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走

別走

夜風掠進,燭火跳躍。

小狐狸的腦袋一點一點往下垂,圓溜溜的眼睛開始無神,好似下一刻就要睡過去一樣。

元潤本想等路修遠歇下后逃跑,可是肚子里飽飽的都塞滿了香噴噴的烤雞,梵音殿內又燃著足足的炭,這一等就等得困意上涌。

他慢慢將自己蜷縮在一起,大尾巴蓋住了眼睛,也蓋住了深夜裡未熄的燭光。

待他一覺醒來,梵音殿內燭光已經熄了大半,零星剩下幾個燃燒的燭台,讓偌大的寢殿不至太過黑暗。

緊閉的門窗縫隙透著呼呼的風聲,大塊大塊的雪拍在門窗上,發出沙沙的聲響。

除了風聲和雪聲,四周很靜。狐狸尖尖的耳朵微動,能從用巨大屏風隔開的內室聽到平穩的呼吸聲。

路修遠睡著了。

元潤精神抖擻從軟墊上躍到地面,一溜小跑推了推梵音殿緊閉的大門。一道流轉的、泛著淡淡金色的符文憑空出現,將元潤的爪子彈開了。

是結界!

果不其然,路修遠就算睡了也不想他趁機逃跑。

元潤悄悄往屏風后看了一眼,看到路修遠睡著后輕輕在梵音殿內溜達起來。

他知道江游之所說的焱池開啟到底是什麼,他也正是因為此事而來。

元潤剛從漫長的混沌中清醒過來時,連自己在哪裡都不清楚,四周黑漆漆的,空氣里悶悶的滿是土腥味,狹小而逼仄,好像是一個極小的洞窟,又像是埋葬他的墳墓——總而言之,是一個讓他很不舒服的地方。

他不記得自己為什麼會躺在那裡,當他四下查探時,能看到已經泛黃的符咒和破碎的靈核,看那符咒上的字跡是他自己的,應當是不知多久以前做了什麼結界或是大陣,將自己封存了起來。

