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 章
回到房間,手機突然響了。
電話那頭,張恩聲音冷淡,「張導要了你的電話,過後可能會聯繫你,我人在南州不能過去,你自己把握機會。」
黎惑隨口應下,剛掛掉,張忠的電話就打過來了。
張忠的聲音聽起來比之前更蒼老了,「黎惑,我給你發個地址,你今天把平安符送過來。」
「那個啊……」黎惑將衣服隨手扔到一旁,慢條斯理地說,「我這兩天戲份很多,恐怕走不開啊……」
電話那邊,張忠的臉垮了下去。
就像印證了黎惑說的話,這整整一天,他做什麼都不順。
昨晚拉肚子太嚴重,去醫院掛點滴到天亮,剛準備出發去開機現場,卻得到消息,昨晚雨下太大,那片山區出現嚴重山體滑坡,好死不死剛好埋了開機的地方。
雖說人沒事,可他們提前運過去的設備卻都報廢了,損失慘重。
這之後,吃飯咬到舌頭,洗澡摔倒磕壞了門牙,開車去片場還差點發生車禍。
本來他是不信的,可這接二連三發生的事讓他不得不信。
張忠想了想,「那我找人過去拿。」
黎惑搖頭淺笑,「可以是可以,不過我手頭沒有上好的硃砂和黃紙,而且畫符很消神,我怕沒精力拍戲……」
張忠激動地站起來,「東西我給你送過去,你開個價吧!」
黎惑:「張導,不是我不幫您,只是畫符傷神,要不過幾天吧?」
張忠在娛樂圈混了大半輩子,什麼人沒見過,一聽這話,他心下立刻就有了計較,「只要你給我平安符,唐慕要的男二我給他,再另外給你三十萬!」
黎惑眼底精光一閃,故作為難地說:「您這樣讓我很為難啊……」
張忠早沒了昨天那拿鼻孔對人的氣勢,低三下四地請求,「我真的很需要!你幫幫忙,要是你想要角色我也可以給你安排一個,但是太好的恐怕不行,那些都已經定好了。」
「張導,您這說的什麼話,我可不是那種人啊。」黎惑忍笑停了片刻,「那這樣吧,明天中午前我給您回復。」
張忠哪能等到明天中午,恨不得現在立刻就拿到平安符保命!
「五十萬!我現在就要!」
黎惑:「這個真不是錢的問題,您不知道畫符有多累……」
「八十萬!」
黎惑:「張導,這真……」
張忠咬牙切齒,「一百萬!黎惑,這是我能出的最高價格!你最好認真想想。」
黎惑勾著唇無聲的笑笑,嘆了口氣,「好吧,既然是您要的,那我就是豁出命也得辦到啊。」
掛掉電話沒多久,唐慕的信息又發來了,像只聞著腥味趕來的貓。
【唐慕:胡率竟然當著別人的面給你葯,真是沒腦子,你消消氣,乖。】
黎惑盯著那個「乖」字看了好一會兒,點開輸入框回過去。
【我沒生氣,不然就不會把最好的葯送給他了。】
那邊過了好幾分鐘才回過來。
【唐慕:嗯,不氣就好。】
【張導聯繫我了,說可以把角色定給你。】
這次唐慕回得很快。
【唐慕:寶貝,愛你!】
黎惑搓了搓雞皮疙瘩。
【可他說過幾天要和我們吃個飯,他想看你穿那套衣服,不然不給合同,他態度很堅決,我實在……】
直到黎惑入睡前,唐慕才回復過來。
【唐慕:吃頓飯也是應該的。】
半夜,一陣勁風從耳邊吹過,黎惑瞬間驚醒,翻身躲開,下一刻就聽到了悲憤的怒吼聲,和昨晚聽到如出一轍,只是今晚卻出現在他的房間里。
黎惑伸手從枕頭底下摸出一沓黃紙,在勁風再次吹過前,甩出三張。
那黑影遇到黃符不能再往前半步,卻也僵持著不退。
「不愧是千年的魂,不怕光不怕符。」黎惑手指翻飛,雙手結印,三道符上瞬間雷光閃爍,將黑影逼退了幾分,「你已不是陽間之物,還是回你該回的地方去吧!」
黎惑嘴上說得輕鬆,可他現在的實力也只能做到這地步,如果對方死磕,他怕是招架不住。
想什麼來什麼,黑影勇是真勇,退出去后立刻就往雷光上撞,一次比一次狠。
不到一分鐘,黎惑要頂不住了,眼見著雷光逐漸減弱,拔腿就跑,「兄弟,打個商量,咱無冤無仇的,有什麼事坐下來好好說。」
黑影卻不管不顧地往上撞。
感覺到黑影逐漸逼近,他看看手裡空白的黃符,實在不行的話,只能用血了。
血可以加強符咒的威力,可很傷元氣。
真是活久見,黎惑從沒想到自己竟會有被這小小的魂魄追著跑的一天。
就在他猶豫的時候,黑影已經咆哮著沖了過來,也許是離得近,他感覺到了黑影身上散發出的氣息。
