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 章
他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輕鬆。
他的頭腦不再是一片混沌,回蕩著永不停歇的笑聲,他輕快的活動了一下胳膊和腿,扭動了一下脖頸,驚奇的發現他身體的每一個部位都是完好無損的,就像它們不曾斷過,被粗暴地抽出來,再用各種奇奇怪怪的金屬替代,用以支撐自己腐朽的身軀。
「我為什麼會知道這具身體本來應該用金屬支撐?」
而他伸出的手光潔無暇,手指修長,掌心細膩。
他驚奇地對著鏡子照了照自己,鏡中的軀體每一塊肌肉都分佈的恰到好處,健康而又富有活力,優美到可以和米開朗基羅的雕像相提並論。
哦,某處還是大有不同的。
但一種強烈的違和感困擾著他,他伸出手去,仔細地撫摸著自己的臉,輪廓分明,十分年輕,這是能讓男人女人趨之若鶩的容貌。
但鏡子里的人讓他覺得陌生極了,但又很熟悉,是一種本該如此的感覺。
「臉不錯。」他感嘆道,「但我究竟是誰?」
他看著四周,違和感更強烈了,他不該呆在這樣的一個房間里。
這樣一個狹小的、擺著一張窄小的單人床,轉身都艱難的小屋子,天花板上有一扇方形小窗戶,窗外的藍天藍得剔透。
「哈,即使是我最落魄的時候,都沒住過幾天這種地方。」他暗想,隨後他便得出了結論:「我一定是個非常富有的人,不是一般的富有,富有到整個世界也就幾個人能和我相提並論。」
突然,有一雙藍天顏色相同,卻又如大海般包容的眼睛在腦海中一閃而過。
他頓時感受到了一陣濃烈的悲傷,像是用最苦的蕁麻汁浸泡了一下自己的心臟,但鏡中的人依舊面色平靜,看不出一點波瀾。
「我還是個受虐狂。」他用右手敲了一下自己的左手掌心。
他草草披上仍在床上的睡袍,打算調查一下自己所處的環境。房子看起來很新,牆壁是剛刷過不久的,並且沒有掩飾某些犯罪痕迹的意圖,磚縫中也沒有可疑的血跡,床上有睡過的痕迹,但根據壓痕來看,無疑是他自己。
唯一比較奇怪的便是那扇小窗戶,湊近后便可以發現,那其實是一盞做工精美的燈,燈的屏幕上投射出了一塊藍天。
「這很有自欺欺人的感覺。」他摸了摸自己光滑的下巴。
「我將我自己鎖在這樣的破屋子裡面,恨不得讓自己永遠不出去,但我又給我頭頂安了一塊虛假的天空?一抬眼就能看到?」
「我到底有什麼毛病?」他感覺有點生氣。
他決定離開這間屋子到外面去,但屋子裡除了他身上穿的這件衣服外,再也沒有其餘的衣物了,他不以為意地笑了一下,暗想:「我一定干過更多瘋狂的事情,穿睡衣出門只是其中最微不足道的一件事而已。」
他給過去的自己做了一個基礎判斷,過去的他是一個善於自我折磨、揮金如土、尋求刺激的億萬富翁。
隨即他笑了出來,「我又不是托尼斯塔克,」
打開鎖著的門沒有任何難度,即使他現在沒有任何記憶,他也很容易地根據密碼盤上輕微地磨損程度打開了它,令他驚奇的是,屋子外的一切正常極了。
高樓大廈鱗次櫛比,車水馬龍,馬路上到處都是行色匆匆的路人,沒有屍山血海,骨灰也不會像雪花一樣飄灑得到處都是……
不對,為什麼他會想到這麼詭異的情景?正常則意味著習以為常,如果他的潛意識都是那些烏七八糟的玩意兒,他以前得是多反社會的一個人?
