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第二天早上,醒來的雲露星看到了零食。並不是她昨天丟下的那一份,但裡面有她心心念念的草莓味酸奶和冰淇淋。
雲露星沒有問從哪裡來的,作為一條盡職盡責被飼養的鹹魚,她只負責吃。
她開心地抱著自己的酸奶,像一隻進食中的小倉鼠。因為吃的太開心,她甚至把祁風眠都給忘了,對方在她身邊說了些什麼,她都敷衍著沒有記住。
喝完酸奶后,雲露星舒服地躺在沙發上,終於想起大半夜倖幸苦苦給自己弄零食的飼養員了。她瞥了眼祁風眠,對方正背對著她在桌子上寫寫畫畫。
雲露星拉了拉祁風眠的袖子,小聲問道:「祁風眠,你吃了嗎?」
祁風眠專註於手中動作,並沒有回頭,只是簡單地回復了一句怎麼了。他的聲音淡淡的,似乎在生氣。
雲露星也不惱,她軟軟地說:「酸奶是草莓味的。」
她眼睛彎了彎,「很甜呢。」她語氣真誠,嗓音清澈,彷彿真的只是隨口感嘆一般。祁風眠握筆的手停了一瞬。
雲露星在沙發上挪啊挪,離祁風眠近了一點,她邀請說:「你不想嘗一嘗嗎?」
祁風眠忽地按住了在沙發上滾來滾去的雲露星,深邃的眼眸對上對方亮晶晶的眼。他伸出手,指尖在雲露星的唇瓣和嘴角輕輕撫過,然後含入自己口中。
半響,祁風眠勾了勾唇,嗓音低醇:「嗯。」確實很甜。
雲露星眨了眨眼,說:「真的嗎?」她試探著伸出粉嫩的舌尖,在自己嘴唇周圍舔了舔。
她瘋狂暗示說,「如果每天都有草莓味的酸奶,我就可以一直這樣甜下去哦。」
祁風眠卻想起剛剛自己被雲露星忽視的徹底的場面,笑了。他捏了捏她的臉,眼眸含笑,說:「不需要。」
撒嬌小能手.雲露星:……???
祁風眠這時才將自己剛才寫的那張紙拿了過來,溫柔地對雲露星說:「要選一選嗎?」
他笑容乾淨,雲露星還沒有明白自己輸在了哪裡。她表情茫然地湊過去,看向那張寫滿了熟悉字體的紙。她一邊漫不經心的掃了一眼,一邊在心底回想為什麼祁風眠會拒絕自己。
只需要一瓶草莓味的酸奶就可以得到一個甜甜的吻……難道是自己不甜了嗎?
雲露星陷入了深深的自我懷疑。
但當懵懵懂懂的雲露星看見紙上那醒目的黑字時,一切謎題都有了答案。只見紙頁上,一行大字醒目的立在最上方——《論殉情的一百種死法》
雲露星慢慢地側臉,用一種茫然又不解還有一點挫敗的的眼神看著祁風眠,無語凝噎。
她幽幽地說:「為什麼寫這種東西啊?我已經重生了哦。」她昨天明明已經很認真地安慰祁風眠了,結果沒想到對方還是沒有放下殉情這種奇怪的念頭。
大家手牽手在廢土世界中活下去不好嗎,為什麼非要悲觀消極到一起去死啊。
雲露星小聲強調說:「你是不是不喜歡我了呀?」所以總想著帶我去死,還捨不得酸奶。
……雲露星莫名覺得自己發現了什麼真相。酸奶一定也是這個理由吧。
祁風眠望著雲露星,他的眼睛深情又寵溺,半響之後輕輕勾唇,無奈地笑了。但他始終沒有承認喜歡,也沒有說殉情的理由。
但云露星卻聽到他在心中淺淺地嘆氣,用一種很溫柔的嗓音說:
——[正是因為太喜歡了啊。]
——[所以才會害怕再次失去啊。]
不是每一次死亡都能得到重生,再次相遇。所以不如這一次一起死掉,從源頭上避免再次失去。
聽到祁風眠的心聲后,雲露星內心的第一反應是,祁風眠的病真的越來越嚴重了。可她想著想著,卻忽然詭異的覺得,祁風眠的想法好像有一點道理呢。
就在雲露星思考人生哲學的時候,祁風眠已經拉著她繼續看著紙張上面的字了。他問道:「你喜歡哪一種?」
雲露星還真的很認真地看了一遍,隨後指著第一項,說:「割腕很疼吧。」
祁風眠皺了皺眉,他對上輩子云露星的死記憶猶新,也不願意對方這麼難受,於是很自然地說:「好吧,那不要這一項。」
雲露星指著第二項,發出疑問:「家裡有安眠藥嗎?」
祁風眠說:「還剩半瓶。」祁風眠有段時間焦慮非常嚴重,失眠嚴重,因為他在醫院工作,很輕易就能接觸到這種處方葯。
但關鍵在於,雲露星說:「夠我們兩個人一起死嗎?」原則上來說應該是夠的,畢竟末世后又沒有好心人來救他們去洗胃,所以就算量不致死,但一直不搶救肯定也得GG。
雲露星語氣天真地訴說著恐怖故事:「會不會分量不夠,然後一個人死掉,另一個人沒有死掉呀。」
祁風眠完全不能接受雲露星描繪的場景,還沒等對方說完,他便打斷道:「下一項。」
雲露星趴在他懷裡,又往下看了一圈。
「溺死嗎?死後會很難看吧,據說屍體會腫成一個球,我不要這樣子。」
「上吊的話也很難看吧,舌頭會掉出來,聽說還會大小便失禁……如果是跳樓,也不是不可以,但是我們家樓不是很高呢,萬一摔下去變成了殘疾,沒有死怎麼辦呢。」
祁風眠表情有些沉,皺了皺眉。顯然他沒想到這一點。
雲露星非常認真的挑毛病,說:「而且這些死法都好疼呀,殉情應該是一件快樂的事情,怎麼能這麼痛苦呢?所以你還是再認真思考思考有沒有什麼不痛的殉情方式吧!」
祁風眠早就看出雲露星是在故意推脫了,但鑒於對方說的又很有道理,而他也非常想要看雲露星能夠做到什麼程度,所以才興緻勃勃的配合對方演了下去。
於是祁風眠故意裝出被難倒的樣子,就在雲露星露出得意和慶幸的表情的時候,他像是剛剛想起一般,說:「醫院裡有注射劑。」
雲露星悄悄鬆了口氣,然後裝作很無奈地說:「那就沒有辦法啦,等我們下次有機會去醫院的時候再拿吧。」反正先把祁風眠哄住了。
今天也是努力不被殉情的一天呢!