那不是兇惡的戾氣,而是深深地悲傷和絕望。
就這麼愣神的功夫,黑影從他身上穿過,這一瞬間,他鼻子一酸,差點哭出來。
這不是他的情緒,是黑影的。
它在用這種方式給他傳達信息。
黎惑看向飄到前方的黑影,「你……想讓我幫你?」
第二天,黎惑醒來已經八點多,微信圖標上一個紅色的省略號。
劇組微信群里比菜市場還熱鬧,都在說昨晚鬧鬼的事。
大冬天的,他本想在被窩裡再賴一會兒,可想到今天要做的事,還是忍痛起床出門了。
還沒走出院子,就見導演周振海帶著一幫人走了進來。
「來來來,桌子擺到中間,位置放正了。」
周振海招呼那些人把桌子擺到伊顏房門口正中間,又依次擺上水果盤和香爐,把蓋著紅布的大盆放到了中間。
沒多久,院子里就圍滿了人,見楊莓進來,黎惑招手讓她過來。
「這是幹什麼?」黎惑問。
「聽說昨晚好多人聽到怪叫,都去周導那裡鬧,周導沒辦法,讓人買了豬頭祭品。」楊莓低聲說,「不過我倒是沒聽到什麼聲音。」
站在她旁邊的姑娘反駁,「昨晚真的好大聲,我和麗麗都不敢睡,就你睡得跟死豬一樣。」
「是嗎?」楊莓不解,她的睡眠質量不怎麼好,但昨晚她真是什麼聲音都沒聽見。
突然想到什麼,她摸了摸口袋,裡面放著黎惑給的平安符。
不會吧……
周振海請了村裡大爺過來指導,一群人點了香,有模有樣地拜拜,大爺充作大仙,嘴裡念念叨叨的,希望那冤魂飽餐一頓后可以離開。
沒多久,民宿的老闆夫婦趕過來,一看這架勢,老闆娘當即不高興了。
搞這麼大的陣仗,萬一要是其他人都知道她這地兒鬧鬼,那還有誰會來租啊。
被她這麼無理取鬧地吼了一頓,劇組裡的人臉色都很不好,尤其是周振海,因為這破事,拍戲進度都慢了,拖延一天都得好多費用。
「我沒找你算賬,你倒還來怪我了?」周振海氣得聲音高了八個度,「昨晚的叫聲我們整個劇組的人都聽到了,你可別說你家養了只半夜亂叫的野獸。」
「什麼怪叫不怪叫!我們祖宗傳下來都是清清白白的,房子乾淨得很,怎麼會沾上髒東西?!」
老闆娘看著嬌小,性格卻很潑辣,插著腰指著周振海的鼻子罵。
周振海做了一輩子文明人,又有大老爺們兒的包袱,當然罵不過,氣得臉都憋紅了。
其他人看不過去,想勸兩句,結果最後演變成了對罵。
鬧劇持續了半個多小時,周振海被一通電話叫走,老闆娘也被她老公拉走了。
「這就算冤魂想來吃祭品,也被他們罵跑啦,是吧,黎哥。」楊莓嘟囔了一句,一轉頭,黎惑早就不知道去哪了。
深巷裡,老闆娘和她老公起了爭執。
老闆娘壓著聲音,拳頭就往男人身上呼,「你把那種東西拿回來幹什麼?!」
「那可是千年前的古玉,價值連城的!」男人長得很魁梧,卻老實巴交地挨了打。
老闆娘氣不過,又錘了兩下,聲音壓得更低了,「你隊里每個人都分了?」
「哪能啊!」男人左右看了看,「就這麼一塊,我偷偷揣口袋裡帶回來的!」
「那你放那裡幹什麼?」
「我以前聽人說,這墓里剛出土的東西太陰了,放在身邊容易得病,得讓它多吸吸陽氣,這才想著放客房裡,反正住的人經常換,應該沒事……」
夫婦倆罵罵咧咧地走遠,黎惑從岔路中走出,辨認了一下方向,朝天北村走。
回來的路上,手機響了,他一看,是張忠。
「你……你在哪?」
黎惑看了眼周圍,「天南村村口。」
沒想到張忠等不及,自己跑了過來,兩人約到附近一家土菜館,張忠把買的硃砂跟黃紙擺到桌面上,「快!我趕時間!」
黎惑修長的手指沾了點硃砂捻了捻,笑道:「麻煩您轉過身。」
張忠本還想看看這一百萬的符到底是怎麼畫的,沒想到對方這麼說,只能臭著臉照做。
不過幾分鐘,黎惑讓他轉回去,手裡就多了一張黃符。
張忠激動得手抖,剛要接過,黎惑又收了回去。
「張導,符是畫了,您答應過的事……」
張忠雙眼直勾勾地盯著符,「錢我現在就轉給你。」
聽到手機銀行到賬的聲音,黎惑才把符交給他,笑得更開了,「張導就是爽快。」
拿到符,張忠怕弄髒了,從口袋裡拿出事先準備的絨布,小心翼翼地包起來收進了懷裡,「明天我就跟製片人說,讓他和唐慕團隊洽談。」
黎惑慢悠悠地轉著手裡的水杯,「倒是不用這麼著急,唐哥說想先請您吃頓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