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7 章

「你瘋了嗎？！」

幾乎是在凪彥下腳的同一刻，璃茉的怒喊聲就衝口而出。不過即便她隨即轉身將凪彥抱住往後拉，也晚了一步。

那破碎的守護蛋在地上平攤成碎花狀，若不仔細分辨，恐怕還會以為是地板上的花紋。

但作為守護蛋主人的紫發少年卻表現得仿若那顆守護蛋並非自己的一般，甚至還有餘力去保持面部的微笑。這樣的行為反倒讓璃茉感覺有些恐懼，彷彿這個與自己並肩作戰的人比周圍的壞蛋更具備「壞人」的氣場一般。讓少女下意識拉開了與之間的距離。

「啊，抱歉嚇到你了嗎？」後知後覺，凪彥為自己的行為解釋了一句，「不過別擔心，這個並不是我的守護蛋。我也被騙了呢。」

雖然紫發少年表現得似乎很是無辜，但深知對方演技遠超自己，璃茉並不會輕易放下自己的顧忌：「……什麼意思？」

抬頭見空中圍著兩人的壞蛋們不知是不是也因為對這一轉變的震撼而停下了攻擊，對於這無需繼續抵擋壞蛋攻擊的情況，凪彥樂得輕鬆地聳了下肩：「是說我的守護蛋被人掉包了。因為一開始他們的情況就不是太正常，所以我也沒能第一時間發現這『不同』背後究竟指向了什麼，甚至被誘導接受了這份不一樣。」

即是對於凪彥所說的胡話一個字都不信，但作為一個出色的聽眾——至少以現在的氣氛來看，作為一個聽眾才是正確的選擇——璃茉用一如既往冷漠的聲線，不發表任何看法，僅僅只是推進著話題：「所以你想說什麼？」

「我是想說，我的這個守護甜心從一開始就陪在我身邊，從未離開過。」

半是打著調整氣氛的主意，凪彥回頭向璃茉做了一個非常誇張的鬼臉。這還是他成年前跟著璃茉學到的、被唯世他們評價為最自然的鬼臉了。

但很明顯，成效並不好。

像是被少年的行為驚醒了一般，原本獃獃漂浮在半空中的壞蛋們又回過神來，繼續著之前進攻。甚至單看氣勢，還比剛才更兇猛了一些。

來不及抱怨凪彥這種完全可以稱作是找死的行為，少女控制著自己召喚出來的繩索進行反擊著。不過由於對背後之人的顧忌，讓她難以面對壞蛋發揮出百分之百的實力。

並不意外璃茉為了戒備自己而不惜削弱自身的戰力，紫發少年揮舞長尺的手並沒有停下，可面對壞蛋們愈發猛烈地進攻，還是有所缺漏，被打中了不止一次、兩次了。即便這樣，凪彥臉上的笑意也不曾減弱過：「說起來，真城同學還沒見過我的變身吧？」

璃茉冷聲回答道：「準確地說，我連你的守護甜心都沒見過。」所以一步到位就想著變身了，這步子是不是跨得有些太過了？

只可惜凪彥的興頭並沒有被這「冷水」潑熄。

「會見到的。至少能見到其中一個呢。」少女聽著身後的人繼續自說自話，明白自己說什麼都不會被對方所接納，於是乾脆閉嘴不說了。任由其接著喃喃自語著些奇怪的話。

例如什麼相信自己就可以了、只要相信就能存在等等，長長一籮筐標準的心靈雞湯，璃茉都不知道這得是有多無聊、耗費了多少時間才能收集下來的。心裡的嫌棄又上了一個檔次。

就在她思索著要不幹脆把凪彥一人留在這裡，自己先上去找亞夢得了，反正等會彌耶他們四人上來后也能幫忙一下的時候，身後卻傳來了奇怪的觸感。特別是裸露在外的肌膚，彷彿有什麼紗製品被風掃在了自己的身上一樣。

同時，自己抵抗壞蛋的壓力也立即低了不止一個檔次。

詫異地回頭，卻看見了一個能完美詮釋「大和撫子」四個字的高挑背影。靛色的單馬尾高高扎在腦後，雖然一舉一動都顯露出了優雅和輕盈，但以被落在地面上、喪失戰鬥能力的壞蛋為比對，其手中揮舞的摺扇絕對不像表現中那般僅是觀賞性強的無用功。

結合方才凪彥的話語，不難辨別出這個變身的本體是誰。但璃茉看著這樣的身影還是不由有些出神。

原因無他，只因為這個穿著與氣場，都和曾經她在亞夢家看到的、在自己和海里轉校到聖夜小學前的五位守護者的合照中的那位前任Queen，重合度實在太高了。甚至高到讓她都開始懷疑起這位Jack在見面當天自我介紹時所說的那句「上任Queen是我的雙胞胎妹妹」的真實性。

璃茉不是沒有見過雙胞胎。她知道雙胞胎之間的氣場相似度很高，甚至可以達到互換身份且讓他人不曾察覺的地步。可是在了解到凪彥在轉校進入聖夜小學后所表現出來的性格后，璃茉就從來沒將他和之前的Queen混淆過。

因為相差的實在是太多了。

不僅僅是從亞夢口中，璃茉也曾聽彌耶、空海和唯世談及過那名為撫子的少女的事情。無一例外的超高評價。溫柔、賢惠，幾乎所有可以用來形容「大和撫子」這一女性形象的辭彙都能用在她身上。而見到凪彥后，璃茉就只感覺到了虛偽，以及難以抹除的距離感。

