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8 章

等與司成功碰面，已過了飯點。

天尚未完全被黑夜籠罩，街邊的白熾燈早已彰顯著存在感。道路兩旁行走的人群雖然還遠遠算不上稀少，但早已沒有了剛才白天那般密集的人流量。

兩人稍微一商量，便找了家較近的家庭餐廳，進去后直接奔向最隱蔽的一對座位。看得候在門口的服務員都被這自覺的客人給驚到了，愣了一會兒，完全忘記跟上去把自己手中拿著的菜單交給兩人。直到被路過的經理提醒，才回過神來。

凪彥和司分別接過一份菜單，各自點了想吃的食物后，目送用通訊器下好單並拿走了菜單的服務生離開后，湊到了一起。

開始咬耳朵。

司率先發聲，提問：「所以剛才你遇到的那個男孩，有照片嗎？」

凪彥搖了搖頭，同時為自己辯解了一句：「等我想起拍照，那孩子都已經做上車走了。」

說到這裡，凪彥將自己剛才所看到的轎車型號和車牌告訴了面前的男人。

淡褐色短髮的青年皺著眉頭，思索了一會兒，最終還是讓紫發少年期盼的眼神落了空：「抱歉，你突然說這個，我也不能確定是不是就是復活社旗下的公司用車。雖然你父親的情報網也不小，但這件事凪彥你也不方便直接向他請求幫助……還是等我回去后調查一下吧。如果有結果的話，我再通知你。」

這麼說著，他拿出手機，將少年剛才所說的轎車型號和車牌號記錄在了備忘錄中。

想不出更好的方法，凪彥只能同意青年的這一提議，並將這件事先放置在腦內「延後處理」的信息分類框中。於是轉而說起了另一件事。

「King，你是不是早就知道復活社把幾斗特別珍貴的小提琴扣押下來，以此要求幾斗替他們辦事的事情？」

「小提琴？」然而司卻露出了疑惑的表情，讓凪彥一開始的篤定也有所動搖，「幾斗他居然能讓別人一直拿著他父親留給他的小提琴？那東西我小時候曾經碰過一次，都差點被他那指甲直接抓破相了。就算回到過去，作為成年人的『司』與他相處的那段時間裡，也沒少因為小提琴的問題被他單方面的宣告冷戰。」

……不，我並不想知道你們之間那些奇奇怪怪的小秘密。所以別一臉懷念地跟我展開話題。還他喵的儘是些對我沒有任何價值和意義的事情。

看著坐在自己對面的學院理事長露出了幾乎每一個父親都會有的白痴表情，凪彥心裡不由淘汰了幾句。不過他很有眼色地沒有說出口，僅僅只是放置在桌面上的雙手握成了拳狀，以此來克制自己別意氣用事。

不然把這位成年大人氣跑了，未成年的自己等會兒還怎麼吃霸王餐啊。

——咳。只是想想而已。

凪彥並沒有真的打算這麼做，僅僅只是下意識地一個想法而已。

真的。

大概也是接受到了凪彥的腦電波——或者說是冰冷的視線更合適一些——逐漸沉迷和幼年幾斗的過往的司堪堪停住了自己已經偏到了幾斗喜歡吃的食物上的話題，把歪到十萬八千里遠的樓又強行掰正。

「既然小提琴被強行扣留了，幾斗他肯定不會善罷甘休的。不過既然矛盾已經擺到面上來了，那麼按照那個人的性格，別說替復活社辦事了。不添亂就已經算是萬幸。既然這樣，最近壞蛋出現又再次變得頻繁起來，是因為什麼原因呢……」

似乎想到了什麼，司皺起了眉頭。但他並沒有將心中所猜的內容直接告訴凪彥。解鎖手機屏幕查看日曆的同時，青年嘴裡還不停小聲嘀咕著：「不會的……不可能……距離那個時候明明還有一段時間的才對……」

雖然豎著耳朵，不過可惜沒能聽清坐在自己對面的淡褐色短髮的男人所念叨的內容，紫發少年忍不住打斷道：「抱歉，請問King你是想到了什麼嗎？」

難道是什麼不能告訴我的事情？

心裡不由有些不爽，但作為對彼此隱私的尊重，這句話凪彥並沒有說出口。畢竟說到底，自己其實對司也是有所隱瞞的。雖然隱瞞的都是些對於未來本身無足輕重的、但對於自己卻有些隔閡或糾結的小事。

