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運鵝
時鹿靠在牆邊喘起粗氣,趕緊后怕的捂住胸口,生怕劇烈的心跳聲被前方的兩人聽到。
五百米開外的小區廣場上,正在進行一場進化者之間的戰鬥。
肌肉盤虯的壯漢正桀笑著朝空氣揮舞拳頭,需要極高的動態視力才能看見在半空中跳躍躲閃的小小身影。
「果然都擠在這旮沓了。」
章魚哥嘖了聲,學著時鹿龜縮在牆邊,時鹿嚇得一個激靈,轉過頭就看到一個紅里透黑的大腦殼緊貼著自己,差點撒腿跑出去。
「你跟著我幹什麼?!」時鹿臉色慘白,急喘了兩下低聲詫問。
章魚哥不甚在意地扶了扶墨鏡,依舊是那股子裝逼之氣:「鄰里街坊的,嘮嘮嗑怎麼了。」
說罷,不等時鹿說話,他便像模像樣地分析其前方戰場的局勢來。
「鼠兄弟看起來撐不住了啊…唉呀媽呀!大塊頭扯住他尾巴了!」
顧不得糾結章魚哥的存在,時鹿趕緊回頭,剛才險些衝出去時他便看見了蒼叔,這隻他一個月前有過摩擦的老鼠竟然也摸到了這裡,還和壯漢直面衝突起來。
方才戰勢還屬膠著,不過幾個呼吸的工夫,在蒼叔令人眩暈的高速跳躍之下,壯漢竟然準確抓住了他的尾巴,並一拳招呼了過去。
蒼叔此刻渾身肌肉綳起,毛髮豎立,明顯是拿出了真本事的狀態,在壯漢手下卻明顯不敵,甚至沒有撐過兩個回合,就被大漢扯住了尾巴。
蒼叔也不知道怎麼長的,尾巴比一般倉鼠長出了大半截,接著,兩人便看著壯漢將蒼叔狠狠朝地上一摔,一隻大腳毫不客氣地踏了上去,原本的石磚地上登時放出一陣碎裂聲,整塊地面成蜘蛛網裝擴散出直徑一米的凹陷。
戰鬥結束,塵土紛紛揚揚地縈繞在半空,蒼叔生死未知,身體滿是鮮血地陷在碎石中央,時不時抽動兩下。
壯漢卻不打算就此放過他,而是再次揪起了鼠尾巴,有一下沒一下地拋起接住,猶如在粗暴地把玩著一枚核桃。
這副場面實在讓人有些不忍直視,時鹿忍不住皺了皺眉。
「鼠兄弟還有氣兒。」
大概是從時鹿的神情里判斷出他和蒼叔認識,章魚哥說:「那個猛男進度應該快滿了,沒拿到船票前他不敢動手。」
「為什麼?」時鹿小聲問。
章魚哥瞅了時鹿一眼,有些訝異:「兄弟,你是新人啊?身手看不出來啊!」
隨後他朝小區廣場的壯漢指了指,解釋起來:「大家的進化任務都一樣,活一百天,這個你知道吧,這位猛男兄弟一看就是殺了不少人,估計這會兒進度都卡邊了,為了防止有些進化者去低級世界作妖,進度超過一百天後,咱們就會開始衰弱。」
「怪不得…」
時鹿恍然大悟,感覺章魚哥性格還算正常,趕緊把握機會接著問:「你剛才說他們果然都擠到這了,這裡有什麼東西嗎?」
章魚哥雖然喜好裝逼,這會兒卻沒擺什麼老人兒架子,直接說:「你是新人,不知道也正常!船上有個票販子放出消息,坐標(0,9),也就是這個世界出現了一張vip船票。」
「什麼船?船票又是怎麼回事?」
「進化者可不是活過一百天就完了,你想離開這個末世,就得找到船票,末日開始后,船票會自動散落,它可能在一間地下室的書架上,也可能就躺在路邊,支線任務也有一定幾率抽到。」
說到這,章魚哥清了清嗓子,臉上隱隱泛起紅光,壓抑著興奮說:「但vip船票不一樣…」
章魚哥還未解釋完,大地連同他們依靠的高樓突然劇烈地搖晃了起來!
廣場方向傳來一陣喧嘩聲,壯漢的混混手下們驚恐地四下逃竄,時鹿腳下不穩,一個趔趄撞在章魚哥身上。
章魚哥雖然只有露在外面的大腦袋是章魚,其他部分都是人類的樣子,但他腳底自帶吸盤,穩得很。
「怎麼回事?!」
時鹿驚慌地朝廣場望去,正巧看見壯漢火氣衝天地將蒼叔甩至一旁,又是一拳砸在地上,而就在他面前,站著一個雙手插兜姿態閑適的男人,男人帶著頂鴨舌帽,看不清模樣,帽子上有個大大的字母e。
黑暗躁亂之中,承受時鹿不少體重的章魚哥身體忽然一僵,低聲驚呼:「是幸運鵝!」
「什麼?」時鹿側過頭,懷疑自己聽錯了。
「幸運鵝!這哥們的輔助活性是幸運max,賊變態!」
章魚哥被刺激得話音里又帶出了口音,神情十分喪氣:「聽說只要幸運鵝在,其他人就別想拿到好東西。」
時鹿張了張嘴,有些不合時宜地憋出了一個壓抑許久的問題:「你們都有夜視的輔助活性么?為什麼好像根本不受黑暗影響。」
不說蒼叔和章魚哥,就連車上的殺馬特少年也是如此,難不成夜視是個爛大街的活性,但那樣的話殺馬特為什麼會說他『不錯啊』?
