歡迎下次光～零。」

【收款：3700星際幣。】

「10包大辣片，6包『唐僧肉』，有點沉親拿好，歡迎下次光～零。」

……

銷售場面一度火爆，結束后，瑞恩對她使了個眼色。

之後悄悄給她發信息，說明天下午他會組織別的班級的同學一起來。

在學校做生意的好處，就是容易產生病毒式營銷，很快這十幾個高中生就會把消息擴散到全校。

夏安安準備完善一下預訂的模式，搞個提前訂貨折扣，再弄個會員機制，提高客戶粘性。

不過涉及到提前配貨，那小小一塊地攤布明顯不夠用了。

「系統，『地攤主』下一級別是什麼，需要多少點數升級？」她打開系統問道。

【叮咚！宿主，您好！下一等級：地攤車主。升級後為宿主提供「五菱榮光小卡」一台，升級所需點數：1500點。】

【叮咚！請宿主接受任務：前往塔拉平原，捕獲獅鷲幼崽一隻，可獲得500點數獎勵。】

【叮咚！宿主已接受任務，祝您探索塔拉平原愉快！】

沒有絲毫猶豫，她接受了任務。

要儘快升級到「地攤車主」，那可是她夢想中能漂移的「五菱榮光小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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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清晨，天空下起濛濛細雨，前往塔拉平原的站台依舊人滿為患。

夏安安撐著咒杖有點精神萎靡，昨晚刷光腦研究塔拉平原常見怪獸習性，很晚才睡。

為了趕第一班電離層飛船，天不亮就起了。

船艙內擁擠程度，如同帝都早高峰的回龍觀和天通苑，永遠不會摔倒而且人與人之間毫無距離可言。

她身體貼著艙壁，伸了個懶腰，一不留神咒杖脫手，對著面前身高近2米，一頭臟辮的弓箭手後腦勺砸了過去。

「壞了……」

她閉眼脖子一縮，做好挨打的準備。

過了幾秒沒任何動靜，剛想示弱道歉，睜眼發現咒杖在距離腦殼幾公分處停下了，下一秒「嗖」回到自己手中。

夏安安滿臉問號：唉，我會隔空取物了？

「嗤……」

她聽到一聲輕笑，艱難轉過頭，發現右後方站著一個藍灰發色的高個青年。

他手持鑲嵌紫晶寶石咒杖，抱著手臂看向自己，彎成弦月的雙眼像是嵌了對亮晶晶的藍寶石，顏色淺淡的薄唇勾起誘惑的弧度，透著玩味。

這雙眼睛和笑容，昨天才剛剛見過，脫掉了城市監管員的制服，一身純黑連體野戰服顯得身材更加挺拔修長。

「拿到申請了？」

如沐春風的聲音，掃凈了她殘餘的瞌睡。

「是你！今天怎麼不去抓無證經營？」

一想到填表，夏安安就一肚子委屈，沒好氣兒地刺他。

男人不置可否地笑笑，往她站的方向靠近了些，通過光腦手環查看著什麼信息。

夏安安聞到了他身上似有若無的香味，這香水的味道，還挺好聞

【嗶，通訊錄已綁定。】

手腕一涼，光腦手環震動感讓她清醒過來。

「別誤會，管轄範圍內的商販需要綁定聯繫人，恭喜你拿到申請了。」

他柔聲解釋，站得板正一些，對她伸出手：

「正式介紹一下，我叫莫林，你好，夏安安小姐。」

「呵呵，莫林你好。」

夏安安敷衍地握了一下他溫熱的指尖。

「剛才，謝了啊。」

無論如何莫林幫她避免了一場麻煩，基本的禮貌不能丟，該感謝的話一句也不能少。

不過她突然惡趣味發作，偷偷摸摸打開光腦通訊錄，沒有絲毫猶豫，把莫林的聯繫人姓名，改成了「城管」倆字……

之後掛著滿足的笑，全程靠著艙壁合眼緩神，沒和他再多說一句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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