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5 章
縵縵雖彆扭著不肯叫一聲「夫君」,但最後也好歹是將黎璽親手做的燉雞吃到嘴了。
吃罷了飯歇下時已是深夜,她醒的這一天斷斷續續地睡了好幾覺,卻還是沾枕頭就睡,意識朦朧間倒還記得囑咐黎璽:「走時記得把門帶上。」
黎璽坐在床畔,靜靜凝視著小姑娘的睡顏,久久不舍離去。
那日她浴著火,雖已昏迷表情卻仍痛苦不堪,秀氣的眉都擰到一塊兒,好看的唇也緊緊抿著,一絲血色都無。
只一回憶就叫他心底一陣痙攣似的疼,幾乎無法呼吸,那種鑽心蝕骨的痛,一次就足矣。
黎璽脫下鞋子,動作輕緩地在縵縵身邊躺下,托著她的頭將人摟進懷裡,才滿足地一笑,闔眼睡去。
天際晨曦乍起,呱躁的小鳳凰們便開始翱翔著嬉戲追逐,吵鬧聲響徹雲霄。
睡得滿身薄汗的縵縵哼哼兩聲,迷迷糊糊地推壓在身上的『厚被子』。推了兩下沒推動,倒是頭頂上傳來句:「別鬧。」
「!!」縵縵一瞬間驚醒,手忙腳亂地爬起來,跪坐在床上看著那張熟悉的臉,緩不過神來。
懷中驟然失了溫香軟玉的尊神一掀眼皮,蹙著眉手臂一勾,重又把她按回胳膊上,摟住了闔上眼。
「鬆開我呀!」縵縵掙扎著,小聲驚呼。
往昔俊朗韻致的神君如今鬢髮微亂,眉宇間透著慵懶和迷濛,比平時金冠束髮、端方俊朗的樣子更吸引人。
縵縵揚起頭看著近在咫尺的下頜,和完美的唇形,不自覺地舔了舔唇。
這也......太俊了吧!
被瞧著的人忽然睜開眼,邪魅一笑。「這麼喜歡我?是不是想親親我?」
縵縵雙手捂臉,猛搖頭:「我不是!我沒有!你胡說!」
「哦!那是我很喜歡你!和想親親你!」黎璽勾著嘴角低頭,親在她捂臉的手背上。
溫軟的觸感在手背上炸開,縵縵既驚且臊,低叫著跳下地,跑到寢房另一端牆角,才羞紅著臉回身指他:「登徒子!不害臊!才認識第二日就想有肌膚之親!」
黎璽慢條斯理地整了整衣衫,又隨手把束髮的金冠拆了扔在床上,披散著發下地,拎起床下那雙粉色的繡鞋,自己赤著腳一步步過去。
身穿雪白緞衣,墨發盡散傾瀉在腰際的神君嘴角端著淺笑,在發愣的縵縵身前蹲下,一手握鞋一手托起她的腳,輕柔地放進鞋裡。
帶兩隻鞋都穿好,黎璽才起身,俯身在縵縵額頭印下一吻:「成親后我們住的地方,看來要鋪一整屋的地毯了。」
縵縵靜靜凝視著他,眸中晦澀與掙扎交織,沉聲問:「你真的決定了,要與我成親?哪怕以後會遇到更好的?哪怕我已忘卻前塵往事,忘卻你我之間點滴情意,可能永遠都想不起來,你也願意?」
黎璽的眸若一汪深海,光影閃爍間俱是幽深,難以窺測。
他並不答,反而笑著問:「你爹是閑你太性子歡脫了,才給你取這個名字?各種文書上也寫這兩個字?」
縵縵不明所以,卻還是認真回答:「是《水上神女賦》中的彩霞繞繞、卿雲縵縵,縵縵只是閨名而已,我寫在各類文書上的名字是卿雲,鳳卿雲。」
黎璽微垂的眼尾柔化了眉目。「那以後祭拜天地的婚書上,就寫鳳卿雲。」
尋常神仙們結親,都要在月神的見證下寫一紙婚書,焚燒祭告天地。至於尊神們,因沒有先例所以無從考究,但應該也是這麼個流程吧!
縵縵:「......所以,你是真的想與我寫婚書了?」
黎璽握住她的雙手,若珍寶般捧起貼在心口,目光灼灼:「除了你,還有誰?」
「那麼......」縵縵眨眨眼,「你會繡衣裳嘛?」
房內將要升起的濃情蜜意陡地變涼,黎璽笑意僵在嘴角,蹙眉問:「什麼?」
「就繡衣裳啊!」縵縵抽回手,笑得眉眼彎彎:「為表誠意,你親手給我綉件嫁衣吧!」
黎璽:「......」親手綉?繡的還是嫁衣?綉工精緻、做工繁複的嫁衣?
縵縵繼續笑:「嫁衣就用你常穿的雪緞做就成!」
白如雪、滑如絲的雪緞?!