「布魯斯韋恩又一次因為極限運動受傷,韋恩集團的股價再次出現輕微浮動……」對面大廈的光屏在播放什麼財經新聞,他一動不動的站在街道旁,周圍的人都向這個穿著睡衣出現在時代廣場的瘋子投來異樣的眼光,他感覺有大量的信息從腦子裡刷過而又消失不見,他感覺他知道了些什麼,但又好像什麼都不知道。
等他再次回過神來,發現面前有一個高大健壯的男性俯下身子,輕拍他的肩膀。
「你還好嗎?」
男子擔憂地看著他,「你的家在哪裡,我可以幫你聯繫你的家人。」
即使是以他的眼光來看,這個男人也高出審美平均線一大截,金髮藍眼,「哦,要是黑髮就更好了。」他挑剔的想。
「你的眼睛真漂亮。」他脫口而出。
面前的男人有些尷尬與羞澀,艱難地說道:「呃……謝謝,你需要幫助嗎?」
「不需要。」他發現他拒絕別人就像喝水一樣自然。
「你看起來可不是不需要幫助的樣子。」面前這個好看的男人未免也太真誠了,他這樣想。
「我不記得了,我什麼都不記得。」他回答道,語氣甜蜜,神情天真。
………………
「這是什麼新型的搭訕方式嗎?」史蒂夫羅傑斯aka美國隊長,以自己極高的道德水準,在心底冒出了一堆堆的問號。
史蒂夫一覺醒來,發現自己已經睡了七十年,本來以為在這個和平的年代,終於可以完成當年種花畫畫的夢想,又被神盾局用責任拴在了前線,成立了一支叫復仇者聯盟的隊伍,在一次常規任務后,再次和老友的兒子產生分歧,在激烈的爭論后,又一次不歡而散。
回家途中,便看到一個青年無助地穿著睡袍站在廣場上,青年長得好看極了,烏木般的黑髮映襯著蒼白的皮膚,嫣紅的嘴角不笑的時候也自然上挑,身姿優美,以他強化四倍的視力發誓,這個青年是人群中的一個聚焦點,他聚集著所有人的目光。
吸引他和青年搭話的一種莫名的衝動,畢竟時代廣場上奇裝異服的人實在太多了,他蘇醒沒幾個月,就已經被新時代的開放衝擊的有些不知所措。
很久之後史蒂夫才意識到,吸引他的,是布魯斯同他一般,擁有的與世界格格不入的氣場,美國隊長對新時代的不適源於冰封的七十年,而布魯斯與新時代的不適應……
但那都是很久以後的事情了。
但當他主動上前詢問后,這個青年給他的感覺像是一個年輕任性版的托尼斯塔克,但又更甜些,不同於托尼從戰火中捶打出的氣質,他像是從未受到過生活的磨難,一帆風順、完事無憂,像是在蜜罐中,抱著黃金鑄成的泰迪熊快樂長大的。
但他說他什麼都不記得的時候,是那麼甜蜜,又是那麼難過。
史蒂夫沒有因為青年不正經的態度而將他的話視作兒戲,他懇切地低下身子,問道:「你叫什麼名字?我帶你去警察局看看有沒有什麼幫助。」
他看著眼前的男人,略微向後退了一步,訝異地睜大了眼睛,僵硬地點了點頭,像是承擔不了如此純粹的善意。
「布魯斯,就叫布魯斯。」
「史蒂夫羅傑斯。」史蒂夫輕鬆愉悅地笑了起來。
布魯斯在心底微微嘆息:「真不愧是美國隊長。」布魯斯感覺他也認識一個和美國隊長很像的人,也有這樣一雙漂亮的藍眼睛,而他無法拒絕有著這樣一雙藍眼睛的人。
「謝謝,隊長。」
史蒂夫略微驚訝,「大多數人都以為是重名而已。」
「是啊,所有美國人從小參觀美國隊長的博物館,在遇到真人的時候,再感嘆名字真像?」布魯斯微笑著,「我可不是那些蠢貨。」
史蒂夫寬容地笑了笑,「並不是所有人都會相信一個人凍了七十年還能活下來。」
「是啊,這世界越來越瘋狂了。」布魯斯答道。
布魯斯突然看到史蒂夫身上倚著一個塗滿油彩的小丑,小丑惡意滿滿地笑著,咧著嘴、呲著牙大笑著,「布魯斯!我的小布魯斯!不是你想太多!就是這世界越來越瘋狂了!」
「是呀,七十年前我可不知道還有外星人這回事,犯罪分子也沒有超能力。」史蒂夫轉過身來,順著布魯斯的視線,有點猶豫地問道:「布魯斯,你在看什麼嗎?」
布魯斯的表現讓他想起了備受創傷后應激障礙困擾的托尼。
布魯斯收回目光,「沒什麼。」
得勸他去醫院做個體檢,史蒂夫暗想,他在戰爭中見了太多因創傷后應激障礙而幻聽、幻視,被折磨得不成人樣的戰友,而紐約大戰後,心理醫生一度不足以滿足市場需求。
「一點信息都沒有嗎?」史蒂夫問道。
「我們什麼也沒查到,他連他的姓氏都想不起來,他比JohnDoe也就多了個名字。」
一個年輕的小伙翻遍了警察局所有的紙質檔案與電子檔案,無奈的回答。「我們真的儘力了,除非他有一天恢復記憶,否則他就是JohnDoe..」
史蒂夫無奈地搖了搖頭,「謝謝你的幫助。」要不要麻煩托尼幫忙查一下?無論如何,一個沒有身份沒有記憶沒有過去的人也太危險了。
布魯斯垂著眼,像是意料之中,「別擔心,史蒂夫,我經歷過的事情,也許比你所想到的多多了。」他拍了拍美國隊長的肩膀,乾巴巴地寬慰道。
廢了一番口舌也沒能成功打發走美國隊長,布魯斯有點心累,「我哪也不去,就呆在這裡直到政府相關部門來處理,別像是你一眨眼我就跑了一樣好嗎?」
史蒂夫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又用那種如同勸說不聽話的孩子般的語氣道:「我只是擔心你沒處可去,你看,你還穿著睡衣呢。」
史蒂夫脫下了身上的夾克,披在布魯斯身上,「等我一會,我去買套衣服。」
布魯斯驕矜地點了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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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終於對本命下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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