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裴厲啊，老師有個話跟你說下。」江老師開口，繼續說：「新來的霍同學很愛學習，但是呢，成績有點不太理想,他爸爸希望我在班上給她找個可靠的同桌能在上學時輔導一下她。」

哪是有點不太理想？江老師清清嗓子，繼續自欺欺人：「她家裡請了家教，但大部分時間總是在學校上課的。所以老師想問你可能做她的同桌幫幫她，當然，她要是影響到你學習的話，你立馬告訴我，我馬上把她調開。」

說完，江老師一臉期待地看著他。其實他也是很糾結的，這個校長的金主爸爸實在不好得罪。這霍立秋嘛，看起來也還乖巧，但就是長得過於漂亮，跟男生放在一起又怕影響別人學習。

至於女生，幾個成績好的他早派班長偷偷問過,都不願意。

也對,誰會願意在學習的緊要關頭花時間輔導別人，高中學習本來壓力大，很多人確實分身乏術。

裴厲是他唯一的希望了，他也不想被校長說啊。

同桌？裴厲怔然。他對幫助別人沒有興趣，哪怕他有大把時間。

但對象是霍立秋的話？上午她拖腮思考的樣子又闖入腦海，他手心冒汗，神色不改，緩緩地吐出兩個字：「可以。」

江老師興奮起來，覺得校長給自己的任務完美完成指日可待，他笑著說道：「那就謝謝你了，下午趁她不來的時候，我先讓班長把她的桌位搬你旁邊去。」

讓別人動她的課桌？他心中不知怎麼生出不喜來，搖搖頭，說：「不用麻煩班長了，等下午下課後我搬就是。」

他都這麼說了，江老師自是同意。望著他離去的身影滿意地笑了，這裴厲同學還真是聽老師話啊，真不錯！

一下午，裴厲都有些心不在焉。好不容易挨到放學，等同學們都走得差不多了，裴厲才把霍立秋的課桌移到自己的課桌旁邊。

他很用心，似是怕損壞課桌一星半點，移完過後，還用紙巾擦了擦，直到被擦得蹭亮才收手。

「喲，這不是我們的第一名嗎？怎麼？誰讓你干這粗活？」每個班級都有不好好學習的學生，三班自然也不例外。

裴厲在那默不作聲，他繼續把桌子上的課本擺放好，再把椅子放到下面。霍立秋的位置在外面，他在里側。

「怎麼？這麼傲氣？」林子豪早就看裴厲不爽，蓋因為裴厲就是他爸爸口中別人的孩子，他爸老是以他做例子比較，讓他煩不勝煩。

「豪哥，你跟他說那麼多幹嘛？走了走了。」旁邊的葉天亮碰了碰他的手肘，示意他不要惹事。

林子豪夾著籃球，用手拍了拍裴厲剛擦好的桌子，乾淨的桌面上面立馬顯出一個巴掌印，格外醒目。

周圍的空氣一滯，葉天亮莫名覺得身上有些冷。

冷冷的語句從裴厲的嘴中吐出：「拿開你的手！」

林子豪下意識地縮回手，等他意識到自己做了什麼，頓時惱怒起來：「我偏不！你能怎樣！」

於是，光潔的課桌上兩個相同的巴掌印出現。

「你以為你是誰？。」林子豪踢了一下外邊的課桌，發出哐當一聲。

葉天亮摸摸鼻子，站在那裡看好戲。

果然，正當林子豪準備拉開課桌時，裴厲猛地抓住他的手，力氣之大，讓他竟敢一時掙脫不得。一雙眼睛裡面沒有一絲情緒，就這樣面無表情地看著他，林子豪莫名生出一絲恐慌。

兩人就這樣僵在這裡，裴厲不撒手，林子豪臉漲得通紅，怒視著他。

「你們在幹嘛」班長王離的聲音打破了僵硬的氣氛。葉天亮趕緊拉著林子豪，裴厲也鬆開手。林子豪由於慣性後退了幾步，他臉上難看，死死地盯著裴厲瞧。

