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6 章
回了院子,宣慎慎一身滿地滾過的衣服自然無處安坐,臨近午時她還沒吃早飯,早餓得渾身無力了,談姬一回來便喚來侍者為他更衣,沒有要理她的樣子。
宣慎慎更加不好意思開口了。
過了會,一干下人端著食盒過來,得他允許,將飯菜擺上了桌。宣慎慎望著一桌子的肉,不由得越看越餓,好半會兒才鼓起勇氣說:「師叔吃飯嗎?」
意思是宣慎慎也餓了,也要吃飯。
難為她一個十五歲的小孩子成天餓得前胸貼後背還能長這麼好看,宣慎慎覺得自己真的好疲憊哦。
談姬轉過身瞥了她眼,任由侍者為他理著外袍,目光很淡,沒有生氣,也不太想理她,而且看起來還有一絲嫌棄。
「……」
宣慎慎皺著臉想:難道功力紊亂的感覺就像姨媽痛?所以談姬的臉色才陰晴不定?
門口一陣腳步聲,她轉過頭,見侍者們提著熱水進來,忽地一怔。
屋殿內偏房便是沐浴的地方,談姬緩緩拎著她進去,手裡拿著一套淡紅裙子,半晌見她還愣在原地,扯起嘴角笑意微冷:「怎麼,想我陪你洗?」
慎:……
宣慎慎的目光緩慢上下打量了一下談姬,腦補了一下,忍住流鼻血的衝動。一本正經地將他往外推:「不行我是一個正經人,不能壞了師叔的清白,下次吧下次。」
談姬不知道她腦子裡在想什麼亂七八糟的東西,見她一張小臉慘白不斷將自己往外推,就差沒提腳踹他,還順手帶上了門栓,臉色驟然沉了下來。
「——宣慎慎。」
「這桌飯菜你一粒米也別想沾。」
慎:……?!
.
不吃飯怎麼可以,不吃飯她會餓死的。
宣慎慎泡完澡裹好了裙子光著腳就往外跑,屋殿外又降了雪,一股寒氣驀地撲面而來,令她禁不住打了個寒顫。
擱架處寒光閃過,談姬拭劍的手一頓,抬眼看了過來。
劍身清亮如月,劍柄與劍鞘通體呈金,大氣恢宏,氣息鋒利。
這就是原著中戰神蕭衡專用的那把黃金劍吧,師叔果然是個戀舊的人呢。
不過,看起來這把劍好像有點凶啊?
「……」宣慎慎乾笑退後兩步,心裡發毛,硬著頭皮誇了句:「……師叔的劍真好看。」
好看是好看,但她覺得來姨媽的談姬很容易一個不留意削了她的腦袋。
談姬瞥了她一眼,眸間似是盛著笑:「想要麼?你要喜歡的話,我便將它合著你的屍身一同下葬。」
慎:……
宣慎慎覺得自己的處境很危險。
她又默默退回了偏房,只露出一個腦袋,瞧著桌上的肉都瞬間黯然失色,兩手扶著門框,語氣虛弱:「……慎慎想和師叔一起下葬,現在還不想死呢……」
如此情真意切的話從她嘴裡吐出來瞬間就變了味道,更像是一種出於求生本能之下自然而然的順服。
談姬抬眸望去,宣慎慎小臉上血色頓失,怯意盡數落於他眼底,像只乖軟的寵物。
不禁覺得很有點意思。
頭一回聽到宣慎慎這個名字是在很多年前,他還是蕭衡的時候,燕十四那會還只是個半大的小孩兒,亡國煞星,美名鵲起,要嫁過來跟他和親。
蕭衡凶名在外,除了長得好看外渾身上下沒一處惹姑娘們的喜歡,不是沒有說要嫁給他的,婚事定下便自己尋了根白綾弔死了。
這個燕十四,是他見過定了親后活得最久的,甚至蕭衡都死了,她都還活得好好地站在他的面前。
以往他便覺得這女人與眾不同,眼下再看,分明不過是平素里倒霉的事遭了太多,不差嫁給蕭衡這一件罷了。
乖是挺乖,也怪可憐的。
「宣慎慎。」談姬嗓音低沉。
「……」宣慎慎卻不想給他說話的機會。雪白玉足跑在地上發出「咚咚」悶響,她忽地提起裙擺跑到桌前,坐到凳子上,提著筷子就吃。
先吃飽,吃完了什麼事情都可以商量!
