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戒
司瑩握著手機站在窗邊沉默了挺長時間,實在不知道該回復對方什麼。
曾明煦似乎也沒在等她的答案,安靜片刻后他嗤笑一聲:「算了,當我沒說。」
「你……是有什麼事嗎?」
「沒什麼,查崗而已。看看我的欠債人有沒有人間蒸發,手機還能不能打通。」
明知他在鬼扯,可司瑩還是不由自主地再次保證:「我不會跑的,你放心。」
「嗯放心,好了掛了。」
司瑩卻叫住了他,聽電話里的背景音,她不確定地問:「你是不是來……警局了?」
「不得親眼看看你跑沒跑才安心么。」
司瑩無語,就在對方又準備掛電話時,她再次開口:「要不我請你吃飯吧。」
「行。」
他答應得那麼爽快,以至於司瑩產生了一種錯覺。彷彿他就是來找自己蹭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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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在警局附近的小飯館里吃了飯。
曾明煦這人挑剔的時候特別龜毛,大而化之的時候也很隨意。他頭一回來這個館子,卻跟老闆娘很有話聊,點菜的時候那一通閑聊,到最後竟還換了個八折優惠。
司瑩十分佩服他。要知道這飯館因為離得近,辦公室的人常來點。聽馬哥說有一回他幫一屋子的人點午飯,跟老闆娘磨了半天,人家也就多送了一瓶飲料。
果然長得好看是萬能的。
司瑩不像他那麼健談,吃飯的時候尤其安靜,細嚼慢咽一副淑女模樣,就是吃的速度有點慢。
曾明煦就用公筷往她碗里夾了些菜。
「小鳥胃嗎?就吃這麼點怎麼為人民服務。」
司瑩看了眼碗里堆的那塊爆炒腰花,正想說自己不愛吃內臟,卻被曾明煦瞪了一眼:「吃了它。」
大約是欠他錢的緣故,司瑩還真聽話地夾起腰花送進了嘴裡。味道比她想象的要好,但多少還是有些吃不慣。
就在她皺眉的當口,曾明煦已經幹掉了一瓶啤酒,伸手去拿第二瓶。老闆娘還適時地出現打聲招呼,順便又推銷了兩瓶給他們。
司瑩就覺得他喝得太多了。
「你是不是有什麼煩心事?」
「嗯。」
「是什麼要不要說出來聽聽?我可能不能幫你解決,但一定會幫你保守秘密。」
曾明煦一副信不過她的樣子,眉頭微皺:「那你給寫個保證書。」
「保證什麼?」
「保證不把今天我說的話泄露出去。」
「有這個……必要嗎?」
曾明煦扯扯嘴角,眉眼間有壞笑和當年學生時代幾乎一模一樣。司瑩頭一回認真看他的時候,他就掛著這樣的笑容。一手插兜從走廊的另一頭走過來,路過她們教室的窗口時,沖趴在那裡的司瑩微微一笑。
很多年過去了,司瑩也沒見著有人能跟他一樣,明明不太正經,卻並不油膩和叫人討厭。
他的張揚和放肆刻在骨子裡,一點兒不做作。
司瑩跟年少時一樣,突然頭腦一熱,就真想給他寫份保證書。好在她還沒行動,曾明煦就開口道:「太多女人想要嫁給我,這事兒確實挺讓人犯愁的。」
說完還衝司瑩一抬下巴,「記住,不要說出去。」
司瑩……
放心好了,這麼不要臉的話她也不好意思說給別人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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飯快吃完的時候,曾明煦在那收銀台那邊結賬,司瑩則接到了同事打來的電話。
碼頭附近的某間平房發生火災,現場有人員傷亡,需要他們到場處理。
司瑩掛了電話來不及跟曾明煦打招呼,立馬就跑了出去。老闆娘見狀沖曾明煦笑道:「小夥子,女朋友不會是要跑路吧?」
「沒有,趕著幫我去買奶茶。」
曾明煦走出小飯館,就見不遠處警局大門裡魚貫開出了幾輛警車,他還在某輛車裡看到了好朋友刑警隊長徐訓的側臉。
很快最後面的那輛車裡某張熟悉的面孔一閃而過,司瑩似乎看到了他,轉過頭來的時候車子已然與他擦身而過。
曾明煦沒說什麼,喝了酒的他不能開車,便站在路邊隨手攔了輛計程車。
上車后他讓司機幫忙調一下廣播台:「聽聽哪裡出了事故,麻煩您了。」
司機收了他額外給的一百塊,調台調得那叫一個歡快,還幫忙詢問了其他正在路上的司機,看哪邊出了大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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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瑩他們趕到碼頭的時候,差不多八點半左右。起火的民居已經被消防員用水撲滅,現場的混亂和前一陣小南館火災相比有過之而無不及。
