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0 章

「殷啟，快到河裡摘兩片荷葉下來！」

才烤熟的山雞燙手的很，縵縵捏著雞爪不住呼氣，連聲催殷啟：「你快點！隨便選一個就好了！快點兒，我手指都燙紅了！」

殷啟凌空站在水面上，折了兩片荷葉，踩著水面不緊不慢地往回走，忍俊不禁道：「熱你就先放下！」

「不行呀，穿雞的樹枝都讓我扔了，放不回去了．．．．．．．」

縵縵急得直跳，等他腳一踩在地上，立即拎著兩隻雞迎上去，扔進荷葉里包好，又在河邊尋了根細長的草繩，仔細捆紮好。

「好啦！這樣待會兒尊上吃的時候就還是熱乎的了。」

包好烤雞，兩人順著岸邊往下遊走。

他們才盪了一個妖匪窩，累了就在河邊烤了山雞和魚。此處離仙兵營近，翻過一個山頭就能到，縵縵就又捉了兩隻山雞來烤好，打算待會兒順路送去給黎璽嘗嘗鮮。

大家近日忙得很，定是顧不得好好吃飯的。

路上，殷啟突然問：「兩隻山雞夠吃嗎？」

「夠了！」縵縵晃著手裡的荷葉包，「我阿爹在軍中一向是與將士們同食，不肯開特例的。幾位帝君們身邊都一堆屬下、僕從，咱們也不必管。剩下的三位尊神嘛！清櫟尊神仙姿縹緲、端莊高貴，啃雞肉這種不風雅的事情，她定是不感興趣的。所以，就只尊上和南曄尊神一人一隻嘍！」

「你倒是分析的明白，那白間呢？你與他不是最要好了？」

「他啊！昨兒夜裡夏梨女君到了，他定是忙著獻殷勤呢，怕是人影兒都難尋了！」

仙軍營後方的山澗上，潺潺的流水翻著跟頭兒涌下石崖，濺起的水珠反射著燦爛的陽光，異彩奪目。

縵縵抬手接了一掌心的細密水珠，變換著角度對著陽光看，嘴角揚得高高的：「好美哦！這些小水珠像有生命一樣，好像都在笑呢．．．．．．」

崖邊的石塊被流水打磨的光滑圓潤，青苔密布。殷啟一個閃神腳底踩上青苔，登時騰空而起往後墜下。

「哎？！」

縵縵立即伸手去抓他，濕漉漉的掌心觸到他腕上，虛握了一下又滑開，自己也因著失了重心，迎面砸向河水。

先掉下去的殷啟已經翻身掠起，輕飄飄地飛到岸邊去了。

縵縵下意識地把拎著的兩隻雞抱在懷裡，才足間凌空一點，騰空而起向著殷啟飛過去。

離得近了，殷啟伸手沖她喊：「扔給我！」

縵縵不作他想，手一揚就把兩個荷葉包扔給他。不料殷啟才接了荷葉包，就揚起嘴角壞笑一聲，揚手一道仙光，直直敲在她腰間軟肉上。

縵縵一時不防備，被他暗算卸了仙力，身子一沉直直砸進水裡，濺起一片水花，在日光下晶瑩璀璨。

她嗆了口水才反應過來，雙腿並著一轉一蹬，半邊身子鑽出水，手一抹臉上水漬，憤怒地嬌喝：「殷啟！！」

「哈哈！」

殷啟難得歡喜的大笑起來，見縵縵渾身濕漉漉地追來，趕緊抱著烤雞往仙兵營跑。

「你給我站住！我今日不給你扔進水裡，誓不罷休！」

縵縵從頭到腳都滴著水，氣急敗壞地追著他，營門外站崗的仙兵們見了，都憋著笑轉過身去。

－

「軍營內喧嘩，成何體統！」

南曄冷硬的訓斥聲自營內傳來，仙兵們立即斂了笑，挺直脊背站好。

殷啟溜進了軍營，一閃身便匿了蹤跡，下一瞬兩位尊神便從左側營帳轉出來，為首的南曄尊神上下打量她一番，臉色更加冷峻。

縵縵心裡暗罵殷啟不講義氣，此時她想跑是不能的了，只能硬著頭皮迎上去，每走一步身上都滴著水，臨到近前還被涼風激得打了個噴嚏，實在狼狽又丟臉。

落後一步的清櫟著了套淺紫色的鑲銀絲長裙，領口系著玉扣，束著腰帶的纖腰不盈一握，清雅華貴又不失柔美。她烏墨般的長發用紫、白兩條細帶交纏著，綰出繁複的華貴髮式，吹過的風裡都裹著她身上的香氣。

縵縵咬著下唇，不自在地扯了扯濕漉漉的裙擺，心裡情緒有些複雜。她一向不大注意外表，但此時對比太過強烈，沒哪個女孩子能不覺窘迫的。

「縵縵無狀，衣衫不整衝撞了二位尊神，還請贖罪！」

清櫟長身玉立，側著身子目光輕飄飄自她身上掠過，櫻唇上挑，淺淺地笑起來。「仔細別著了涼，快回去換身衣裳吧！」

南曄為避嫌早已轉過身去，側對著縵縵，目光望著遠處，輕嘆一聲：「小五自己隨性倒也罷了，如今教出的人也如此．．．．．．」

縵縵咬了咬唇，正欲分辨，清櫟已溫婉地替她開口：「這麼個嬌滴滴地小輩兒，換做我，也狠不下心來管束啊！何況，小孩子家頑皮些也是常事，旁的不說，就我身邊那個書嵐，也是個不省心的呢！前些時日住進穹蒼宮，兩人就打了一架，險些傷了兩家和氣，氣得我將書嵐狠狠罰了一通呢！」