「我們早知道這站站點叫永夜了,還不會提前搞些道具?你當輔助活性那麼好得呢,有一兩個不錯了!多少進化者細胞都強化到A級了也就兩個輔助活性。」
彼時,兩人熱火朝天的聊起了八卦,一時竟忽略了一觸即發的戰場。
「對了!幸運鵝肯定也是為了vip船票來的,那個猛男雖然很強,但碰上幸運鵝...嘖嘖。」
時鹿被這個古怪的稱號搞得有點齣戲,忍不住說:「為啥不叫幸運E?」
章魚哥聞言,隔著墨鏡白了他一眼,說:「黑稱!黑稱懂么?哥不敢惹他,起個黑稱還不行啊!」
時鹿:「...」
一個月下來,小區廣場早已被壯漢一行人折騰得面目全非,再加上今日的破壞,看起來就像是破敗廢棄的工地。
一片狼藉之間,壯漢似乎在和幸運鵝交涉什麼,相隔太遠,時鹿和章魚哥兩人完全聽不清楚,只能從神態上分辨出本次對話並不愉快。
壯漢好像很憤怒,強調此處是他的領地一般不斷張牙舞爪地揮舞著手臂,反觀章魚哥口中的幸運鵝,半點反應都看不出來,只是兩手插兜,老神在在的站著。
「也不知道是誰嘴那麼欠,把消息傳到他耳朵去了!」
章魚哥一改方才惺惺作態的大哥模樣,還在就幸運鵝的出現耿耿於懷,氣不打一處來地說:「他沒和我坐一艘船,早知道他在,這站我就不下船了,還不如去高級點的站點強化一下細胞呢!」
還沒上過船的時鹿不知該怎麼安慰他,也分不出神安慰,注意力牢牢集中在遠處的兩人身上。
只見被稱作幸運鵝的男人像是被壯漢說的不耐煩了,突然抬起了一隻手。
同一時間,壯漢指節上的拳刺武器飛快轉化成一粒粒鐵屑,而幸運鵝的掌心仿若是操控鐵屑的磁鐵,隨著他的動作,空氣中的鐵屑再次合籠,變成一枚鉛球模樣的黑色固體,狠狠朝壯漢的面門砸去!
幸運鵝出手的速度很快,壯漢察覺不對揮起拳頭時,拳頭上重力突減,武器已經崩壞了。
他只能狼狽地閃躲碩大的鐵球,臉色非常難看地看著自己空空的手心,僵硬的臉上,閃過一瞬間的退卻之意。
時鹿看得目瞪口呆,在他眼裡,壯漢已經是非常強大的存在了,因為經過蒼叔一戰,壯漢根本毫無壓力一樣取勝,在和幸運鵝對上,竟然是這樣巨大的反差!
「他的主活性是什麼?金屬?」
時鹿看得出神,眼底有些艷羨,而章魚哥和他眼神差不多,同樣滿是垂涎。
「不是。」章魚哥吧唧了一下嘴,嫉恨地說:「幸運鵝的主活性比輔助活性還要變態,是原子重構。」
像是怕時鹿因為剛才那一幕而誤估壯漢的能力,章魚哥順便為壯漢說了一句話:「你可別以為猛男真這麼菜,哥聽說他的細胞等級都強化到C了,哥的等級才只有D,在他手底下最多撐上半個小時!」
時鹿暫且沒時間細問細胞等級的問題,因為他忽然發現,在向壯漢出手之後,幸運鵝似乎朝他們的方向看了一眼。
「他們要打完架了,怎麼辦?」
時鹿吞咽了一口口水,剛才那麼一瞬間,他感覺像是被狼盯上了一樣,於是他轉頭看向章魚哥:「我們跑?」
「跑是跑不了了,不知道多少進化者往這裡趕呢,出去肯定會撞上!」
章魚哥四下看看,目光鎖定在11棟的地下室窗口那,又看了一眼戰場,確定沒人注意,兩條觸手順著地面伸長,鬼鬼祟祟地探到了窗戶邊。
「這間地下室沒人!」
那兩條觸手好像有感知生命跡象的能力,方才蒼叔被砸進地面時,章魚哥的觸手有悄悄貼了一下地面。
「與其出去迎面對付同行,咱哥倆不如先在這躲躲,萬一能偷個雞呢!」
想到時鹿只是個新人,章魚哥清了清嗓子,裝模作樣道:「當然,要是遇到什麼危險,看在相識一場的份上,哥會幫你一把,畢竟哥也是走過幾個末世的前輩...」
時鹿懶得聽他在這過嘴癮放空話,方才幸運鵝的那一眼讓他感覺很不好。
雖然幸運鵝看上去只是個二十歲左右的普通男人,但保不準性格殘暴,像壯漢一樣殺人不眨眼。
所以他不再耽擱,放輕腳步,宛如一隻貓一樣無聲無息地走到地下室的窗口邊。
因為年久失修無人居住,朝陽小區又是建設年齡超過二十年的老樓,地下室的灰塵凝滯的窗戶一角破了一個大洞,透過洞口看去,能看見數不清的熒光眼睛,很多流浪的貓咪在此處定居。
仗著夜視的能力,時鹿小心翼翼地掰開窗戶,跳了進去,章魚哥緊隨其後,僅是不足兩米的高度也要用觸手拽著時鹿往下滑,慫得不能再慫。
不過也正因於此,時鹿對章魚哥的警惕感一降再降,他甚至有點懷疑章魚哥可能都打不過自己。
反正如果到時真的發生戰鬥,只要他找一處偏高的樓層跳出去,章魚哥妥妥不敢追上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