「發財暴富,我把我的所有私房錢都給你,趕緊給我安排五百個免死盾。」
一個免死盾二兩銀子,五百個就是千兩。也不知道這五百個盾夠不夠支撐她活過談姬的姨媽期,看來她得找個時間出去把賢王妃那盒首飾賣了,沒準可以換點錢。
談姬沒料到她身上忽然出現的狠勁是為這個,愣怔一瞬后驀然扯起唇角失笑,收了劍放回擱架上,緩緩走了過去。
聽到腳步聲,宣慎慎一把扯下兩個雞腿就跑,卻不料后領被一隻手狠狠拎住。
慎:……
「好吃嗎?」談姬輕聲說。
他離得那麼近,溫熱氣息吹在宣慎慎耳旁,她心虛地縮了縮,果斷將手中的雞腿遞了一個給大佬,視死如歸:「……師叔一個我一個,不能再多了。」
談姬盛著笑意的眸子看了她眼,握著她的手將雞腿塞進她嘴裡,語調間帶上一絲幾不可察的玩味:「宣慎慎,想不想知道被活埋是什麼滋味?」
「……」宣慎慎正要說話,門口卻傳來單言的聲音,「公子,談震延請您去常青院,說是張夫人家的妹妹帶著兒子來給你賠罪了。」
談姬逗宣慎慎的動作一頓,抬眼看他,淡淡說:「一堆什麼東西妹妹兒子的,一個不認識。不用理他。」
發財暴富:【宿主,張夫人妹妹的兒子就是柳元禎,看來單言沒把他弄死,現在他是給你送錢來了,這是一個暴富的機……】
宣慎慎不等他說完就明白了過來,趕緊抱著談姬的脖子蹭了蹭他的臉,「師叔哦,張夫人的侄子就是柳元禎……我想……」
談姬輕輕挑了挑眉,瞥了眼單言,「柳元禎。他居然沒死……」
單言別開他的目光,低頭說,「城外盯的那批人出了些問題,屬下急著趕過去,就放了他一條命。」
談姬淡淡說:「那你這次可算給世子妃留了份大禮,她等會兒敲竹杠回來,一定會賞賜你一些好東西的……」
宣慎慎:「……」大佬,可以不把溫柔善良體貼又可愛的她說得這麼不堪入耳嗎?
單言:「……不敢不敢。」
談姬把宣慎慎放下來,一言難盡的目光看著她手裡的兩個雞腿,默了會兒,他說:「吃飽了嗎?」
宣慎慎把嘴裡的咽下去,看著桌子上一堆好吃的有點捨不得,問:「去常青院可以吃飯嗎?」
畢竟她知道別的院子里的東西能不碰就不碰,就怕有人暗中做手腳。
「讓喜鵲驚雲帶些糕點跟著吧,想吃其他東西的話就讓她們記著,等回來再做給你吃。」
談姬抬手接過喜鵲遞過來的嶄新面紗,沉著嗓子:「我一過去,來湊熱鬧的人只會更多,不想被他們看見的話就戴著這個?」
「好。」宣慎慎感覺到談姬的心情好了不少,沒有剛才那麼凶了。她乖乖站著,任由談姬給她繫上。
.
「我這個兒子呢我心裡頭有數,膽小又謹慎,他不是那種隨便招惹人的孩子,我想這其中一定是有什麼誤會的……」
洛陽郡主沈詩詩淡淡笑了一聲:「呵呵。」
柳夫人並沒有理睬她,她聽說這個洛陽郡主刁蠻又任性,跟溫柔又善良的談婉那是一個天一個地,可惜這兩人卻是好朋友。
等下離開后,她一定要好好地教導他的兒子,叫他離這個沈詩詩遠一點,千萬不要被她帶壞了。
賢王妃忍著噁心勁兒微笑著回應她:「是呢,我們都清楚元禎是一個什麼樣的孩子……」
當然是天天妄想著吃天鵝肉的□□孩子,有什麼娘就有什麼樣的兒子,柳家想跟他們攀親戚也不是一兩天的事了,如果不是張棲月那個賤人很得晉賢王的寵,她早就做主把這一對母女趕出去了。
柳夫人顯然並不知道賢王妃是怎麼想的,在她眼裡,自己的兒子比誰家孩子都要優秀,談姬打了他兒子一頓,那隻能是不打不相識,以後他們就可以成為好兄弟了。
她笑著說:「還是賢王妃最懂我們元禎的,這孩子就是心眼實,一心喜歡著婉兒這個表妹……」
洛陽郡主:「呵呵。」
賢王妃知道她又要開始打自己寶貝女兒的主意了,趕緊插了個話題:「這個茶……!這可是很名貴的東西呢,我記得這是王爺最愛喝的……是陛下賞賜下來的么?」
晉賢王:「……」這分明就是普通的茶葉啊,也不是他最愛喝的,更不可能是御賜的,御賜的東西賢王妃哪裡肯拿出來給這些親戚喝?
柳夫人一聽見這是好東西,趕忙就抬起茶杯喝了一口,接著皺了皺眉,這味道……也不怎麼樣嘛。
「要我說啊,這兩個孩子也都到了婚嫁的年紀,不如就……」
門外突然有人說了一聲:「談將軍來了!」
柳夫人嚇了一跳,她前面好幾次過來都沒有見過談姬,這可是個很難見的人物呢,今日她帶著兒子過來賠禮,沒想到他就肯見了。
一定是他們兩個孩子不打不相識,談將軍看來對她兒子還是很賞識的。
宣慎慎進屋的時候緊緊拉著談姬的手,因為一進來她就瞧見了躺在擔架上的柳元禎,他全身都裹著紗布,一副身殘志堅的樣子。
慎:「……」真是太慘了,不過留下一條命在還是算運氣好了,畢竟談姬從來不會對這種不太認識的人手下留情的。
哪知道柳元禎不知道怎麼突然激動起來,指著宣慎慎嘴巴里嗚嗚咽咽的不知道在說啥。
宣慎慎嚇了一跳,單言下手也太重了,怎麼連話都說不出來了?這怕不會是喝了滾水吧?
※※※※※※※※※※※※※※※※※※※※
柳元禎:唔唔唔……唔唔………………(狗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