現場依舊發現了一具屍體,呈完全的焦炭狀態,一時分不出是男是女。司瑩全副武裝進入現場,將勘查箱打開后準備做初步的檢查。
旁邊的助手正在查看死者的左手,司瑩目光掃過的時候,只覺得有什麼東西在眼前閃了一下。
她立馬出手示意對方別動。
「仔細看看,手上是不是戴了戒指?」
助手細細查看,點頭道:「是的司姐,無名指上有個戒指,應該是婚戒。」
屍體雖然幾乎全部被燒,但手上這一塊卻意外地被保存了下來。屍體被發現的時候倒在了沙發旁邊,手邊有一個茶几上掉落的煙灰缸。大約是被這東西擋著,所以手指那一片還算保存完整。
那枚戒指沾了灰,司瑩小心翼翼地處理掉上面的雜質,看清了它原本的模樣。
然後她愣住了。
助手看她臉色不對,追問道:「怎麼了司姐,有什麼問題嗎?」
司瑩沒說話,將死者的手放回助手手裡,然後快速查看了一遍死者的脖頸處。不出她的意料,當真和廖芳芳一樣,脖頸處有一道明顯的切割傷,顯然是被人用利器劃開的。
她立即起身去找徐訓,把自己的發現告訴了對方。
徐訓抿唇望著屍體所在的客廳位置:「所以你的意思,這和小南館的謀殺案可能是一人所為?」
「這個我不太清楚,可能是一人也可能是模仿做案。但我想跟你說的其實是另一件事情,這個死者我可能認識。」
「什麼人?」
「她手上那枚戒指我認得,是我爸和我繼母結婚的時候,特意找人設計打造的,應該不會有另一款一模一樣的。我需要把戒指取下來查看裡面的刻字以便確認,我記得我父親當時有刻我繼母的姓氏,她姓陳。」
得到這一消息的徐訓很是意外,但更讓他意外的是司瑩談及屍體身份時的冷靜與鎮定。他仔細觀察了她幾眼,突然問:「你繼母最近是不是發生了什麼事?」
「你應該也有聽說吧,不僅是我繼母,主要還是我父親。他被人騙了一大筆錢,如今各方債主都在找他。如果那具屍體真的是我繼母的話,那我父親很有可能也在這附近。」
這裡是一個相當熱鬧的碼頭,除了每天運送海產品外,背地裡也做著人口相關的交易。有買賣年輕婦女的,也有人從這裡偷渡去別的國家。司瑩覺得自己要是沒猜錯的話,父親和繼母就是打算從這裡往外逃,以躲避那些債主的窮追猛打。
所以說他們從一開始就沒打算籌錢去輝哥那裡贖她,他們就想讓她自生自滅。
司瑩心頭一緊,眉頭不由自主皺了起來。徐訓見狀便道:「怎麼了,不舒服?」
「沒有,我沒事。徐隊,那你看這樁案子……」
「先把屍體運回去,你暫時不要接觸這個案子,等查清楚再說。一枚戒指,也不能這麼早下定論。」
司瑩知道他在安慰自己,沒多說什麼便把工作交給了同事,自己離開了火災現場。
外面圍觀的群眾還沒有散去,有人見她從現場走出來,便紛紛圍到了警戒線邊上。尤其是那些記者,都想從她嘴裡問出點內部消息。
一個月內接連發生了兩起火災,並且現場都出現了屍體,有些嗅覺靈敏的記者已經察覺到了什麼,紛紛摩拳擦掌準備挖個大新聞出來。
司瑩覺得自己這會兒過去大概會讓人吃得骨頭都不剩。她趕緊掉轉方向,往人少的地方走去。
剛走出警戒線想要躲,兜頭就被一件外套罩住了腦袋。她嚇得想要呼叫,卻在聞到衣服傳來的甘苔味后立馬噤聲。
這味道很熟悉,她爸生日那晚曾明煦套她腦袋上的風衣也有同樣的氣味。
她乖乖地由著對方往旁邊帶,也不知道走了多久,周圍一切漸漸安靜下來。在到達一輛綠色的車前時,曾明煦終於撞掉了那件外套,還替司瑩理了理頭髮。
好在司瑩扎著馬尾頭髮並沒怎麼亂,她打量著那輛綠色的計程車,然後就見司機大哥沖自己熱心地笑笑,還從窗戶里給她遞了袋東西出來。
「小姑娘吃點東西吧,咸口的,解膩特別好。」
司瑩接過來一看是某麵包房的咸麵包。一共五種口味,都是她以前挺常吃的。晚飯沒吃飽的司瑩這會兒見了這些東西,還真有點餓了。
於是她沖司機道了聲謝,便拿出一個小口地咬了起來。正吃得認真的時候,剛才那件外套又擋在了她的面前。
司瑩一愣,問曾明煦:「怎麼了?」
男人高大的身影在夜色里看起來格外清晰,旁邊一束路燈光照在他臉上,將他照得五官分明。
他抿了抿唇,淡淡地回了句:「沒什麼,你的吃相不太好看。」
說這話的時候眼睛卻望向了另一邊,像是夜晚雙眼銳利的鷹隼,在望著夜空里的某個地方。
司瑩……
總覺得有點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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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有人比老曾更不要臉嗎?沒有。大紅包隨機掉落,么么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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