祁風眠想了想,很惡劣地說:「不用,我現在就回去拿。」說完他就起身去拿車鑰匙。
雲露星愣在原地,表情獃滯。
等等,我想要的不是這個結局啊!
她眼睜睜地看著祁風眠雷厲風行的收拾需要準備的事物,大聲喊道:「不可以。」
祁風眠疑惑地看向她,微微揚眉。
雲露星絞勁腦汁,努力求生:「無論是什麼死法,最終我們的屍體都會被怪物吃掉吧。我不想成為怪物的食物,所以你得想一個能讓我們屍體不被吃掉的辦法。」
她很警惕地說:「我是絕對不會接受死在火里這樣又痛又丑的殉情方式哦。」
祁風眠微微揚眉,略有些不解地說:「我們都死了,屍體很重要嗎?」
雲露星站在沙發上,雙手叉腰,振振有詞:「我不管。我才不想變成怪物的身體中的一部分,成為它們的營養供給品。」
聽到雲露星的話后,祁風眠蹙眉。本來他只是故意逗一逗雲露星,但聽到對方這樣的說法后,他忽然也有些在意他和雲露星屍體的去向了。
他和雲露星是屬於彼此的,生前是這樣,死後也是這樣,那些骯髒又卑賤的怪物當然不配插.入其中。
祁風眠的臉上出現沉思的表情,雲露星理直氣壯地說:」總之,等你什麼時候解決了這個問題,我們再去拿注射液殉情吧。「
祁風眠被她逗笑了。他忍不住揭穿道:「你就是不想殉情吧。」
雲露星裝作沒聽見。她握起小小的拳頭,說:」在這之前,我們應該努力活下去。「
她對祁風眠說:「我們現在先去囤一點吃的吧。」經過祁風眠的殉情調.教,雲露星已經意識到鹹魚是不能在末世中活下去的,只靠飼養員的投喂是一件多麼不靠譜的事情啊!
萬一哪天對方想要餓死自己,然後殉情呢?
於是雲露星決定短暫的放棄自己鹹魚精神病人的人設,勵志一把!她要自力更生,自給自足,自己去撿零食囤糧養活自己!
她很激動地問祁風眠:「你今天從哪裡帶回來的零食呀?是山下的超市嗎?我們去繼續搜刮一點吧。」
祁風眠看著鬥志昂揚的雲露星,眼眸含笑。他順著她的話說:「現在嗎?」
雲露星看了眼天色,說:「對,我們現在去!」
汽車發動的時候,雲露星手中握著祁風眠給她的菜刀,說:「我們真的要開車嗎?」
末世后的怪物對聲音和味道極其敏感,它們的身體特質不一樣,有的怪物速度非常敏捷,比車快多了。雲露星上輩子就是被一隻突然冒出來的怪物殺死在車上。
結合祁風眠動不動就想跟她殉情的陰暗想法,雲露星合理懷疑對方的動機。
祁風眠發動汽車,斜睨了眼她,淡淡地說:「這裡到山下開車要十幾分鐘,走路半個小時。」
雲露星看了眼自己的細胳膊細腿,乖乖閉嘴了。
半山別墅的景色規劃的很好,桃花紛紛揚揚落滿了一地,雲露星坐在車上看著路邊的桃樹。
祁風眠問她:「喜歡桃花?」
雲露星神情認真:「不,我喜歡桃子。」
她非常認真地對祁風眠說:「這棵樹真的好高好大哦,它開的花也很漂亮,所以結出來的果子一定也會很好吃。」
祁風眠轉動方向盤,悠悠地說:「嗯」
雲露星說:「所以我們一定要吃掉它的果子!不然這麼好看的桃樹發現自己結的果子沒有人吃,它一定會像我一樣,非常心痛吧。」
現在離果樹結果還有好幾個月,到時候又有理由拖著不殉情了!
雲露星覺得自己真是太聰明了!
車停在商店門前,祁風眠看了她一眼,說:「真難為你了,為了不殉情能想出那麼多借口。」
每一次雲露星都會帶給他新的驚喜。
讓他偶爾覺得,其實他們這樣下去也不錯。
雲露星面無表情,嘴硬:「我沒有。」
祁風眠拎著斧頭下車,關車門前深深地看了眼雲露星,似笑非笑地說:「沒關係。待會回去的時候我就把那棵樹砍了給我們做棺材,這樣我們的屍體不會被怪物吃掉,樹也不會因為沒人吃它的果子而傷心了。」
說完他就輕飄飄地走了,背影不羈又瀟洒。
雲露星氣地抱緊了自己的小菜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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嗚嗚嗚嗚這兩天都在改論文,更新有點晚。
評論掉落小紅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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