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119

這是今天的紅房子面試官,以「自己的女兒需要一個舞蹈教師」的借口，見過的第三十多個面試者。

很明顯，對這種日理萬機的人來說,他能一口氣見這麼多人,就說明之前所有的人選里沒有一個合他意思的,而且最關鍵的、他們最想要的那種真正的「普通人」尚未出現，他就還得耐心挑選下去：

對前面這些命定被淘汰的人的耐心，就是對他們看好的最後一個人選的對比保障。

而且萬一負責進行初步篩選的人看走了眼，而他這個經驗豐富的高層在套話的時候出了問題，就連這個千挑萬選搞進來的「普通人」都不可信的話,二代黑寡婦們的訓練已經不能再拖下去了,總要有個備選選項。

那些之前還在門外覺得自己多少有點勝算的女性們,幾乎沒一個能在這扇門後面堅持長達五分鐘的，這也愈發令人好奇藏在這扇門後面的篩選標準是什麼了。

隨著隊伍的慢慢縮短，這裡的氛圍也變得愈發沉寂了下來,除去有的看起來之前就互相認識的人們偶爾低聲交談幾句之外，幾乎都沒人敢大聲呼吸。

在這樣的場合里，和身邊的人多說說話是緩解緊張情緒的好辦法之一，於是有個之前沒怎麼針對過這位漂亮的金髮姑娘的人低聲問道：

「對了，還不知道你叫什麼呢？」

她這話一問出來，周圍不少人都豎起了耳朵，想打聽到點情報,隨即便聽到這位過分漂亮的金髮姑娘回答道：

「溫妮·格雷森。」

這一聽就不是個俄羅斯人的名字。

俄羅斯姑娘們都會將父親的名字進行變格,放在自己的名字里作為中間名,姓氏也是同樣的道理。一聽這個姓氏有沒有進行變格,就能知道這個人是男性還是女性,而且在日常稱呼對方的時候,多半會省略去姓氏，因此這種名字一聽就不是俄羅斯人。

正像之前她們半真半假提點過的一樣，外國人的身份——尤其是這種一看就明顯是美國人的身份，對她來說其實是非常不利的。

但她就這麼堂堂正正、光明正大地說出來了，便更是令人心生好奇，於是便有人繼續問道：

「那你為什麼會來這裡？」

溫妮真情實感地嘆了口氣：「因為我和我的男朋友分開了。」

她這一番話說得三分真七分假，可就連那七分假都是建立在「這是改變了敘事方式的大實話」的基礎上的，怎麼看怎麼一百萬個可信：

「因為某些不可抗力的阻礙，我們不得不暫時分開，但我相信他一定能夠找到我的。」

——從她們踏入這裡的那一刻開始，所有人的一舉一動、一言一行就都被觀察著，這些觀察著她們的人都是經驗豐富的特工，通過解讀微表情、肢體動作和語言漏洞來判斷她們到底可信不可信、可用不可用，然後將不合格的人一一篩選出去。

換作別人提前知道這件事的話，可能會慌張一下，但溫妮是什麼人，她鬼扯功力博大精深，連繫統都能被她混過去：

最有力的證據，就是她將自己用了許多年的名字替換了一下姓氏之後，竟然沒被看出半點問題來，甚至還有人從這方面入手去查證過，在得到了一份被001號系統篡改過的檔案之後，不少人從暗中看向她的目光便少了份戒備，活像在看什麼小可憐似的。

溫妮自然也察覺到了這份不對勁，她開始在腦海里瘋狂地敲打001號系統：

「我有種不好的預感，你給我編造檔案的時候寫了什麼？？」

001號系統：「……一個慘遭騙身騙心但是還在堅強地等待著戀人回心轉意的傻姑娘，別說，這個假檔案配上你的自述看起來效果真是不錯。」

溫妮：？？？你好狗啊，從今日起我和你勢不兩立！！！

於是在紅房子的主面試官在叫排在最後的溫妮進去之前，她已經在腦海里和001號系統進行了你來我往的三百回合吐槽大戰。

此番過程包括且不僅限於來自正方辯手溫妮的靈魂發問，「我只是讓你給我編的可信一點但是不要給人憑空造黑鍋啊」、「你突然就給人造了這麼大一口黑鍋夜翼他知道嗎」、「你之前明明是個嚴肅端正的樣板系統為什麼突然開始了放飛自我」，以及來自反方辯手001號系統的「你都用了他的姓氏了我可太清楚你的套路了，接下來不管你幹什麼你都可以理直氣壯地說『這都是溫妮·格雷森乾的和我溫妮弗雷德·瓊斯沒有半毛錢關係』就不要在意這麼小小的一個檔案問題了吧」。

