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2
林臨開心的擼了一把赤橙黃綠青藍紫色的頭毛,然後cos了一下剛才幫忙的好心女士,用一臉嚴肅的神情說:「伸手。」
景寧表現的並不如之前乖巧,甚至想踮起腳,將自己的頭往林臨手心蹭,特別黏糊。
林臨見他不配合,口中「嘖」了一聲以示譴責,然後將景寧的手拉過來,在他的掌心處放了一個大約小指長的草編小刺蝟。
景寧看到后,立刻就不掙扎了,其行為就像一個十輩子都沒玩過玩具的熊孩子。
小刺蝟的身體呈深綠色,眼睛則是草黃色,放到鼻尖一聞,還可以聞到青草的味道。
景寧只覺的,這味道與他之前被按倒在地面上時,聞到的草腥味完全不同,清新中帶著生機。
只是,這草編小刺蝟怎麼看起來像是新做的?
「嘿嘿,眼不眼熟?這可是從你頭頂上撿下來的草葉編成的,你受到的這次欺辱,以後就是你的小刺蝟啦。」
刺蝟,擁有一層盔甲,也有著守護的含義,希望萍水相逢的小朋友愛護自己、好好長大。
景寧的眼圈有些紅,卻也因此不想抬頭,只瓮聲瓮氣的說出一聲小小的「謝謝」。
而林臨並沒有聽清這聲謝,因為他的手機響了,而屏幕上顯示的名稱是——男朋友。
手機鈴聲在小巷中回蕩,遮蓋住了景寧的聲音,林臨掏出手機后卻有些無措,擺弄了幾下后也沒接通電話。
林臨並不是這個身體的主人,他剛穿越到這個世界兩天,而這個世界的科技水平要比他所在的世界高出十幾年。
也正是因此,林臨並不太會使用新世界的手機。
折騰到鈴聲再次響起時,林臨才終於接通了電話,電話另一頭的聲音響起:
「怎麼那麼久才接電話,我提前到了,你快點!離得遠就打輛車,別一副摳摳搜搜的模樣,省下那幾個打車錢也改不了你那窮命。」
語氣中帶著明顯的不耐。
林臨在看到「男朋友」三個字時,就已經有些麻爪了,畢竟他不是原身,得到的記憶就好像受到隱私保護機制一樣,是打了碼或被封印的。
他對於原身這個男朋友的認知,僅限於名字和臉,至於他與原身是怎麼相識、怎麼相處的,則一概不知。
謹慎起見,林臨只是聽著,並沒有回答,然而對方根本就沒有給林臨回答的時間,快速的說完后就直接掛了電話。
林臨:……
他收起手機后,就沖著景寧揮揮手,轉身就要走。
誰又舍的這麼好看的小哥哥難過呢?皺眉也不行!
景寧用一隻爪子捧著僅有一個小手指長的深綠色小刺蝟,臉上帶著點奶凶的、伸手拽住了林臨的手機,一副惡霸搶劫的模樣。
林臨:?
景寧兇巴巴:「不能摸嗎?」
林臨好脾氣的笑了笑搖頭。
「那我再摸一下!」
林臨將手機遞給瞪眼的景寧。
「那,再加個微信!」風吹過他的幻彩頭毛,小少年驕傲的揚著下巴,眼睛中卻是「你別拒絕我」的倔強。
林臨還能怎麼樣,當然是答應他啦。
當林臨走遠后,位於巷口不起眼位置處的人,終於不急不緩的走向了景寧。
將近一米九的身高,站在還上高中的景寧身旁時,幾乎可以將他完全籠罩。
景寧側著身,也不看來人,「你怎麼出來了?我還以為你要一直站在那裡呢。」
「你應該會更想和他單獨相處。」
來人,也就是顧清招,注視著景寧五顏六色的頭髮,莫名又響起了那句「白髮人送赤橙黃綠青藍紫發人」。
以前一直認為,年少時可以在一定程度內叛逆,現在突然覺的,也許,他應該多管管這個弟弟了。
「幹嘛戴口罩?」
景寧轉過身,就看到了在四月天還捂的嚴嚴實實的大哥,有些無語的撇撇嘴,像嚇唬小孩兒一樣伸出手,做出了一個要拉下他口罩的假動作。
只是景寧也沒想到,今天的顧清招對他態度特別好,竟然真的讓他的假動作成了真,露出了那張格外好看的臉。
高挺的鼻樑,在臉上打出側影,銳利而冷淡的眼神,隨著抬首的動作而穿過纖長的睫毛。
剛才還敢撩虎鬚的景寧,在被這雙眼注視的時候,突然氣息一滯,底氣也變的不足,竟是比之前在好心的女士身前時更加乖巧。
兩人完美的演繹了一幕什麼叫「一物降一物」。
————