然後他爬出了那個狹小的洞窟,看到了外面一片陰沉昏暗的天空。

那種昏暗並不是因為暮色將至。

絲絲縷縷的黑色霧氣在一片廣袤大地上四處游竄,一縷縷,一道道糾纏在一塊兒,一會兒化為長長的帶狀,一會兒又整個立起好似可怖的巨獸,交雜著凝成了遮天蔽日的黑色幕簾。

而後他看到了一個人。

一個在黑霧中揮灑著劍雨的男子。

那人穿著一身白色衣裳,外披一件紫金色的袍子,長劍過處,漫著黑氣的邪祟瞬間被震得粉碎。

他轉過身來時,身後粉碎的黑氣倏地消散,漸升的朝陽劈開黑霧鑽進來落在他的身上,襯得那人身上帶著金燦燦的光,如仙人一般。

「小妖怪,你怎麼會在這種的地方?」他嘴角噙著如春風一般的笑意問。

元潤當時愣住了,喃喃問:「這是哪兒?」

「蝕蝶谷。」

「蝕蝶谷是什麼地方?」

「一個滿是瘴氣的地方。」

元潤看著那漫天消散的瘴氣,問:「那你來這兒……」

「消災度厄。」長劍入鞘,紫袍男子面上的笑意淡了幾分,挑了挑眉,「倒是你,神魂怎麼缺了一塊?」

「什麼?」元潤不懂。

「我說,你的神魂有缺,你自己感受不到嗎?」

紫袍男子盯著元潤一會兒,見眼前的狐妖呆呆傻傻,好似不會再說話一般,突然沒了興緻,揮了揮手便要走了。

「那個——」元潤連忙叫住了他,「我好像忘記了一些事……是因為我神魂有損嗎?」

「對。」

「那我還能想起來嗎?」

那人搖了搖頭,又遲疑了會兒,笑道:「想是想不起來了,但也許你能看到。」

「看到?」

紫袍男子像是想起了什麼,嘴角揚起一抹懷念意味的笑:「萬年前司命星君行至妖界與鬼界接壤之地秦蠡時,不小心把三生鏡落在了焱池。

「三生鏡是一面能夠讓所持之人看到前塵過往與今世重要之事的鏡子,若你能尋到,便能補全你那一塊丟失的神魂的遺憾,看到你想看到的事情。

「不過嘛,那鏡子挺難找的,司命星君自己都懶得去撈回來,小妖怪,你可要費些功夫啦。」

後來,元潤大概花了三個月才將大部分的回憶找了回來。

他記起自己修鍊至今已三千二百年,記起少時在狐族與同胞們摸爬滾打嬉戲打鬧,記起年少遊歷四方;

他記起自己加入了天暉坊,記得自己完成了很多任務,身份玉牌已升級至『天』字;

記得最後的任務是潛伏在一個叫路丞的少年身邊偷取君綾玉,記得自己足足在那人身邊待了三年,活生生將一塊冰塊捂熱了,這才完成了任務,獲得了最豐厚的賞金。

靠著那筆錢,元潤瀟瀟洒灑了千年,結果報應來了,在囊中羞澀時突然就要突破了。

他沒有多餘的錢財去買法器渡劫,只能藏在蝕蝶谷內硬抗,於是走火入魔損失了神魂,丟掉了一部分記憶。

那些零星的、模糊的片段是他唯一丟掉的東西。

其實他根本沒必要記起那張臉,很有可能記起以後,才發現那個人只不過是他三千二百年歲月里一個微不足道的過路人。他腦海里一遍又一遍安慰著自己,可心不受控制,還是想來尋一尋。

輾轉數地之後,元潤確認月箜城吾音闕內,有一座巨大的地下城通往焱池,另一處通往焱池的入口則在未知的鬼界。

焱池每百年會爆發一次,每逢此時,焱池內充斥無盡的天地能量,待那焱池安穩下來,殘留的天地能量會停留數月,此時便是大妖們增加妖力的絕佳機會,只要踏入一次焱池,妖力便會大漲。

這便是江游之和路修遠所說的焱池開啟,也是元潤混入其中尋得三生鏡的唯一機會。

好不容易等到路修遠歇下,元潤輕輕沿著梵音殿細細翻了好幾遍。他不知道地下城的入口生成什麼樣,便東戳戳西碰碰,想要找到地下城入口的機關——自然,路修遠所睡的內室他沒膽量去尋,只能在外殿的書閣里穿過來走過去。