黎璽:「要不,你再吃頓雪參燉烏骨雞?」
縵縵沉默半晌,默默掏出袖中存著的那張紙抖落開,碩大的「寵」字極其顯眼。
黎璽咬咬牙:「......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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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仙界有兩大要聞。
第一件自然是鳳族帝君嫡孫女縵縵涅槃重生,在三萬歲上就成功晉位上神,這事兒實屬世間罕有。
瞧著鳳族闔族重視的態度,想必是繼任下任帝君的大熱人選。畢竟褚幸因著一些舊事,且還擔著守護仙界和平的戰神一職,多半不會繼任帝君。那麼這位天賦異稟的上神,便是最合適的人選了。
第二件,倒也和這位年幼的神女有關,且還是一件震撼各界的要聞:黎璽尊神向鳳族提親,求娶剛晉位的縵縵上神。
這事兒平常里透著詭異,荒誕中帶著合理,乍一聽像是不著邊際的胡話,細一分析又覺得早有端倪。
畢竟,高高在上的那位尊神,可從沒把除了縵縵上神外的任何一個神女放在身邊;沒親自指導功法;更別提竟會親自出面,替洛尤尋續命之法需用的珍寶了。
這不是愛,還能是什麼?!
得知此消息,早前在縵縵被扔進穹蒼宮就後悔沒把孩子扔過去的仙府,更是悔得恨不能時光倒流,也舔著臉扔幾個妙齡神女進去。
不過無論怎樣意難平,既定的事實也改變不了。
因著這兩件事,昔日第一神族重臨世間怕是指日可待,且身後又多了位黎璽尊神撐腰,榮寵怕是更甚從前了。
於是,各界、各族、各仙山以及各仙府紛紛出動,拖家帶口扛著禮物來鳳族拜訪,趕著交好。
鳳族老帝君身體未痊癒,一應瑣事都交給兩位長老料理。
二位長老雖享了十萬年的清福,但好歹能力還在,將來訪的賓客們招待得十分周到,同為帝君的安排著與老帝君見見面閑談幾句,身份低些的就由褚幸出面應對一番,倒也沒冷落了哪家。
不過想見見事件的兩位主角是不成的,聽說正忙著綉嫁衣呢!
天色將暗時,陣奚山一行人在澤蕪上神的帶領下趕來,一聽褚幸這話,立即笑著誇讚:「我這個侄孫女可真是秀外慧中,竟連嫁妝都會綉?可得去瞧瞧!」
澤蕪上神說著,拉著兩個兒媳和一個閨女就走。
褚幸伸手欲制止,嘴巴開合幾下,卻不知如何開口。畢竟尊上親自綉嫁衣這事兒,若非親眼所見,他自己都不信。
反正也不是外人,瞧見了也沒什麼。
一跨進宮門,女孩兒不滿的抱怨聲就從屋內傳出。「這個鳳穿牡丹,樣式也太繁複了!這少說也得個一年半載才能修完,還是把婚期往後推一推吧?」
「不成!」這聲音是黎璽尊神的。
澤蕪上神笑著與自己大兒媳說:「瞧瞧咱家這個兒任性的小丫頭,這婚期都是千挑萬選的良辰吉日,哪能亂改呢!竟說孩子話!」
「哎喲!又扎手了!!」驚叫聲持續傳來:「血滴到緞面上了!糟了,這緞面又毀了,白綉了兩個多時辰了,重新開始吧!」
門外上台階的四個女人對視一眼,縵縵嫁到龍族的那位姑姑說:「小丫頭性子歡脫,從小就舞槍弄棒的,哪做過這精細活兒,想必是不熟練才扎手的!」
褚幸一臉諱莫如深的表情,上前一步推開門。
率先映入眼帘的,是一匹被繡花撐子平展開來的雪緞,足足把這個方廳佔了一半。挨著裡面那側擺了張椅子,雪衣墨發的俊美尊上坐在上面,纖長白皙的指尖捏著反著銀光的綉針,左手食指伸出,上面赫然躺著一粒血珠,鮮紅中混著絲絲縷縷的金色。
澤蕪上神:「......」
黎璽側著臉望過來,凌厲的眸光輕飄飄掃過,瞧得門外陣奚山女眷們膽戰心驚。
還未來得及做出什麼反應,那隻捏著繡花針的手一動,門扉就啪一聲合攏,緊得一絲縫隙不漏。
褚幸:「咳咳!姑姑,兩位嫂嫂和小妹,咱們還是先去看看你們這幾日住的宮殿吧!」
澤蕪上神到底是年歲大經歷得多,很快就緩過神來,忙不迭點頭:「是這個理兒,夜深了,別打擾他們小夫妻......」
雖然她較黎璽年長些,但端著長輩的身份說起這個稱呼,多少還是透著些不安,臉色幾變終是壓下話頭,只含糊道:「許久未回鳳族,甚是想念我原來的宮苑,趕緊回去瞧瞧吧!」
幾人逃也似地離開,很快就沒了聲響。
縵縵揚著臉瞧棚頂,心裡轉了好幾個彎;尊上以後怕是形象不保;姑祖母以後應該徹底不敢打自己的主意了;本來只是突發奇想,不曾想這嫁衣如此難綉,別的不說,光被指尖血污了的緞子就有三四塊了,這得多少個雪蠶日日吐絲,多少個綉娘日夜織錦,才能供得上這麼禍害啊?
暴殄天物!
黎璽心裡不痛快,抬手把針扔在雪緞上,伸出舌尖舔了下指尖那滴血,勾回嘴裡品了下,腥澀的氣味頓時在空腔里蔓延開來。
不甜!
黎璽眸光幽深,一把扯過旁邊站著走神的姑娘,按在懷裡俯頭親下去。
縵縵被裹進溫暖的懷裡,唇齒間儘是黎璽的氣息,從嘴唇到心口都是滾燙的,哼哼唧唧的抱怨都無法連成一句話:「你別......我的腰......掐,掐疼了......」
黎璽眼中染上點點笑意,手上和唇上動作絲毫不停。
這下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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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結束了,這幾天不定時更,基本會是在中午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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