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1
《去你的青梅竹馬》
文/爾十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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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一切按萊萊的本意,回國第一天的晚飯,應該是她和爺爺兩個人圍著火鍋,一邊燙著毛肚,一邊咂著小酒,爺孫兩暢談相隔了十年的光陰。吃飽喝足的同時再出一身臭汗,爽。
渝城最出名的就是火鍋,九宮格里紅湯滾滾,麻的鮮香,辣的過癮。毛肚、鴨腸、腰片要燙著吃,郡花、鵪鶉蛋要提前下鍋最後吃,香菜和小蔥不再是佐料而是當成蔬菜吃,牛血只要浮起來就能吃。
倫敦不是沒有火鍋店,原材料也是渝城直運,味道卻總是差那麼一點什麼,遠沒有萊萊在夢裡思念的滋味足。
然而,此刻,她面對的不是熱氣騰騰的火鍋,而是冷清清的一盤煎鵝肝。耳邊聽得的也不是爺爺親切的聲音,而是小三無腦的絮叨。
那位曾經破壞了萊萊父母婚姻的小三像是除了勾引男人再無智商,對著原配的女兒,能傾訴自己和狗男人一路走來多麼不容易,希望得到萊萊的祝福。
狗男人是萊萊的爸爸,在小三提及「我和你爸算起來也是青梅竹馬」時,多年在商界打拚出的智商終於感受到不妥,蹙眉打斷了這一番蠢話,起了個新話題:「萊萊這次回國就不走了吧?爸爸早就訂下了一套江景房,就等你回來去簽字。」
呸,不稀罕。
萊萊還沒「呸」出去,小三滿臉吃驚:「什麼時候?我怎麼不知道?幺妹也有嗎?」
幺妹是指萊萊同父異母的妹妹,小三的女兒,比萊萊小兩歲,此時正百無聊賴的坐在小三身邊喝玉米濃湯,對這個話題並不感興趣。
萊爸爸冷了臉,「現在住的房子就在幺妹名下,還要買什麼?」
小三用餐巾沾了沾唇角,輕言細語起來,「那再是別墅,也有十幾年樓齡,怎麼好給幺妹當嫁妝?你這個當爸爸的,要一碗水端平……」
萊萊放下刀叉,靠在了椅背上,唇邊噙著一點興緻,開始旁觀她爸家的內訌。
萊爸爸瞪過去一眼,又親切看向萊萊,「兩百平,朝江,精裝修,爸爸實地去看過,真的很不錯……」
小三見頃刻間一場幾千萬的生意就要敲定,立刻把矛頭轉向萊萊:「小萊在英國當演員當的好好的,要做華人之光,中途就這麼回來,豈不是前功盡棄?」
服務員此時端上來一盤照燒牛蛙,小三親自夾了一塊遞給萊萊,捂嘴輕笑:「聽說萊萊小時候有個外號,是叫青蛙還是白天鵝來著?」
FU*K!
萊萊今晚第一次正眼看向小三。
眼前的女人約莫四十齣頭,做過拉皮,眼角綳的沒有一點皺紋,鼻樑的山根直通額頭,嘴唇是微笑唇,填充的過厚,下巴尖尖能戳死人。
喜怒哀樂在她臉上,永遠做不對正確的表情。
好一個天香國色,內外兼修。
萊萊微微勾起了嘴唇,天生一雙笑眼立刻盛滿了歡喜,無視小三的話,對著老爸撒嬌:「兩百平有些小,最好超過五百平,我邀請朋友回來開party,也稍微能站的開。」
萊爸爸當即拍板:「買!」
小三臉色僵硬,身子倏地一動,小三的女兒跟著一抖,拉長聲抱怨:「媽,你踢我做什麼?」
小三狠狠剜了一眼不和自己一條心的親生女兒,看起來卻像在拋媚眼,「我哪裡踢你了?」
萊萊慢悠悠問:「每天游輪在江上來往,汽笛聲會不會擾民?」
