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蓬萊23
船上有人或者妖怪渡劫,對行駛在海上的船隻來說,是最危險的事情之一。
本來海上就前不著村后不著店,海中的妖獸比陸地上又更加神秘強大,若是在海上遇到雷劫,船隻很容易被擊沉。過去船隻在海上沉沒的事件,有很多就是因為渡劫。
唐九容和顧銀盼出去的時候,大部分人還不明所以,嚷著到底發生了什麼,直到船隻搖晃的更厲害,雷聲響到像是在耳邊炸開,從走廊邊上的小窗往外看去,外面是一片紫光白光交錯,終於有人意識到不對勁。
「是不是……有人在渡劫?」
這話出來,沒概念的人還一臉茫然,有概念的人臉色已經變了:「不會吧,他想害死我們所有人么。」
渡劫期的修士,是沒辦法控制雷劫什麼時候會來的,而這雷劫,是普通修士完全沒辦法承受的,他上了這樣一艘船,幾乎可以說是沒有將一船人的命放在眼裡。
便有人道:「或許……只是什麼妖獸的化形劫。」
懂的人心裡都清楚,化形劫可沒有那麼大陣仗,而且這裡靈氣稀薄,幾乎不可能有妖獸在這海上化形,只有修士的渡劫期雷劫,才能這樣緊追不捨,
唐九容心裡就沒有這樣的希望,因為顧銀盼已經很明確地告訴她了,這是渡劫期修士的渡劫雷,她很憤怒地表示要揪出那個人,所以從船艙出來,穿過嘈雜的眾人,來到了甲板上。
甲板上如今也有三人,都是化神以上的修士,一臉沉思地望著半空,看見唐九容和顧銀盼過來,也沒有什麼反應,唐九容又看見站在船頭的青鳥,應該是它擋住了擊向船的閃電,以至於現在脖子上的毛都是炸開的狀態。
顧銀盼上前問旁邊的三人:「是誰在渡劫?」
三人面面相覷,因為探查不出顧銀盼的修為,神情便恭敬了許多:「是知源真人。」
顧銀盼竟然認識,咬牙切齒地念出對方的名字:「朱!守!元!」
唐九容道:「你認識他?」
顧銀盼冷笑道:「這個見風使舵的騙子。」
此時也不能去評價對方的人品了,唐九容望著天空越來越猛烈的雷電,擔憂道:「這到底該怎麼辦呢。」
顧銀盼冷冷道:「死了的修士,就不能渡劫了。」
這麼說著,她身形一閃,消失在了唐九容的面前。
機玄道:「看來知源真人是沒了。」
唐九容看著滿天的電閃雷鳴,仍是覺得擔憂,卻突然聽見機玄在一邊又說:「你相信奇迹么?」
唐九容:「……?」
這個話題,好像白天的時候聊過,但是當時對方的反應,要是沒記錯的話,是不屑一顧。
但是現在好像很認真:「我覺得我碰到奇迹了。」
唐九容道:「……你在說什麼?」
機玄眯著眼睛露出一種賤兮兮的笑容,道:「看來是沒什麼事了,我就先回去了,等上岸了再見。」
她轉身就走,等回了房間,滿臉的笑容頓時變成了凝重,沉默地走進了房間,鹿箋見她神色不對,擔憂道:「發生什麼事了?」
機玄道:「有渡劫修士混上了船,引來天雷了。」
鹿箋道:「可是,仙君不是在船上么,她沒有辦法么?」
機玄道:「總歸不太容易,那畢竟是渡劫修士。」
話音剛落,船又是一陣劇烈地搖晃,且伴隨著一陣失重感,像是升上天空又飛快下墜,機玄一個踉蹌,便往地上摔去,鹿箋下意識伸手去扶她,機玄就拽住她的手,扭身倒在了她的懷裡。
要是有點閱歷的人,准能看出機玄的刻意,但是鹿箋沒有發現,只覺得好像有一團火熱的煙火撞進了她的懷抱,頓時心跳加快,滿臉通紅。
機玄還很快反客為主,下一次搖晃中,她拉著機玄倒在了床上,單手摟住鹿箋的脖子,把鹿箋的頭按在了自己的肩窩。
「干、幹嘛!」鹿箋驚得說話都磕巴了。
機玄無辜道:「我只是擔心你害怕。」
鹿箋道:「我、我才不害怕。」
機玄用臉頰靠近鹿箋,軟聲道:「那我害怕嘛。」
船艙晃得太厲害了,以至於連腦袋都暈眩起來,房間的燈光不知道什麼時候熄滅了,在漆黑的環境中,其他的感官變得更加的敏感,溫熱柔軟的肌膚,噴洒在耳邊的灼熱的吐息,布料摩擦,分不清自己觸碰到的到底是什麼位置,只覺得手指劃過的地方,都像是燃燒的火焰,白色的閃電間或照亮房間,展露出房間的模樣,第一次鹿箋看見紅色的髮絲,恍惚見覺得自己真的被一團火焰擁抱著,第二次她看見紅色的眼睛,那眼睛里有明亮的光,鹿箋覺得那光直擊自己的心靈。
於是她突然平靜下來,外面雖然電閃雷鳴,她的身心像是在寧靜的港灣。
……
唐九容仰頭望著天空,覺得顧銀盼去得太久了一些,她正擔心著,身邊一個化身修士問她:「那位前輩是誰?」