X大東門外的一家咖啡廳內,林臨伴隨著悅耳的風鈴聲走進,吸引了幾個因聽到聲音而下意識看過去的客人。
只是這些好奇心旺盛的客人,卻沒有在看到來人後立即扭回頭,而是又多看了幾眼,有個小姑娘更是猛看了好一陣,好像要將人印進眼中似的。
來人身姿筆挺,逆光時看,像一株儘管還很稚嫩,但已經具備前輩風骨的小白楊,走近時看,就會發現,明明是穠艷分明的五官,卻帶著暖甜。
直至林臨走到一個被綠植遮擋的角落後,小姑娘才壓抑不住的沖著男朋友,發出了低低的「啊啊啊啊」和「嗚嗚嗚嗚」聲,惹得男朋友只能手足無措的遞上熱奶茶。
「這個顏、這個腿,我可啊!我太可了!」
目視著林臨一路走來的路樓也有點吃驚,沒想到幾天不見,林臨整個人的狀態就變了。
他是知道林臨長的好,但是從前的林臨總是用略長的頭髮遮擋住大半臉龐,眼睛中常常露出的是怯懦與畏懼,腰背也是微微佝僂。
路樓猜,林臨應該有些社恐傾向,還缺愛,這種性格的人,最容易被掌握和揉捏,在他們的底線上踩幾腳也不會出問題。
只是……
現如今的林臨,不僅束起了頭髮,還挺直了脊背,之前擋臉的淺茶色頭髮,被紮成了一個小揪揪。
陽光都彷彿更偏愛他幾分,迫不及待的穿過綠植,灑落在他的頭頂。
路樓還來不及思考林臨身上到底發生了什麼,就習慣性的露出了一個大大的笑容,爽朗陽光卻帶著幾分不易察覺的公式化。
「有段時間不見了,林臨你怎麼不給我發消息?」
林臨聽到這話,本能的感覺彆扭,但是記憶不全,一時間也不知如何回答,索性就閉口不言。
好在他是天生的笑唇,即使不笑,給人的感覺也是溫軟中帶著甜。
路樓沒有等到他的回答也不在意,自顧自的展開了話題:
「我前段時間簽到了星光的經紀人名下,最近挺忙的,一直也沒有和你說,你不介意吧?」語氣中帶著隱而不發的得意。
林臨在腦內打出一個問號,感覺更奇怪了,但他也只是搖了搖頭,他介意什麼,他又不是原主。
看林臨搖頭示意不介意,路樓又露出一個笑,果然,林臨還是那個林臨,既乖巧又聽話。
只是,他終究要為了更好的,而捨棄眼前人了,想到經紀人為自己描繪出的未來,以及剛剛到手的資源,他就不禁將之與林臨放在了同一個天平上。
天平沒有絲毫晃蕩,沉重的一側瞬間下墜,屬於林臨的那一側輕若無物。
可見,在路樓心中,林臨完全沒有重量可言,畢竟林臨也只能幫忙打掃做飯而已。
這樣一想,林臨突然就變成了一根雞肋,食之無味棄之可惜。
想及此,路樓就不再猶豫,剛才的笑容瞬間清零,眼中帶上了衡量價值后的挑剔與不滿:
「林臨,你怎麼一直不說話呢?你看,無論我有多開心的和你分享好消息,你都像一個木頭人一樣,不言不語的,你就不能給我一個合心意的反應嗎?」
林臨:……腦內突然充滿問號,這對情侶居然是這樣相處的嗎?怎麼亂開炮的?要不要反擊?
「和你這樣的人在一起,可真無趣。也不知道你爸媽怎麼養出你這種性格的,也就是我這種好脾氣,才能忍受你一年多。」
就在林臨想要反擊時,路樓也好像意識到自己太過急切,他將語氣放緩了一些,適當的露出了一絲疲態:
「林臨,對不起,剛才是我語氣不好,但我真的是壓力太大了,畢竟你不能給我事業上的支持,也不能給我一個孩子。
我不僅要面臨工作上的壓力,還要抗住父母給的壓力,希望你能理解我。」
說完,他還用手指捏了捏眉心。
這時,路樓放在桌面上的手機屏幕亮起,以林臨的角度看上去應該是一個黑長發的網紅臉女生。
不管原主在這裡會如何,但現在殼子里的是他林臨,從頭到尾,他可沒說過一句話,憑什麼就要遭受這些指責。
況且,根據剛才路樓說的話,林臨還得到了幾個信息:一、這對情侶已經有段時間沒有聯繫了;二、路樓得意於自己剛簽約的經紀人;三、路樓急切的想要指責原身,以擺脫什麼束縛。
心裡想的明白,林臨也不想忍,索性直接開始回懟:
「嗨,這事兒鬧的,原來你也不能生孩子啊,我以為你能生呢。」
言下之意就是,都是男人,憑什麼你要指責原身不能生孩子,難道路樓和原身在一起的時候,是不知道男性不能生子的基礎常識嗎?