清櫟抬手撫了下鬢髮，行動間衣袖滑落肘間，側過臉睇她一眼，眼波流轉間俱是光華。「只是，聽說小神女倒是沒受什麼責罰．．．．．．」

縵縵濕漉漉的髮絲幾縷貼在額頭，滴著的水打濕臉頰，臉上卻揚起一抹燦爛的笑來。

「清櫟尊神所言極是，我們家尊上哪捨得罰我呀！他說年輕姑娘就該活潑些，如此才顯得嬌俏、美麗。若像老嫗般整日端著架子、板著臉，那豈不是無趣至極！」

清櫟手一停，腕間乳白玉鐲磕在耳上瓔珞墜子，清脆的一聲響。

她斂了笑轉過身來，眸光清凌凌地打量縵縵一番，忽而勾唇陰惻惻笑起來，語氣卻仍是溫和至極：「說的是呢，嬌俏些才有人疼，不至於狼狽至極．．．．．．」

縵縵抿唇，羞惱地扯了下裙角，正欲辯駁，殷啟卻忽然沉著臉現出身形來，將兩個荷葉包往她懷裡一塞，轉過身將她掩在身後，陰沉沉的看著清櫟和南曄，拱手道：「此事錯俱在我，一時起了玩心小神女踢進河裡，這才濕了衣裳。稍後自當向黎璽尊神請罪！」

清櫟神色淡淡地瞧了殷啟一眼，垂眸撫著腰間褶皺：「是了，人是黎璽的，與我何干呢？」

南曄淡淡地瞧她一眼，清櫟立即端莊一笑，拎著裙擺走過去，溫和道：「你我都是長輩，就別在這兒讓小輩兒難堪了。」

兩位尊神施施然離開，殷啟闔眸片刻，突然脫下外衣轉身扔在縵縵身上，頭也不回地走了。

縵縵抱著懷裡的荷葉包，肩上籠著還帶著體溫的衣裳，忽然鼻頭一酸，垂著頭紅了眼眶。

「殷啟．．．．．．你若能一直這樣．．．．．．」

－

待人都散了，縵縵趕緊捏個訣陰乾了衣裳，將懷中荷葉包塞給旁邊的小仙兵。

「麻煩你，給黎璽尊神和南曄尊神各送一個。」

說完，她抖開殷啟的衣裳疊好，抱在懷裡轉身出了營。沒走幾步，便是一個噴嚏。

方才當著兩位尊神的面，她硬是忍著濕漉漉的不適感，也沒敢用仙法，山風吹了一會兒，果然著涼了。

早知道經過那場衝突，清櫟對她不會有好印象，沒想到卻是句句夾槍帶棒，顯然是厭她至極。事已至此，她索性破罐子破摔了，拼著惹惱她也不讓自己受委屈了。

「哎！等魔神事了，還是得潛心修鍊一陣子，若真打起來，吃的虧能小些！」

其實縵縵心裡清楚得很，以清櫟的身份與尊貴，是萬不會與她一個小輩動手的，但未雨綢繆總歸沒錯的！畢竟技多不壓身嘛！

「對抗魔神倒是個突破修為的好契機，就是不知道我阿娘會不會同意．．．．．．」

「不會！」

縵縵聽聲音便知道是誰，腳下步子未停，懨懨地道：「知道啦！就您話多．．．．．．」

下一秒，一隻大手按在她發頂揉了揉，悠悠道：「聽說，受委屈了？」

縵縵雙手抱著衣裳，搖搖頭：「沒有！我是誰呀，還能讓自己受委屈？！就是又給您惹麻煩了。」

也不知清櫟尊神一個不開心，會不會順帶著連尊上都一同怪罪了。

黎璽自她身後繞過來，聞言不甚在意地輕笑：「無所謂，你不是常說我是世間最強的？還會怕麻煩？」

「但是，下次我不在，你收斂著點！」黎璽說著，屈指敲了下她的額頭，嚴肅地告誡：「清櫟即使是我們中最柔弱的，修為卻也是上神們都難以企及的，何況是你！而且她這個人表面上謙和大度，實際上是最愛計較的！你若真惹惱了她，吃虧的是你！」

「好！」縵縵緊了緊抱著的衣裳，「下次您不在，我就忍著。」

黎璽伸手捏起一縷她的發梢兒，在指尖揉了揉。「頭髮還未乾透．．．．．．聽說你撐著人走了才敢弄乾衣裳？」

這送東西的小仙兵原來是個碎嘴子神仙？

提起這個，縵縵倒是委屈了。

「哪能怎麼辦呀？！人家可是睥睨世間的尊神，我除卻家世背景就是個小仙君，妄用仙術被扣個大不敬的罪還算好的，她若鐵了心污我惱羞成怒試圖傷她，隨手給我一下，我的小命就堪憂啊！」

黎璽一挑眉，眼底俱是笑意：「小慫包！」

「是是是！我是慫包行了吧！您可別跟著我了，早點回軍營辦正事吧！我急著回去熬薑湯驅寒呢！」

縵縵不耐煩地直接飛了，站在原地的黎璽琢磨半晌，才露出一個冷笑來。「連半吊子的清櫟都怕，倒是不怕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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殷啟啊！讓我糾結的一個人物．．．．．．我真的是不會寫壞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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