——所有面試者進去之後，其實都會遇到很正常的一個流程：

詢問名字、年齡和來自哪裡，擅長哪一種舞蹈，以及最後的為什麼要來這裡。

這些問題看似簡單，但其實是三部分流程：

第一部分是為了驗證此人的微表情是否能夠用正常模式解讀，第二部分是看她有沒有擔任教導紅房子收編的新一批孤女的專業舞蹈水平，第三部分是推斷此人性格如何。

這三個問題將間接決定如果此人被順利錄用，那麼日後在離開紅房子的時候，會橫著出去還是豎著出去。

「你從哪裡來？」

在今天的第三十多個千篇一律的要麼是「聖彼得堡」要麼是「莫斯科」之類的答案之後，這位紅房子的高層之一不易察覺地皺了下眉頭，示意身邊的人從門外喊話請走了上一位應聘者，對門外揚聲道：

「下一位。」

並不是說這兩個地方不好，只是前者被稱為聯邦「北方的首都」，後者更是聯邦多年以來的經濟政治中心，如果是從這兩個地方來的人的話，就算是普通人，根據六度空間理論，兜兜轉轉，能獲取某些不該他們知道的事情的可能性就會增加。

要說他們為何另闢蹊徑，要從普通人當中選用舞蹈教師，將以往多少年來自己內部培訓的慣例暫時打破，就不得不說之前紅房子翻過的一個不大不小的車：

第一任「黑寡婦」娜塔莎·羅曼諾夫的叛逃。

她是紅房子多年以來培養出的最優秀的精英間諜，叛逃之後，紅房子多年搜捕未果，可以說只要她還活躍在大洋彼岸的那片土地上一天，就是在無聲地啪啪啪地狂扇以紅房子為代表之一的克格勃及當局的臉一天。

由此可見娜塔莎果然把紅房子教給她的東西發揮了個十成十，真是實打實的青出於藍而勝於藍，就連培養出她的機構也奈她不得。

可問題就是，誰都不知道她叛逃的契機到底是什麼，更別提近些年來，紅房子打聽到了一些半真半假的情報，說黑寡婦娜塔莎·羅曼諾夫的立場正在無限趨近美國及復仇者一方。

在當今局勢下，這顯然不是當局樂意看到的。

於是在加緊對第二代黑寡婦的訓練的同時，紅房子也調整了之前培養娜塔莎的時候制定的某些計劃，在保持「改造基因」「離開紅房子后切除子宮以避免不必要的麻煩」這些必要條件的同時，對某些細節進行了微調——

從紅房子出來的這些美艷絕倫的女間諜都會通曉各種技能，紅房子甚至會聘請專業人士教導她們，讓她們更加多才多藝，這樣就能輕鬆混進各種場合的同時，不容易引起質疑。

同時為了讓她們在扮演普通人的時候更加得心應手，也洗去她們多年來可能接觸過的紅房子內部機密，幾乎所有能夠離開紅房子的女間諜們最後都會被植入虛假記憶。

這些虛假記憶多半是從普通人的身上提取和偽造的，雖然不是她們本人的切實經歷，不過用來進行保密和淺層偽裝也足夠了。

這套流程多年來都沒出半點問題，直到黑寡婦娜塔莎一朝叛逃，才有人發出質疑：

——在植入虛假記憶的時候，誰都不敢擔保這裡面會不會混了一些不該有的東西進去？畢竟人類的思想才是最不可控的東西。

——誰知道在給第一代黑寡婦植入記憶的時候，有沒有把不該有的某些諸如「自由」、「自我意志」、「愛情」之類的東西混進去？

——最根本的原因，就是這些記憶全都是假的，不是她們的親身經歷。如果有人要從這裡下手，對她們做手腳，這反而是最有可能出問題的地方。

為了避免這種情況的出現，這次紅房子決定採用一種很殘忍，但也很有效的辦法：

從普通人里尋找老師，在紅房子的監視下負責教授她們這些技能。而這段朝夕相處的記憶，在被處理過之後，就可以變成真實性大大提升的「普通人的記憶」了。

這樣既能最大限度地保證，更改記憶的時候不會出什麼問題，而且因為精心挑選出來的這些教導者全都是普通人，在進入紅房子之後會長久生活在他們的監視之下，沒人能玩出什麼花樣來，無非就是多發一份工資的問題。