路樓聞言,去拿手機的手一抖,不小心直接按滅了手機屏幕,他有些不可置信的說:
「林臨,你以前是不會這麼對我說話的,你什麼時候變成這樣了?」
「大概和你一樣,在有了經紀人後吧。」
實際上,這只是林臨的反諷,他也不明白,只是簽約了經紀人,為什麼路樓就表現的如此猖狂。
這下,路樓是真的詫異了,在他心中林臨是一個沒有秘密的人,他的性格也不適合娛樂圈,他怎麼會有了經濟人呢?
好似是看明白了路樓的疑惑,林臨直接挑明:「是那次陪你一起去經紀公司的時候,你沒成功,我卻不小心成了。」
這件事在原身的記憶中是存在的,原身陪著路樓一起去了業內知名的經紀公司,他原本沒打算進娛樂圈,但在被星探看中后,想到進入同一個圈子,共同話題也會更多一些,於是便果斷的簽了約。
但沒想到,口上說著十拿九穩的路樓卻沒有成功,原身體貼的不想打擊他,因此就沒說這件事。
「哦?是哪個經紀人?」
林臨翻了翻記憶,念出了那個名字:「李留東,聽過嗎?」
路樓臉上的表情很複雜,複雜到林臨也猜不到他到底在想什麼。
而路樓,原本他心裡還沉甸甸的,如果林臨簽約了一個強勢的經紀人,以林臨的臉想要紅極一時想必不難。
若是這次不能和平分手,那以後他可能會對自己造成一定的麻煩。
但聽到林臨說是李留東后,路樓就鬆了一口氣。
既然要去經紀公司,他肯定是做了一番功課,也花錢打聽過一些內幕消息。
恰巧,他就打聽到了李留東,這個人表面上看極有原則,堅決不會與手下的藝人發生超友誼關係,但實際上是個隱形的皮條客,真正的吸血螞蟥。
林臨跟了這樣一個經紀人,不知道要被扒幾層皮,又要被送上多少人的床,想來他在娛樂圈應該也混不出頭,不會對自己造成影響。
只可惜了這麼張臉……
儘管內心鬆了一口氣,但路樓還是用假裝出來的悵惘語氣對林臨說:「這也好,既然你也有了前程,我就不用總是擔心你過的不好。」
「那林臨,我們……分手吧。」
原來這才是真正的目的。
心臟彷彿被瞬間揪緊,腦內也好似有針刺一般疼痛,痛苦與悲鳴響徹在林臨的腦海中。
剎那間,林臨就打開了原主那不願與外人分享的記憶。
有原身像個快樂的小蜜蜂一樣給路樓打掃、做飯和洗衣的,還有接到電話去給路樓送錢的,更有被路樓在外人面前稱為保姆家兒子的……
如此種種,林臨看的分明,原身的情緒如海嘯般爆發,悲慟之情也沾染了林臨,他感覺自己現在彷彿成了兩個人。
一個和原身一起感同身受的經歷回憶,一個如旁觀者一般冷靜的分析一切。
生理性的疼痛,讓林臨紅了眼眶,他本能的不願意將脆弱的神態暴露在路樓面前。
有的人的脖子上,長的根本不是腦袋,而是腫瘤,讓人恨不得直接切除。
林臨微微側頭,看向了窗外的天空,來時還是四月艷陽天,沒過多久,天空就開始變的陰沉,說不得一會兒就要下上一場雷陣雨。
「林臨,你……」路樓注視著林臨的側臉,好像察覺到了他泛紅的眼眶,以為他因自己提出分手而難過,心裡有些自得,但又湧起了一絲憐惜。
只是路樓剛想說話,就被林臨打斷了。
他視線低垂:「書中都說,你若安好,便是晴天……」
路樓在心中默默品讀著這八個字,心中泛甜,沒想到即使要分手,林臨也是希望自己過的好。
一道閃電劃過天幕後,便是轟隆隆的雷聲,雨點噼里啪啦的砸落。
你若安好,便是晴天。
「看看這天氣,你還是死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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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人——嗎(吶喊.jp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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