裴厲也不在意，繼續擦桌子，彷彿剛才挾持住林子豪的不是他一樣。

「沒什麼事，鬧著玩呢。」葉天亮趕緊打掩護，用眼神示意林子豪不要再鬧。他可是看出來，這裴厲可沒有那麼好欺負。

「裴厲，江老師叫我幫你搬霍立秋的桌子，看樣子你都弄好了。」不然這個點他早吃飯去了。

什麼？這是霍立秋的桌子？林子豪的臉色難看起來，別人不知道，上次霍老爺子大壽那天發生的事情他跟著家人也在場，自然知道霍家現在是誰當家作主。

臉色紅白交接，林子豪此時也不敢再有所動作，等班長走掉，再發出狠話：「裴厲，你給我等著。」

得罪不起霍家人，拿個小小的裴厲出氣倒是可以。

裴厲沒有理他，也不知道他有沒有聽到這句話，只接著停下的動作繼續。

當第二天霍立秋來上學的時候，才發現自己原來位置上的課桌不見了。

咦，我的課桌去哪了？

她環視一周，才發現只有坐在角落處的裴厲旁邊有一個位置沒有人坐。

誰把她課桌搬那裡去了？她面露不解。但上課鈴聲響起來，別的同學都坐好。無法，她只好走到那裡坐下。

不過這課桌看起來倒是比昨天乾淨不少。

佯裝看書的裴厲身子一僵，他剛才就感覺到霍立秋坐下來。少女的氣息頓時圍繞著他，讓他哪哪都感到怪怪的。

更何況此時霍立秋見無人關注這邊，用手指點了點他的胳膊，問：「裴厲，我的桌子怎麼變到你這裡來了？」

胳膊上的那一處好像被火灼燒了一樣，側著臉回答：「是江老師安排的,說讓我輔助你學習。」

沒注意到裴厲的表情，霍立秋高興起來。這江老師還真是關愛同學，真是想什麼就來什麼。

反正班上她就認識裴厲一人，她倒是無所謂，就是不知道裴厲願不願意。想到這裡，她悄悄湊到裴厲耳邊問：「那你願不願意啊我成績不好呢，會不會太麻煩你了。」

溫熱的氣息撲面而來，裴厲握緊手中的筆，低著頭，半響才回復：「不麻煩。」

他下意思沒有回應願不願意，哪怕他知道霍立秋沒有別的意思，但他怕回答那句有歧義的話後會當場失態。

太好了！霍立秋覺得今天運氣不錯，昨天剛想在班上怎麼找學習幫手，今天心愿得償！

還有哪個學習幫手能比裴厲的成績還好嗎？她在那喜滋滋地想著，好似好成績已經在向她招手。

陷在未來成績幻想中的她沒有發現裴厲那越來越紅的耳朵。

鬥志滿滿的霍立秋很快被現實打敗,繼昨天首次聽課學習失敗以後，她發現她今天還是聽不懂！

也是，她又不是神仙，哪有一夜醒來就能自學成才？

哪怕聽不懂，但在學習態度上，霍立秋可不會輕易認輸！於是，她死死盯著黑板，開始了一上午不懂裝懂的學習之路。

好累，哪怕一點都沒有學到，霍立秋還是覺得學習好累。

那些題目，真的好難哦，語文她覺得還行，至少每個字都認識，但是物理那些是什麼鬼，她看著上面都是各種符號的理科卷子發愣。

裴厲也注意到她把卷子翻來翻去的動作，在他的人生中，根本沒有出現過成績差的時候。所以壓根理解不了霍立秋的學習煩惱。

但他懂得察言觀色，一眼就能看出霍立秋的不開心。

課間休息時分。

霍立秋又一個人托腮發獃，沒法子啊，聽不懂課的她根本無處下筆。她眼睛微眯，小臉氣嘟嘟的，整個人顯得生動有趣。

惹得好幾個男生偷偷地看她，偏她毫不自知，纖細筆直的大腿在課桌地下晃啊晃，無意間露出校服裙與長筒襪之間的那抹白。