這對雙胞胎之間的差距，恐怕都得用光年作為計數單位了。

但這樣明顯的區別，卻在如今消失得完全不見了蹤影。

現在的凪彥，與她構想中的藤咲撫子的身影，毫無偏差地重合在了一起。

「好漂亮……」

難得的驚嘆聲從少女口中脫出。

僅僅只是使用「羽衣花見舞」這一絕招，搭配璃茉那邊的攻擊，並不能像亞夢那樣凈化壞蛋。最多也不過是剝奪了對方的攻擊能力而已。

周圍的壞蛋們落在地面，騰出來的空中又被後方的壞蛋滿上，彷彿沒有盡頭的拉鋸戰一般。

知道如果這麼繼續下去就會進入僵局，凪彥趁著兩人周圍再一次被清空的空檔，轉身牽起了璃茉的手。見對方因自己的行為露出了不解的表情，但卻並沒有甩開自己的手，便露出了安慰的微笑，同時也用上了許久沒用過的女性假聲：「和我一起共舞，好嗎？」

按照自己曾經的經歷，當下這種被大量壞蛋圍攻的情況，他們兩人並非不能進行凈化。只需要使出合體技QueenWaltz就可以了。雖然即便這個合體技過去也僅使用過一次，但也是因為對此的印象過於深刻，所以就算是很久后的現在，凪彥也記得當初與璃茉使出這一技能時的心情和氛圍。

畢竟那個時候的自己依然糾結於國外留學期間被採訪者惋惜「如果是女性應該會跳得更加優雅」的話語，但也因為璃茉的話語，璃茉對人生的態度，讓他重新回想起了自己跳舞的初心，不再局限於模仿女性的舞步之中。

從那次之後，他腳下的舞蹈才從「極像女性的舞蹈」轉變為「只有藤咲凪彥才能跳出的舞蹈」。雖然在青春期的變聲和再生長后，體格變得更具有男性特徵，能走的路又被強制變窄了不少。也因此焦躁過很長一段時間。

不過作為尚且重返年幼的現在，再一次將心中的遺憾拾撿起來，也算是一種圓滿。

由於本身日舞就偏緩，在凪彥的帶領下，璃茉很快便跟上了節奏。而因為變身的原因，並不用擔心體力上的問題，於是少女很快便整顆心都沉入到了對這難得經歷的享受之中。

隨著舞蹈漸漸進入尾聲，在他們周圍憑空出現的無數羽毛飄灑在壞蛋之間的空檔中，一點點往外擴張著佔領的空間。直到將這一整層樓都納入自己的領土，不放過任何一個角落裡躲藏的壞蛋為止。

同時將凈化的力量也帶到了每一顆壞蛋身上，將其身上那大大的叉剝離下來，變回其原本的潔白無瑕的模樣。

對戰也就告一段落了。

解除了變身的璃茉，下意識回頭看向另一個人。見到沒有放下的高馬尾后，只是猶豫了一瞬，便開口說道：「藤咲凪彥……還是說，我喊你藤咲撫子更合適一些？前任的Queen。」

細品了一下對方的口吻，確定其中並不存在自己曾擔心的敵對情緒，凪彥便放下心來，繼續用自己的假聲說話：「初次見面，現任的Queen，真城璃茉。」

「——為什麼還是撫子的樣子？」彆扭地偏開頭，璃茉看著那友善值爆表了的表情，再看向其身上依然穿著的男式校服，有些不習慣地皺緊了眉頭。

伸手輕點了幾下少女眉間那並不適合她的紋路，將其撫平后，凪彥這才笑著回問道：「我以為比起已經看到膩了的Jack，你現在更想與撫子說話？」

對此，少女鼓著腮幫子，沒有回答。但明顯是一副被戳中心事的樣子。

而另一邊，因變身解除而出現的手鞠抬手用廣袖遮住自己的口鼻，朝嘻嘻微微欠身點頭，算是打招呼了。

不僅嘻嘻好奇地圍著這渾身粉色的守護甜心左右打量，璃茉也不由將視線放在了這彎著眼角的小人身上。

「咳。這位就是我的守護甜心之一，稱呼她為手鞠就好了。」乾咳一聲，恢復了本音，凪彥將自己頭上的發圈解下來，讓頭髮重新披散在肩后。同時將自己這位許久不見的老熟人介紹給了與之初次見面的璃茉。介紹完后，也沒給她們彼此交流的時間，繼續說道，「等會兒我和手鞠有其他事情要解決，所以之後就不和你一起往樓上去和亞夢與唯世匯合了。」

瞬間將璃茉的注意力又重新吸引回了自己身上：「很緊急嗎？必須現在去做？」

凪彥沒有細說，緊緊只是歉意地說了聲「對不起」。

璃茉又等了一會兒，確定他不會對這離隊行為作出任何解釋后，只是癟了癟嘴，轉身往安全通道那邊走去。滿不在乎地丟下一句：「反正也沒指望你能做什麼。」

目送少女的身影被閉合的安全門所遮掩，再也看不見了之後，凪彥這才轉身走向電梯，隨意摁下了上行鍵和下行鍵中的一個。等電梯門打開后，與手鞠一同走了進去。

進去后也沒有去碰代表樓層的按鍵，只是站在電梯中央。就這麼靜靜地站著。

不一會兒，電梯便帶著他向上移動了。

雖然面上不顯，依然是在平常不過的微笑表情，但揣在褲兜中的雙手卻不由捏成拳狀，暗中用力。

等待著電梯停止移動的那一刻的到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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