聽別人在自己面前叫顧銀盼前輩還真有些怪怪的,唐九容故作高冷,並不答話,對方雖然面有慍色,卻也不敢說些什麼,這大約就是狐假虎威的感覺。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雷聲漸漸小了,電光也不復密集,風浪也稍微平息了,又一會兒,烏雲散去,露出灰藍色的天光,那天光之中,有人乘風而落,目光與唐九容相接,便要露出笑容。
可惜旁邊有人打岔,正是先前那化身修士,上前一步道:「前輩是已將那知源真人誅殺了?不知前輩如何稱呼。」
顧銀盼笑容收起,看著那人的神情有些奇怪,下一秒,一個面容清秀的年輕人在她身後顯出身形來,沖著那化身修士笑道:「怎麼,巴不得我死?」
那人頓時閉嘴,臉色發白。
顧銀盼轉頭瞪了他一眼:「還有本事威脅人?」
知源真人忙道:「沒沒,只是普通的聊天,好兄弟,你不會怪我吧。」
那化神修士自然借坡下驢,道:「我在胡說八道呢。」
唐九容在邊上看著那知源真人,總覺得對方雖然外貌上看起來只是個二十多歲的清秀青年,但眼神不知怎麼的流露出種猥瑣氣質。
陰雲散去,暴雨停歇,海面恢復平靜,這事好像也就這麼放下了,船長宣布下午就會靠岸,讓大家可以開始提前收拾東西,唐九容回了船艙,見機玄和鹿箋的房門緊緊關著,好像也沒有出來的意思,就和顧銀盼回了房間,到了房間,唐九容問:「那人是怎麼回事?」
顧銀盼便說起剛才的情形。
她來到雷雲中,便看見朱守元,朱守元乍一看見她,還沒認出她來,直到她開口道:「死騙子,你居然敢來蓬萊搞破壞。」
朱守元瞪大眼睛,指著她指了半天,突然大哭道:「蓬萊仙君,救救我啊。」
顧銀盼一時也獃滯了一下,朱守元哭道:「我絕不是故意禍害船上的人的,若我是故意的,我又何必到這空中來承受雷劫呢,您應當也知道,在空中承受雷劫,會更難一些。」
顧銀盼道:「那你明知道自己在渡劫期,還跑來坐船幹嘛,不知道自己會無規律遭遇天劫么。」
朱守元直接道:「我快死了。」
他又承受了一道天劫,說話氣息都有些微弱:「我的壽元快盡了,只有去蓬萊,或許還有一線生機,我想去蓬萊找一根壽木枝,替我續一下命,我實在太著急了,可去蓬萊的船一直不開,我不確定自己還能不能等到下一班了,所以雖然我也有預感,近日會碰到天劫,但還是想要搏一搏,總覺得自己的運氣不會那麼差,結果……」
他苦笑:「果然,不受天道庇佑的人,就是會那麼倒霉的。」
顧銀盼疑惑:「壽木還能延長壽命?它雖然叫壽木,但跟壽命沒關係吧。」
朱守元道:「我看了一篇古代典籍,上面寫了一種用壽木做替身,欺騙天道的方法,我想以前,說不定壽木就是這樣的作用,所以才叫壽木呢,不過當然,這種欺騙只是一時的,或許只有幾十年,但這總歸是一個機會。」
顧銀盼聞言道:「是什麼辦法?」
朱守元道:「仙君若是救我,我自然當牛做馬,知無不言。」
顧銀盼道:「這個辦法,就算並不是渡劫期的修士,也能用么?」她想起常世的眾人,總覺得能有延長壽命的辦法,就是好的。
朱守元道:「那自然可以。」
顧銀盼道:「好,那我救你。」
「於是我替他擋了最後一道雷,同意讓他一起去蓬萊了——本來我是準備讓他在海里淹死的。」顧銀盼如此做了收尾。
唐九容道:「他那席話,恐怕大多也是花言巧語,若是我們不在船上,就算他在天上,這船也肯定會翻。」
顧銀盼道:「也是哦,那怎麼辦,現在出去把他淹死吧。」
唐九容道:「也不必,回頭再看看他的表現吧,你那麼厲害,肯定能讓他服服帖帖。」
顧銀盼十分自信地點了點頭。
到了下午,船靠岸的時候,唐九容和顧銀盼走出房間,見機玄和鹿箋的房門還關著,不禁面面相覷,顧銀盼道:「他們還不出去?要不要敲門看看?」
唐九容猶豫了一下,說:「不用了吧,他們自己心裡肯定有數。」
就在這時,房門打開,機玄和鹿箋出來了,唐九容第一眼就發現兩人之間的關係似乎已經有所變化,第二眼就覺得鹿箋好像和先前不太一樣,她知道鹿箋膽小,不敢多看,看了一眼就移開目光,但是還是覺得不對,就又看了第二眼。
這時鹿箋道:「怎麼了?」
唐九容一驚:「你的聲音……」先前鹿箋聲音低沉,雖然慢悠悠很溫吞,但聽了就覺得是個男的,但是如今,聲音仍不算高,但底色清亮了,聽著就更像……
鹿箋露出一個笑來:「我原本的聲音就是這樣的,先前只是,出門在外的話,做男的更方便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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