幾個男生看得眼睛都要直了，這霍立秋也太好看了吧，可惜她坐在後面，他們上課時總不能扭頭看她吧。

旁邊的裴厲突然不悅起來，他沉著聲說道.：「安靜點。」

有些嚴肅的聲音把她嚇的一怔，難道是自己晃腿影響了他學習？

霍立秋覺得自己真相了，不好意思地吐了吐舌頭，正襟危坐起來。

天啊，她好可愛！裴厲無語地扶額,一時之間不知該說什麼。過了會兒，他拿起她疊好的卷子，一張張地看了起來。哪怕在成績表上早就看到她的成績，也沒有現在直面這恐怖的分數來得有衝擊力。

這就是江老師口中愛學習但成績有點不太好的霍立秋的真實水平？

他一張張地迅速瀏覽過去，眉毛越皺越深。旁邊的霍立秋緊張兮兮地盯著他瞧，生怕他被氣得撅了過去。

一想到「長駐第一的學霸被學渣恐怖的分數氣暈」，這詭異的腦迴路讓霍立秋自嗨起來。

接下來的時間裡，霍立秋終於鬆了口氣，她一邊喜滋滋地記著筆記，一邊暗自觀察裴厲在她卷子上寫寫畫畫。

她偷偷瞧了瞧，他的字跡強勁有力，筆鋒略帶凌厲,與她娟秀的字體頗為不同。

這一看，她的注意力又被他的側臉吸引。原來他左眉處一處小小的淺色疤痕，若不是近距離還真難發現。

嗯，皮膚不白，也不算粗糙，認真的時候總是嘴巴抿起，好像誰欠了他錢似的。

不過他的側顏真的很不錯，不是屬於那種奶油小生型，更多的是剛毅，冷峻。

像一把不露鋒芒的青銅劍。

兩人在底下開著小差，上面的老師但不在意。主要是裴厲上課一直都是這樣，很少抬頭，老是自干自的。起初還有老師略有微詞，後來也在他從高一就一直常霸成績榜的第一以後不再咕噥。

至於霍立秋，想到她家的背景，眾位老師不約而同地覺得只要上課不鬧事就行。

一個班級，好像就霍立秋與裴厲這邊形成小小的單獨世界。

中午，下課鈴響起。餓得嗷嗷叫的同學們沖向食堂，昨天食堂的發生的事情記憶猶新,霍立秋決定晚點再去。

那疊分數恐怖的卷子已經被裴厲整理出來，他鬆了松有些僵硬的手指，緩緩開口：「你的卷子失分點已經被我整理出來。」

等等，還有失分點？霍立秋一直以為全書的內容對她來說都是失分點。所以這個學霸到底是有多能，才能從她那一片紅叉的試卷中整理出來失分點？

見她的注意力集中過來，裴厲接著說：「從你解題的步驟來看，你初中基礎還是不錯的。雖然我們學的是理科，但是還是有很多基礎層的公式要背。特別是語文，書中內容的積累尤其重要，你只要把書本上的基礎知識學透，考試的時候不丟基礎分，考個及格不成問題。」

話題一轉，繼續說：「理科的話，你最好從高一開始補起。這樣吧，我先帶你去外面找些高一的資料回來，你一邊聽課一邊練習，然後我再把知識點給你融會貫通起來。」

估計是沒有一次性說過這麼多話，裴厲有些不自在起來。

這是什麼情況，就那麼幾個小時，裴厲就已經看完了她的卷子，順便還針對她的問題做好了學習計劃。

霍立秋驚呆了！她不自禁地沖裴厲豎起大拇指，拍了拍他的肩膀，笑道：「可以呀，少年！」

她一笑，整個眼睛里的水光泛開,像一朵清晨迎沾著朝露，迎著太陽綻開的鮮嫩桃花。

這個笑讓人頭暈目眩，裴厲整個人都看得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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