將心比心，即便司有所隱瞞，只要不是什麼對未來將要發生的事情有著重要的引導作用，那麼凪彥也不是不能理解。

可雖然理智上告訴自己無需生氣，當青年真的開口將其含糊過去的時候，紫發少年還是下意識地癟了癟嘴。

司搖了搖頭，只是表示：「這件事我還不能確定。等我回去調查一下，如果復活社真的走到那一步了，那我一定會告訴你們的。」

你們……嗎。

是說如今作為守護者的大家吧。

也就是說，等確定了以後，其重要程度已經達到了必須直接告訴尚且年幼的其他守護者。但在確定之前，卻不能告訴同樣有著與外貌不相符的心理年齡及經歷的我啊……

凪彥視線下垂，盯著桌面看了一會兒。

待他再次抬起頭時，已經掛上了同平日毫無差異的禮儀性微笑。

沒有繼續再在幾斗的問題上深究，少年從自己的書包里將兩顆守護蛋從暗匣里拿了出來，放置在桌面的正中央。

「——這是怎麼回事？」甚至不需要凪彥將自己的疑惑說出聲，司就已經把自己的驚訝脫口而出了，「為什麼手鞠的守護蛋上的火焰花紋變淡了這麼多？這都已經能隱約看見其原本的櫻花圖案了。」

而所有疑惑歸結於底，都在於：「剛才具體發生了什麼事情？」

剛才具體發生了什麼事？

紫發少年數著手指頭，把剛才大家經歷做了個總結：「被小孩子搭訕、被搶了守護蛋、守護蛋被他扔下后又被路過的阿夜救了起來、小孩和阿夜依次離開，再然後你就過來了。」

就很簡潔明了了。

而司的關注點則在於：「所以……當時小孩拿走的守護蛋，是這顆手鞠的守護蛋？」

對此凪彥點了點頭，承認了青年的這一猜想。

剛才他在阿夜接到手鞠的守護蛋時，觀察守護蛋表面裂痕有無的同時，就因此而驚訝過了。雖然當時並沒有把這份情緒表現出來，並且為了讓阿夜不要注意到守護蛋的異常而特地談及到了幾斗的問題。

之後話題也順利地被紫發少年掌握著，直到阿夜離開前將守護蛋塞到凪彥懷裡為止，他確定阿夜並沒有那個餘力去觀察自己的守護蛋。

不過之後阿夜會不會突然想起，然後和幾斗說些什麼，凪彥就不敢保證了。

「如果那個孩子真的是一之宮光的話……但雖然凪彥你的兩顆守護蛋的燃燒問題得到了中止，可一般來說，僅僅只是拿了片刻而已，也不至於會有那麼大的影響吧？像這樣的改變，說不定讓他多拿一會兒后，手鞠的燃燒就能得到逆轉，直至恢復成原本的樣子。」

淡褐色短髮的青年所提出的這個推斷，凪彥也有想過。

就在與青年碰面前，獨自等在商業街口的那段時間裡。畢竟守護蛋的變化過於明顯，但凡是能看到它，且之前見過它曾經的情況的人都會對此有所疑慮的。

因為太過擔心守護蛋能否拿回來的事情，當小孩拿著手鞠的守護蛋時他並沒有太過注意守護蛋本身的變化問題。等真的發現了，男孩隨後又跑走了，於是也就沒有再次測試的機會。

「說起來，如果手鞠的燃燒真的能逆轉、恢復原狀了，那麼是不是代表其燃燒所帶來的『特異』也會隨即消失不見？」

對於司所說出的猜測，凪彥只是聳了聳肩，苦笑了起來：「在那之前，先搞清楚手鞠的燃燒所帶來的『特異』究竟是什麼比較好吧？不然就算其消失不見，我們也很難有所察覺。」

「……咦？」然而這樣的話語卻引來了司疑惑的質疑聲，「節奏的守護蛋另說，手鞠的燃燒明明是在你出國留學之前才發生的事情，但凪彥你卻一點也沒頭緒嗎？」

「關於這一點，還真是對不起啊。」話雖這麼說，但紫發少年卻絲毫沒有一點不好意思的樣子。

「我說啊，你……」

原本司還想就此對凪彥說些什麼，不過恰好服務員把他們的點的套餐端了過來，於是也就不得不將後面未說完的話都吞回肚子里。

凪彥伸手以擦桌子的姿勢，不唐突地將自己方才放在桌面上的兩顆守護蛋又拿回到手上，並且趁服務員把餐盤放在桌面上的功夫，將它們放回到座位內側的、自己的背包里。

兩人笑著將打斷了他們對話的服務員目送離開后，再將視線放在彼此身上時，都不由嘆了口氣。

剛才原本稍微有些緊繃的氣氛，因為服務員簡單的一個上菜行為，撕裂得不見蹤影。同樣改變的還有兩人心中的情緒。

不再焦急，於是再次開口時，也沒有了那劍鋒相對的尖銳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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