她緩緩看向小三,語氣冷然:「我不喜歡吵……」再吵買房面積繼續增加。
小三終於閉嘴,重新操起刀叉,氣呼呼開始切盤中剩下的煎鵝肝。
萊萊言語上佔了點上風,內心卻依然憋悶,抓著手機出了包間。
這是端午節的前一天,恰逢周末,人們呼朋喚友提前開始過節。無論是接地氣的火鍋館子,還是秉承高雅的西餐廳,到處都是亂鬨哄的熱鬧。
她在衛生間洗過手,感受到內心情緒洶湧,依照演員的職業習慣,打開手機前置鏡頭對準自己。
鏡頭裡的她一臉陰霾,沒有一絲笑意。
她開始對著鏡頭,記錄自己當下表情和心理依據:「人物回國,重遇破壞父母婚姻的小三,內心憤怒,隨時想要報仇。可母親提前叮囑,出手就是在乎,在乎就是忘不掉,是丟臉的事,於是人物只能隱忍。」
十年前她父親出軌醜事曝光,母親沒有在渣男和小三身上浪費時間,分配了財產辦理了離婚,就帶著萊萊出了國。
她這次回國前,母親專程交代:「你若是去找茬,就顯得媽媽耿耿於懷,反而讓他們得意。」
母親確實沒有耿耿於懷,日子過的很洒脫。
耿耿於懷的只是萊萊自己。
她回放一遍拍下的素材,取名「憤怒而憋屈的一刻」,收了手機,剛剛走出衛生間,便同迎面而來的一個人撞了個滿懷,手機啪的掉去地上。
她忙彎腰去撿,那人已經先一步替她撿起來,拿在手上先打量了兩眼,才遞給她:「抱歉,請檢查一下,看看是否有損壞。」
衛生間出口的燈光不甚明亮,那人背著光,只能看出是個身形高大且清瘦的男人。
可聲音是好聽的,雖然冷漠淡雅,似北極凍得嘎巴脆的冰面,聲線卻極乾淨,清澈且通透,能給莎士比亞筆下的暗黑系男主麥克白配音。
隨著男人送來手機的動作,有極清淡的清茶味在四周浮動。
她見屏幕並沒有碎,第一步打開的就是她剛才拍攝的視頻。
「人物回國,重遇破壞父母婚姻的小三……」
視頻如常播放,畫面、聲音不見損壞痕迹。
她點了點頭,剛剛說過「沒有問題」,眼前的男人已經繞過她,徑直往衛生間里去。
她默默總結了初步人設:一個被尿憋瘋了的男人,雖然行止間維持著體面,細節卻泄露了他內心的急切。
剛走了兩步,又重新修改了人設:一個被尿憋瘋了的男人,雖然釋放自己迫在眉睫,卻依然勇於承擔,展現出他道德中的高尚情操。
一個演員的修養,就是隨時隨地觀察周遭人物,今後運用到表演中去。
她不願意回包房面對渣男賤女的臉,便坐去西餐廳設在窗邊的休閑區。
不一會,她爸爸的電話追了過來:「小萊,你去了哪裡?」
萊萊靠在椅背上,懶洋洋說:「吃撐了,隨便走一走,看看渝城的夜景。你們一家三口不用操心我。」
萊爸爸話語里多了尷尬:「哪裡是一家三口,你也是這個家的一份子。」
「成吧,如果能讓您開心,怎麼說都行。」
剛剛掛了電話,一堆人從包間所在的走廊涌到大廳,其中有個大紅臉的醉鬼忽然沖著她又跳又揮手,隔著大廳的數桌人,似習了金庸小說里的獅吼功,猙獰的咆哮著:「癩蛤|蟆?你回來了?」
四面八方登時起了迴音。
癩蛤|蟆……
蛤|蟆……
蟆……
整個西餐廳的人都彷彿被這一聲震耳欲聾的聲音所提醒,全部轉了頭,想要看到底是誰有這麼個難聽的外號。
迴音還未落,那紅臉青年已經翻山涉水衝到了她面前,滿臉的興奮:「癩蛤|蟆,果然是你,你什麼時候回國的?」
她胸腔里幾乎立刻燃起熊熊怒火,沒認出他到底是誰,只一把揪住他的衣領,咬牙切齒:「閉嘴!」
醉鬼對她的憤怒毫不知情,掙扎著回頭向人多處喊:「快看我遇見了誰?是癩蛤|蟆……」
一呼百應,一堆人嘰嘰呱呱熱情打招呼:
「癩蛤|蟆你終於回來了。」
「癩蛤|蟆你真是大變樣,險些認不出來。」
「癩蛤|蟆你回家待多久?改天約出來一起吃個飯。」
如果說「青梅竹馬」是萊萊第一討厭的一個詞,那麼並列第一的另一個詞就是「癩蛤|蟆」。
小三剛在才包房裡內涵她的外號像是「青蛙」或者「白天鵝」,實際上指的就是「癩蛤|蟆」。
這些接連不息的咒語,避無可避的把萊萊拉回了兒時不堪的那幾年。
彼時她才十歲不到,她爸爸出軌的醜事還沒有被發現,她也還沒有跟著母親出國,是一個生活在渝城的簡單快樂的小學生。
她爺爺家住市委大院,外公家住街對面的軍區大院。她每天放學,先去軍區大院吃晚飯,再回市委大院做作業。
外公家對門的鄰居姓唐,唐家有一位小哥哥,比萊萊大了六七歲,自進入少年期,便蟬聯為兩院院草,受到多個小姐姐的青睞。
雖然已經到了電子信息時代,可情竇初開的小姐姐們依然喜歡用情書這種浪漫的方式表達感情。她們給萊萊塞了許多零食,讓她當了送情書和小紙條的小信鴿。
就是那位院草,在她剛剛從書包里掏出一疊情書的時候,當著整個大院的小孩,冷冰冰的諷刺她:「怎麼,你這個小不點兒也癩蛤|蟆想吃天鵝肉?」
因著她姓「萊」,自此,她成了兩院獨一無二的「癩蛤|蟆」。
大院子弟讀書都在子弟院校,鄰居也是同學,於是她的外號被從大院一直叫到學校。
小夥伴們通常是這樣招呼她的:
「癩蛤|蟆,今天的作業借我抄一下啊。」
「癩蛤|蟆,明天學校組織看電影,我們一起去啊。」
「癩蛤|蟆,今天你的裙子真好看。」
所有人都把「癩蛤|蟆」這三個字當成她的昵稱,是為了表達對她的喜歡。沒有人知道,那時候有個小小少女,頭頂的天空永遠是灰色,一直到十三歲時她跟著母親出國,才擺脫了那個外號。
和發小們重遇,她擠不出一丁點兒笑,整個人都在顫抖,彷彿兒時的夢魘又要重新來過。
小夥伴們遠遠打過招呼,就帶著酒意一鬨而散,出了西餐廳。只有最開始的那個醉鬼,還大著舌頭和她敘舊:「十年,一晃十年……」
此時大廳中間不知道什麼時候站了三五個人,有男有女,有年輕人也有中老年。
醉鬼像是認識,走過去說話。
等說完話返回萊萊面前,往前努努下巴,「看到沒?唐思禮。」
萊萊還處於才燒起的怒火,沒有任何興緻去結識陌生人。
醉鬼進一步啟發:「以前和你外婆家門對門,院草啊!」
什麼?
是那個罪魁禍首?
萊萊蹭的轉頭,順著醉鬼所示方向望過去,險些要大笑三聲。
那是個三十歲左右的胖子,肚腩像八月孕婦,一張臉如同蓬鬆麵包,五官嵌在圓臉上,被四面八方的肉擠得看不出原來的模樣。
胖子不僅僅是個胖子,還是個謝了頂的胖子。餐廳水晶燈的璀璨燈光打在他的地中海上,熠熠生輝,成為最閃亮的一顆星。
再加上胖子身旁還站著位五官如雕刻、氣質疏離、身材高挑的青年,引得周圍經過的女士頻頻回首。
兩廂一對比,胖子的尊榮更是慘烈。
昔日的院草,今日的胖禿。
老天有眼啊!
她的怒火瞬間降了幾分,對著遠處的胖子冷哼一聲,這才偏頭看向醉鬼,「你是誰來著?」
此時外面的人等的不耐煩,頻頻在門口向醉鬼招手。醉鬼大著舌頭向萊萊說:「回國別急著走,歡迎來找我玩。」一搖一晃出去了。
萊萊重新坐回椅上,再去看昔日的仇家,那幾個人已經轉身,順著走廊往包間方向而去。
她打開手機前置鏡頭,鏡頭裡的自己眼眸冷冽,陰霾並沒有一掃而空。
不夠,太不夠了。哪怕老天讓那姓唐的顏值崩塌,也不能就此平息她心中的憤懣。
她沒有她母親的大度,她就是個記仇的人!