結局是讓他失望的。

沒有,梵音殿內沒有地下城的入口,他必須出去,在吾音闕別的地方再找找。

元潤跑到了離路修遠最遠的一個角落,在地上畫了一個簡單的符文。

這符文打開的是元潤的乾坤領域,裡頭裝著很多他私藏的寶物,此時那隻毛絨絨的爪子正在乾坤領域裡掏著,過了好久,才從雜亂的靈域里找到了林亭聲留給他的空鏡。

叩叩叩。

狐狸爪子敲了敲鏡面,原本與尋常鏡子無異的鏡面慢慢顯現出林亭聲陡然放大的臉。

「嚇!」林亭聲也被一隻毛絨絨的狐狸頭嚇得不清,剛想說話,便見對面的狐狸一個勁兒比劃著,好似在捂他的嘴。

四周昏暗的燈光下,那隻狐狸看上去格外狼狽。

「你輕點!」元潤不敢變回人形,怕身上的妖氣被路修遠發現,只好用氣聲道,「我被關起來了,很急!我要出去!」

林亭聲無奈摸了摸額頭,同樣用氣聲回:「我說青公子,您這是幹什麼呢?」

憋了一整天沒說話的元潤當即將自己進入吾音闕后所遇到的事情挑要緊的小聲說了,然後帶著林亭聲去看梵音殿大門上的封印。

「你有辦法讓我出去嗎?這符文我沒見過,解不開。」

林亭聲努力就著昏暗的燭光看鏡子那頭的符文,表情越來越凝重,最後尋來了紙筆,將其勾勒下來細細打量。

「你能不能行?」元潤生怕路修遠突然醒過來,他裝一隻未開智的狐狸還算勉強在行,如果被當場抓包,指不定厭狐症晚期的路修遠會直接將他扒了。

想到自己可能會在今年的冬天成為妖君修長雙手外包裹的護毛手套,元潤便急得發慌。

林亭聲皺著眉,絞盡腦汁想了半晌,有些遲疑道:「你可知這妖的原型是什麼?」

元潤險些炸毛:「你還問我!我怎麼會知道妖君原型是什麼?我之前問你你不是也不知道嗎!」

「妖君?」林亭聲神色一怔,「你那麼快就和他遇到了?這才第一天?」

元潤:「……」

講道理,他也不想的好不好。

「得來全不費工夫啊。」林亭聲看熱鬧不嫌事大,「反正你被妖君抓了,順勢去他身上找找卿羅石,別白被抓一趟。」

元潤:「……」

有道理,二千三百萬月幣呢,一會兒看看能不能找機會靠近路修遠。

不過首先,他還是得儘快脫離狐狸的形態。

「別貧了!你快幫我出去!」

林亭聲的手指一下又一下有規律的敲著桌面,陷入了沉思,過了一會,他喃喃道:「果然是……族。」

他沒有發出聲音,元潤沒有看清他的口型。

「什麼族?你知道妖界原型是什麼族?」

林亭聲回過神來,見空鏡那頭的狐狸腦袋委屈巴巴的,不禁失笑:「好了,你先將空鏡藏起來,明日這個時候你再來找我,我一定助你出去。」

說罷,鏡面前拂過他的衣袖,空鏡上畫面消失無蹤。

「……」元潤悻悻將空鏡收了回去。

若只剩一天,倒還能勉強撐上一撐。

至少路修遠還會記得給他吃燒雞。

元潤被困在狐身里好些事都不方便,廢了好些功夫才將地面上繪製過符文的痕迹抹去。

夜越來越深。

元潤躊躇了好一會兒,他明知想要偷取卿羅石現在是一個極佳時機,可被路修遠武力碾壓的恐懼讓他心有餘悸,遲遲不敢下手。

他原本的計劃是先進入吾音闕,找機會靠近妖君給他下個葯什麼的,強行搶的話他實在是有點虛……

「咳咳……」

元潤耳朵微動。

「咳……咳咳……」

一開始是輕咳,而後越來越急促,越來越用力。

那聲音來自內室。

是路修遠。

咳嗽聲一聲比一聲撕心裂肺,元潤不知為何心都揪了起來,從方才蜷縮的模樣慢慢坐了起來,躊躇著想進內室看看到底發生了什麼。

妖君……身體不好?

這是所有傳言里無人提及的部分。

小妖們都知道,妖君強大而冷血,殘忍且暴虐,他有著數不盡的美人相陪,坐擁整個月箜城的高手為他賣命。

可吾音闕內空空如也,到了夜間,連燭火都熄得只剩三兩支,昏暗得好似無人居住。

沒有美人,也沒有高手。

和傳言里很不一樣。

等等,他想這些做什麼?

妖君身體好不好都與他無關,有沒有美人和高手更與他無關。那個該死的綁狐犯把他關在梵音殿里不得進出,又威脅著吃他的肉扒他的皮,這種人就算咳死,就死在他面前,跪下來求他,他也不會心軟——

「咳咳……咳咳咳……」

好似是血漫進了胸腔,洶湧著想要向外噴涌。

聽上去慌亂而狼狽。

遲疑的狐狸爪停了一刻,終於縱身一躍,繞過那高高的屏風朝內室而去。

這不是偷卿羅石最好的機會嗎!

等什麼,沖啊!