而且如果有必要的話，那麼在任務完成之後，這些普通人就可以被神不知鬼不覺地消失掉。

誰都沒有立場說他們殘忍。

畢竟在經濟形勢和國際局勢愈發嚴峻的當下，他們給出的報酬足以讓一個家庭衣食無憂地生活很久，因此來應聘的人絡繹不絕，只可惜沒一個能讓紅房子面試官真正滿意的就是了。

直到最後一名應聘者、也是唯一通過了他們的初步篩選的人推門進來之後，紅房子終於得到了與眾不同、卻又在情理之中的答案：

「我來自美國。」

——只不過是幾十年後，而且是另一個世界。

「舞蹈的話……是跟著來自東方的老師學習的，學了有一段時間了。什麼都會一點，但不敢說精通。」

邵雲本人的殺人藝術便已經精美得如同舞蹈，再加上她現在和【人物卡·七秀】屬於半融合狀態——SSR級別的卡牌無法與人輕易百分百融合——除去保留了她金髮藍眼的外貌之外，僅有的一身衣裙也被掩蓋在長斗篷下了。

——因此，不管說她的舞蹈，是從【人物卡·七秀】的身上習得的，還是從刺客大師邵雲的身上觸類旁通的，都能算作實打實的「東方的老師」的教導成果。

「我和我男朋友失聯很久了，如果可以的話，我希望能夠藉此機會找到他。」

她說到這裡之後，還恰到好處地嘆了口氣，那張好看得過分的臉上，便露出了一點令人幾乎都要感同身受的深情和思念來：

「我相信他一得知我的消息，就一定會來找我的。」

這句話和她被001號系統偽造出來的檔案完美地契合到了一起，幾乎所有人都能夠腦補出「被騙身騙心的男人拐帶到了俄羅斯卻又慘遭拋棄、不得不跟隨常駐俄羅斯的東方人學習舞蹈到處應聘家庭教師養活自己、卻還在做著根本不可能的希望負心人回來找自己」的這麼個故事來。

只有001號系統旁觀一切並覺得自己是掌握了唯一真相的神：

毛熊們，你們想多了！

她只是因為被投放進了最後的這個與所有世界都不融合的孤島平行世界，因此才和她男朋友失聯的，只要她把這個世界的劇情線歪到正軌上去，就能重新回到自己的世界里；眾所周知在以黑寡婦為故事主場的世界里，只要能夠從根源上解決掉紅房子就能解決一大半的問題，好好的一個克格勃機構從此化身掰劇情的工具人，這可不就是「藉此機會找到他」嗎？！