她收好手機,深呼一口氣,從休息區走出,轉身拐進了通房包間的走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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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廊兩邊的包間十分安靜,厚重木門把包間內外隔成兩個世界。
那位唐思禮一行像是借著包間隱遁,再沒了蹤跡。
萊萊在走廊里徘徊了一個來回,毫無收穫。想到自己反正回渝城散心,至少逗留三五個月,總有機會再遇上唐思禮,報童年大仇。
她順著走廊返回,剛剛拐了個彎,最近處包間被從內拉開,從里走出一個青年,站去一邊打電話。
電話總沒有人接聽,青年眉頭微蹙,轉過身來時,看到包間門口停著位姑娘,似順著門縫朝里張望。
一瞬間,已不動聲色將她打量清楚。
披肩黑長直,畫著煙熏妝,上身是寬大的白色短袖襯衣,下半身穿著不到膝蓋的黑色短裙,腳上是一雙馬丁靴。
是摻雜了叛逆的青春形象。
只是太過年輕了些。
他前後再看看,除了面前的這位小姑娘,視線範圍內影影綽綽的只剩下餐廳的服務員。
看起來,眼下有可能配合到他的,只有眼前這一人。
包間門口,略略探著頸子,萊萊咬住了后槽牙。
順著半開的門縫望進去,正正能看到唐思禮那張胖臉。
他在和人說笑,胖子常備的渾厚笑聲傳出來,帶著不可忽略的得意。
那樣一笑,原本就被臉上肉擠成一條縫的眼睛,更是顯得像是縫合了起來。
得意個屁呀!
萊萊磨牙。
「小姐,可否請你幫個忙?」一步之外,有位青年垂首詢問。他的聲音低沉,聲線卻極乾淨,像極了北極被凍的嘎嘣脆的冰面,毫不拖泥帶水。
她從對唐思禮的唾棄中分出的半點注意力,落在了身畔青年的身上。
走廊的燈光打過來,將他整個人照亮。舒眉展目,臉上情緒不顯,成熟而沉靜。卻又留著個平頭的髮型,配合著高挺的鼻樑和略薄的嘴唇,多了些冷漠倔強。
模樣看著有些眼熟,聲音聽起來也……她想起,這不是在衛生間門口遇上的那位被尿憋瘋的,道德擔當?
「可否借用二十分鐘,偽裝成我的女朋友?事後重金酬謝。」
「嗯?」萊萊下意識要拒絕,青年已抬臂指向半開包間:「你什麼話都不用說,一切我來應付。」
此時又是一陣渾厚笑聲傳了出來傳到萊萊耳中,若干年前的那個聲音重在腦海回蕩。
你是癩蛤|蟆想吃天鵝肉嗎?
想吃天鵝肉嗎?
天鵝肉嗎?
要拒絕的話頭瞬間咽下。
她好整以暇的理了理短裙,「是要演你女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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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叔第一次見蕪娘時,她趴在兩家共用的牆頭,雙目灼灼,盯著他的胸肌不挪眼。
再一次見她時,她站在一位斯文公子面前,手裡捏著個極丑的荷包:「我綉了三天三夜,你別嫌棄。」
又見她時,她身邊站著的男子又換了人。她羞答答訴衷腸:「我心悅你,你要不要考慮一下?」
皇叔皺眉:這什麼縣令家的女兒,都不好好管教的嗎?
媒婆上門時,提及隔壁家的蕪娘,讚不絕口:「那是咱大慶朝頂頂知禮的名門閨秀。」
皇叔淡淡一笑:「果然最知禮。」
縣令家的女兒蕪娘看上隔壁宅子的家主,使了兩個銀錢賄賂了媒婆幫自己美言兩句。
媒婆搖著頭回來:「他看不上你,一丁點兒都看不上。」
蕪娘站在牆頭向隔壁人問話:「你真不娶我?」
隔壁後院滿打滿算就站了管家一人。管家抖了兩抖:姑奶奶,求你認清楚人。
「你別後悔!」
蕪娘去京城親戚家散心,發現了一樁趣事。
鄰家哥哥1有錢。
鄰家哥哥2有才。
鄰家哥哥3有胸肌。
他們都圍著她轉,哇咔咔,原來被人追求是這麼爽啊!
那什麼隔壁老男人,再見啦!
皇叔重遇蕪娘,帶人攔住她:「你現在還想不想嫁?我想娶。」
「可以,先請排隊。」
全大慶朝最清心寡欲的皇叔,上得了沙場下得了酒局,此生最大的感悟便是:別惹臉盲的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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