內室唯有一支燭台,上面微晃的燭火閃閃爍爍,將屋子映得半明半暗。

借著這搖擺的光芒,元潤躍到了睡榻旁的小桌上,看向了床榻之上的人。

「咳咳……」那張被面具蓋住一半的臉隱隱透出憋出來的紅,而後又化為隱忍的蒼白。此刻,他的身體好似因為某種難以忍受的痛苦而弓了起來,整個人微微顫抖著。

窗外的風雪呼嘯不斷,室內的炭也燒得差不多了,氣溫已經降了下來,可路修遠白色的裡衣微微散開,後背層層疊疊的汗將衣衫緊緊貼在他的背脊。

這是極痛之下的冷汗。

痛?怎麼會痛成這樣?沒聽聞最近妖君和哪一方勢力大戰受了傷,強大如他,怎會有這般脆弱的時刻?

元潤一邊想著,一邊輕輕落在路修遠汗濕的枕邊,壯著膽扒拉了一下他的衣裳。

趁人之危。

這衣裳他以後可沒機會扒了,趁他病得好好找找卿羅石有沒有在他身上。

元潤向來鐵石心腸,看路修遠因疼痛而掙扎開的前襟沒有半分動容,反而順勢又扯了一把,露出了小半結實的胸膛。

一道白色的、猙獰的傷痕隱隱透出衣領,朝著更裡面延伸過去。

「嘶……」傷口在左邊,心口的位置,元潤看著都覺得疼。

這傷口確切的來說不是一道,而是一片。

除了那道最深的、不知延伸向何處的傷痕,路修遠的心口上還凌亂分佈著幾道稍淺一些的傷痕。傷痕的顏色已經變成白色,想來是很久以前受過的舊傷。

是什麼人用刀子胡亂地剜著他的心臟。

密密麻麻的刀口好似活了過來,在元潤的眼前鮮血淋漓。

元潤搜尋卿羅石的爪子一頓。

到底是誰才能傷他這麼深,又是誰能狠下心來,刀刀刺入那顆跳動的心房。

「呃……」路修遠此刻已疼得神志模糊,好似萬千隻毒蟲一齊撕咬著他的心臟,一口又一口,要將他的心臟生生掏空了去。

元潤本意來偷東西的爪子不受控制摸了摸他蒼白的臉頰。

肉墊上濕冷一片。

路修遠面上方才因咳嗽而憋出的紅已經轉成了不見血色的蒼白,燭火跳躍下,緊閉的睫毛微微顫動著,脖間滿是水光。

細細密密的汗凝結成了汗珠滑落,滾落在鴉黑的長發里。

明明是一個小偷。

明明是與路修遠毫無干係。

可元潤的心竟抽疼了一下,讓他心中生出一股幫他的念頭。

幫?他為何要幫路修遠?

元潤憋著心中不適堅持搜完了路修遠的全身,除了看見更多的傷口之外,沒有找到他想要的東西。

「這傢伙怎麼會受那麼多傷……」元潤心中那股子酸疼勁兒又起來了,他在冷眼旁觀和救他一次之間糾結了良久。

他知道屬於妖狐的妖氣停留在梵音殿,路修遠醒后可能會察覺到他的異常,也知道自己只是個偷卿羅石的賞金獵人,根本沒必要在這種事情上冒險,可是最後,泛著淡綠色光暈的毛爪子依然輕輕按上了路修遠汗濕的額間。