——頗有種舉世皆濁我獨清，舉世皆醉我獨醒的孤獨感。

只可惜大家的悲喜互不相通，001號系統難得一見的吐槽就這樣被忽略過去了。

在驗證過了溫妮的基本信息的安全性之後，她終於進入了之前沒人能夠走過的第二部分的正常流程：

舞蹈展示部分。

畢竟要教導的是未來的二代黑寡婦，如果專業水平不到家的話，就算再怎麼安全紅房子也不能冒這個險。

選擇一個安全但是專業水平不夠的普通人，短期內不會有失控的可能，但萬一將來因為「舞蹈水平太差被人懷疑」而露出端倪的話，這麻煩可就大了去了。

紅房子的面試官清了清嗓子，對溫妮道：「我們給你找個舞伴，你展示一下。」

一陣鈴聲響過之後，緊閉的大門被緩緩推開，一名身高甚至還不到溫妮胸口的金髮少女走了進來。

她的臉色在燈光下呈現出一種極度的冷白，配上那雙略微上挑的棕色的大眼睛，讓她原本就算不上友好的神態顯得更加冷厲了：

「你是誰？」

溫妮對這位金髮少女的身份有了某個猜想，不過現在還不能驗證，便開口試著回答道：

「你好，如果我能通過這次測試的話，我就會是將要教授你舞蹈課程的人。」

似乎被「舞蹈」這個詞勾起了什麼不美好的回憶似的，這位金髮少女的神色更加不虞了，但又不敢明面上反對某些人的意見似的，只能半真半假地抱怨了一句：

「學這個有什麼用？好吧，那就開始，我來跳女步，你帶著我。」

——如果不看這番對話發生的背景的話，這還真是個很有愛的場景：

關愛孩子成長的父親專門為自家叛逆期的女兒請來了家庭教師教授舞蹈，而女兒雖然覺得舞蹈課並沒有什麼用，但是為了不讓父親傷心，還是選擇了接受家庭教師的安排。

但如果結合一下背景，別的不說，至少二代黑寡婦葉蓮娜·貝洛娃的身份可以確定了：

黑寡婦的培養是一代接著一代的，上一個極為精通舞蹈的人還是黑寡婦娜塔莎·羅曼諾夫。

娜塔莎的背叛引起了紅房子的高度警戒，因此他們才會選擇溫妮這麼個一看就是異國他鄉的來客來，方便日後善後清理；也正是因為娜塔莎背叛了紅房子，所以能夠對她曾經擅長過的一切展現出如此明顯的排斥之情的年輕姑娘，就必然是要接她的班的二代黑寡婦的備選者。

能夠出現在篩選和檢驗現場的，又必然是這些備選者里的佼佼者。

畢竟她們大部分時間都該在忙著受訓，從禮儀著裝到體術體能，從音樂美術到槍械組裝，五花八門無所不包，因此能夠被削減訓練時間前來的，就肯定得是「減少訓練時間也不要緊因為能補得回來」的最優秀的人——

葉蓮娜·貝洛娃。

在舞蹈方面，溫妮雖然本人連半吊子都算不上，但是有卡牌加持的她就是這麼有底氣，在面對未來大名鼎鼎的二代黑寡婦和背後不知道多少盯著她們的紅房子精英的時候，也丁點不心虛。