元潤忍不住嘆氣。

「我可真是只心軟的狐狸。」他這樣吐槽自己。

木系溫潤的生機慢慢順著交觸的肌膚傳遞過去,安撫著睡夢中痛苦萬分的人。

路修遠感受到了額間突如其來的觸碰和一股陌生的妖力,攥緊的手下意識去拂開,可觸及到毛絨絨的皮毛時,那隻手又停頓了下來。

而後極溫柔的,摸了摸元潤的腦袋。

「……」元潤忍不住打了個哆嗦。

這如水的柔情裡帶著濃濃的眷戀,好似眼前的人已將全部身心交託與自己一般,讓那顆沉寂了多年的老狐狸心顫了顫。

青絲如瀑,墨如鴉羽,路修遠的唇被自己硬生生咬出了不健康的血色,在他手掌溫柔的撫摸下,元潤的呼吸都跟著停頓了一下。

若先前他是冷冽的刀鋒,是蒼山上涼薄的飛雪,現在於燭光微晃下,那飛雪便落在了行人溫熱的指尖上,化成了柔軟的、無害的甚至有些脆弱的水珠。

狐狸爪抖了抖,努力將視線從路修遠緊抿的唇上挪開。

見那唇上血色,他心中竟會生出些燥意來。

讓他忍不住,想去舔上一舔。

該死,他竟在這等不合時宜的情況下起了色心!

「……」咬緊牙關的路修遠好像在說一個名字。

他的聲音太輕,又是從咬緊的后槽牙里鑽出來的,極其模糊。

元潤湊近了些。

「阿ru……」又是一句模糊的囈語。

可能是阿如,阿玉,又或者是別的什麼名字。

是在喚他的親人?朋友?還是愛人?

如果是愛人的話,是不是讓他用嵐節去紀念的那位?

小狐狸的八卦之心熊熊燃起。

都說妖君曾有一位十分寵愛的人,那後來到底發生了什麼,那位才會背叛了妖君?

他不知道,且再也沒從路修遠口中再聽見一聲囈語。

木系溫潤的治癒之力慢慢舒緩了路修遠的痛楚,過了一會兒,他已安靜了下來,不再囈語。

鴉發被冷汗打濕,光潔飽滿的額頭垂下兩縷碎發,唇瓣潤澤。

元潤的心又緊了緊。

不知是因透支了過多妖力而疲乏,還是因心底那抹不知由何而來的絞痛。

好似光看著路修遠這虛弱的模樣,他的心便會隱隱不舒服一般。

小狐狸完成了任務準備離開。

「不……要走……」汗濕的額角讓眼角也帶著水光,顫抖的睫羽承載了太多的傷痛。

元潤抽離的狐狸爪一頓。

他剛想著是不是要再用木系之力安撫一下路修遠,那帶著汗意的胳膊一伸,緊緊將床頭的小狐狸撈入了懷中。

「!」狐狸驚得炸起了毛。

這就有點過分了吧!

元潤整個身子被用力的雙臂緊緊箍住,然後他的臉被按在了汗濕的、滾燙的胸膛上。

「……」兩隻耳朵登時耷拉了下去。

雖然路修遠身上的味道並不難聞,可他的臉整個貼在那片結實的肌肉上,一股直衝腦海的顫慄讓整隻狐有些僵。

他的味道和那不可忽視的熱度一樣蒸騰而上。

一點一滴,將懷中的狐狸同化。

無孔不入的氣味充斥在元潤鼻間,熏得他頭腦昏沉,若不是他披著一層厚厚的狐狸毛,此時此刻元潤渾身都紅的像只熟透的蝦米。

忍不了……真的忍不了了!

雖然他還是狐狸形態,雖然他們同為男人,但這般、這般……舉動是不是太不妥了!

元潤用盡全力將上半個身子拔出男人的懷抱,那張輪廓俊俏的臉登時近在咫尺,好似他溫熱的呼吸都均勻地呼在他的臉上。

美色當前。

頭暈目眩。

元潤又急又羞,只想快些從他懷裡掙脫出去,努力抬頭,四肢用力向上掙扎,四爪齊發之下,終於將身體抽離出去,馬上就要自由。

「別走。」方才示弱的話語里隱隱升起一絲駭人的威懾。

然後溫熱的大掌一按,將元潤的腦袋按了下來。

「我會恨你。」

那個『你』字被堵住了。

被他自己按下的那個腦袋堵住了。

毛絨絨的狐狸嘴印上了潤澤的唇。

路修遠的睫毛微動。

※※※※※※※※※※※※※※※※※※※※

路修遠:說出來你可能不信,我被一隻狐狸非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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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渣狐今天掉馬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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