要不是001號系統之前被迫旁觀了一下她的平生，單從旁觀者的角度看去，光看她那無懈可擊的舞姿流暢，就會覺得她還真是個相當專業的人。

「啊。」面試官一開始還對「不精通」這個說法有疑問的來著，可一想到溫妮剛剛自述過的「教授過她的人是個東方人」后，立刻瞭然了：

「……又是東方人的謙虛。」

不少人互相交換了一下眼神，發現對方的眼神里充斥著「果然如此」的瞭然：

「他們總是習慣性謙虛。」

「如果說『什麼都會一點但什麼都不精通』，那麼按照正常人的標準來理解的話，肯定是什麼都會，而且十分擅長。」

「跟他們溝通的確有點費勁。」

通過001號系統得知了這些評價的溫妮：……不，其實說來你可能不信，我是真的什麼都不會，全都是這張人物卡的功效。

不過這種大實話肯定不能往外說，於是她恰到好處地露出了一個「靦腆羞澀」的笑容。

001號系統對此嘆為觀止：「我願稱這手變臉技術為絕活兒。」

溫妮：「好的呢，謝謝親親的誇獎，以後一定會再接再厲繼續努力的呢。」

001號系統：……不，你快住手，我沒讓你真的往這個方向努力。

總之最後，紅房子的面試官們經過慎重討論，再加上001號系統幫忙偽造的檔案的確縝密，讓他們得出了個完全錯誤的判斷：

這是個普通得不能再普通了的人。

她手上沒有慣於握住武器的痕迹，戒心低，甚至還能被某個野男人這麼明顯的謊話給騙到，那被他們再騙一下應該也不是問題。

只要他們看管得嚴，讓這個看上去就很好騙的小姑娘從頭到尾都處在他們的掌控之下，就絕對不會存在泄密的可能！

不得不說這個計劃的確很完美，構思也不錯，但前提是，溫妮真的得是個如他們構思中一樣的「普通人」。

——可這些事情已經與葉蓮娜無關了。

即便她是這些「二代黑寡婦」備選者裡面最優秀的，但耽誤的訓練依然不能落下，剛剛結束了被單方面毆打的她正伏在地上，抓緊時間恢復體力：

如果她沒有記錯的話，這位新上任的舞蹈課教師在十分鐘之後就要來給她上課了。

在長時間的訓練之下，葉蓮娜對時間的把握很准，然而還沒等十分鐘過去，她便聽到了一陣腳步聲：

這一串腳步聲裡帶著一種舞者獨有的，輕盈而有節奏感的韻律，辨識度很高，甚至都不用睜眼就能知道是誰來了。

滿身傷痕的葉蓮娜掙扎著抬起頭，便看到那位剛剛上任不久的舞蹈教師走了過來，半跪在她身邊平視著她：

「葉蓮娜，你還好嗎？我聽說你被欺負了。」

葉蓮娜突然無端有些想笑，原來這就是紅房子用來糊弄普通人的借口——

可也的確如此，如果不看她們所有人到最後，都要成為的、只能隱藏在黑暗之中的身份的話，這麼說也的確沒問題，每次和實力遠遠勝於自己的人對練，都是一次單方面的碾壓。

結果她還什麼都沒說呢，周圍剎那間陷入黑暗，電力系統因為不明原因齊齊癱瘓。

這種情況之前也不是沒有發生過，因此後勤組立刻有條不紊地啟動了備用電源，電機發動起來的時候，那嗡嗡的震鳴聲幾乎都能傳到在同一條走廊里的她們耳朵里。

在這一片黑暗中，葉蓮娜聽到她新上任的這位教師，用一種很平和的語氣道：

「我聽他們說過了，你是因為有想要超越的人，所以才這麼努力的——可不管你要超越的人是誰，你們是不一樣的。」

這樣的話葉蓮娜已經聽過不知多少遍了，即便她現在的確很優秀，可貿然就有這樣的目標果然還是太年少輕狂了點，為此，在明面上輕視她的人不在少數，在背地裡嘲笑她的人更是只多不少。

她雖然還沒有正式加入紅房子，可因此而接受到的惡意，已經是正常人所無法體驗到的了。

可溫妮並沒有笑她。

在這供電無法恢復的短暫的黑暗裡，她試探著將葉蓮娜的頭移到自己膝蓋上，借著窗外僅有的一點光輝，能看到一縷璀璨的金髮恰巧垂落在葉蓮娜的眼前，恍然間讓人有種置身黑暗卻能觸摸得到陽光的錯覺：

「我看見的，是『葉蓮娜·貝洛娃』，而不是那個你一心想要超越的人。」

「如果你真的想要去做的話，那麼你一定會成功的。」

葉蓮娜沉默了一下，反駁道：「……我覺得你並沒有這個意思，你是在鼓勵我嗎？」

她掙扎著想要站起身來，可身上的傷實在太痛了，而且在這難得的黑暗裡，哪怕短暫地示弱一下，也不會有人能發現的吧？

於是葉蓮娜起身未果后，便又平躺在溫妮的膝蓋上，幾乎咬牙切齒地說：

「我知道你們都不信——等著看吧，我一定能做得到。」

「不，我的確覺得你會成功。」溫妮低聲道：

「可是你有沒有想過，如果你真的超越了你一直想要追趕的那個人之後，你接下來的生活又該怎樣度過呢？」

——這句話簡直就像是席捲過黑夜的閃電，宣告盛夏暴雨傾盆的驚雷一樣，終於觸及到了葉蓮娜的知識盲區。

在她怔然的空隙里，溫妮伸出手去，緩緩梳理了一下葉蓮娜因為要訓練，於是長久以來都保持著半長不短造型的金髮：

「一想到我離開之後，除去被你視為死敵的前輩之外，甚至都無人與你并行同一條路，就像今天這般，你將孤身一人在黑暗中探索，我便很難過、很難過啊，葉蓮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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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段對葉蓮娜的勸說靈感如下：

「在我死後，還有誰能理解你呢？還有誰能陪你一同前行呢？朋友啊……一想到你今後將孤獨地活下去，我就不禁淚水長流。」

——Fate世界觀下的恩奇都與吉爾伽美什的交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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