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傅望對於白子霽沒什麼感覺。
但被人捏了這個點打趣嘲笑,傅望就很不爽了。
畢竟傅望從小到大都是天之驕子,上帝的寵兒,無論走到哪兒都是人群視線焦點。
他習慣了眾星捧月,當然聽不了別人說他一句不行。
這不行的範圍自然也包括他老婆。
就算這是樁連他自己都抗拒不已的包辦婚姻,傅望還是一臉自己老婆全世界最漂亮你們惦記個屁的表情。
原本起鬨看熱鬧的所有人果然都是一愣。
有和他關係好的率先反應過來,嘻嘻哈哈打了圓場,誇了一通傅望運氣好,再喊著有機會就把嫂子帶來給大家過過目,很快就又轉了其他的話題。
但之後的連鎖反應也是很明顯的。
今天這局原本也來了不少Omega,本因著傅望這張臉和肆無忌憚散發的信息素,在他說出話之前有不少漂亮Omega目光都往他那若有若無地瞟。
結果他剛剛那番話下來,識趣的趕緊都跑了。
他們這圈玩得很開,道德感也不強。
傅望要單單是已婚倒是沒關係,可他已婚還一副護著正宮老婆的架勢,任憑誰也不會再湊上去自討沒趣。
傅望頓時覺得更煩了。
他悶了一杯酒下去,又想起他那個該死的老婆。
日。
他怎麼就沒過腦就說出口了。
天知道,傅望連他臉都沒見過,根本不知道他長什麼樣。
傅望努力地想了想,把自己從小到大參加過的家族宴會在腦內全部過了個遍,還是沒想出有白子霽這號人。
算了。
傅望想,估計長得也確實不怎麼樣。
況且就算真的漂亮,也多半是個不開竅的榆木疙瘩。
傅望從小性情張揚驕傲,雖然分化期晚,之後也從來沒有合眼的Omega,但自認喜歡的類型該是那種熱烈的,活潑的,張牙舞爪帶著刺的。
而白子霽給他的印象,就像是一口沒有波瀾的陳年枯井。
他雖然一開始也會反抗,也會逃離這樁婚姻,但在徹底失敗之後像是被磨平了最後的那點銳利意氣,向命運低頭,心甘情願地被困在這個死局裡。
自己說什麼,他就應什麼,除了嗯和好沒有別的答覆。
這樣的人,就算長得再好看,也肯定不是他的菜。
可他偏偏還他媽的在朋友面前說的像是自己對他情根深種一樣。
傅望自嘲般笑了一聲,把杯子里的酒一飲而盡。
這真是屬於Alpha的劣根性。
想到那是自己的人,無論喜不喜歡,無論有沒有標記,都已經有自己的領土意識了。
真他媽是傻逼行為。
—
地球的另一端。
吃過午飯,又等了段時間,終於輪到白子霽上戲。
不過因為持續等了好幾個小時的緣故,白子霽臉色已經有點不太好。
但導演過來看了一眼卻是非常驚喜,連妝都沒讓補,說是保留這樣的狀態剛剛好,又和他講了講戲,就直接開拍。
因為白子霽這次演的本身是個身體虛弱的世家公子。
這部古偶是輕鬆甜寵劇,主要劇情都圍繞著男女主進行。
男女主兩個人是不打不相識的歡喜冤家,但剛開始的時候女主完全看不上男主,而是一門心思喜歡自己的鄰家哥哥——也就是白子霽負責扮演的這個角色。
而白子霽這個角色的戲份主要包括。
劇情早期,他身體不好,還在暗戀他的女主去為他採藥,出事,被男主救下,兩人互生情愫。
劇情中期,他無端遇險,已和男主進入曖昧期的女主執意來救,出事,被男主救下,男主一邊吃醋一邊和女主打情罵俏,兩人感情迅速升溫。
劇情後期,他家道中落,已經在一起了的男女主一起來救他,兩人表現出天生一對天生絕配的神仙默契。
……
總之,可以簡單概括為。
男女主愛情的工具人。
這角色沒什麼出彩之處,不僅容易演的平,還容易挨罵。
通常比較容易吸粉的男二有兩種設定,一種是是守護女主的備胎男二,可以凹一個溫柔深情人設,另一種是後期黑化了的男二,可以通過前後的反差吹角色魅力。
可他偏偏兩者都不是。
他的角色性格不突出也罷了,所有出場的戲份都伴隨著麻煩事發生,演好了就罷了,但一沒演好,極其容易被觀眾詬病為惹事情。
如果說這角色唯一能撐得上出彩的地方,就是後期他父親被誣陷入獄,抄家,他隻身逃了出來。
昔日貴公子一朝沒落,卻還一邊吐血一邊堅持著上書給家人平反,會有點我見猶憐的意味在內。
經紀人給他挑這個角色的時候,也沒指望他靠這個劇大火,大概有點讓他在劇里好好扮演個美麗花瓶的意思。
——最好是吐血也要吐的漂亮一點的那種。
他生病歸組后理了理,自己剩下的戲不多,和男女主的對手戲之前拍了大半,現在基本就剩幾場適合個人發揮的戲了。
布景完畢,導演揮了下手:「——開始。」
盛暑午後。
白子霽一襲白衣,跪在林家大門外。
他身體不好,特寫鏡頭中的面色疲憊而蒼白,背脊卻挺得極直。
這段劇情是程家剛出事的時候。
父親剛被下了大獄,家中女眷慌得四神無助。
而白子霽所扮演的角色——程落生,拋棄一切尊嚴去求父親曾經的一位摯友伸出援手,救救自己父親一命。
面前緊閉了兩個時辰的門終於被打開。
程落生瞬間抬眼,臉上全是驚喜:「林叔!」
「回去吧。」
他面前的中年人搖搖頭,「這事,我插不了手。」
程落生的手都在細微發著抖。
他往前又跪了跪,聲音嘶啞:「可家父他……他的確是被冤枉的!」
「我知道。」
林尚書搖頭,「可是這回他自己脾氣太硬,得罪了朝廷的貴人,給他定了藐視君上的大罪,其他人根本幫不了忙。」
「以皇上的性格,下一步就是抄家了。」
他說完這句,面色冷硬起來,「你且回去吧。」
「我已給皇上遞了摺子,撇清在這件事里與程家的關係。為了避嫌,你以後也不要再來了。」
程落生驟然抬頭。
他原本因病而過分蒼白的臉慢慢轉紅,接著眼眶也帶了紅。
一瞬間,許多之前懷疑過的細節全部拼湊了起來。
為什麼這麼短的時間內政敵手上拿到了這麼多所謂的證據,為什麼這些證據內甚至有父親與朋友的書信往來。
父親入獄這件事,難保沒有這位林尚書的功勞!
電光石火間,程落生想了個清楚,再抬眼的時候已有恨意。
他握緊纖細的骨節,幾乎是咬牙切齒地吐字,卻依舊保持著良好家風下教育出的公子禮儀:「家父,家父曾對你有恩,你怎麼能這麼對他——!」
他話沒說完,氣急攻心,忍不住吐了一口血。
聽著他連連咳嗽,林尚書卻只皺了下眉,似是嫌晦氣,對身邊的人道:「送程大公子回去。」
「不必。」
程落生起身,踉蹌著起身,硬是挺直了脊柱,一字一頓道,「我自己能走。」
「卡。」
導演喊道,「過了。」
白子霽站在原地。
他似乎還沉浸在程落生的角色中,恍惚兩下,才勉強回過神來。
旁邊的工作人員連忙過去扶他。
這段竟然一條過了。
陳克導演也好久沒見過這麼省心的演員了。
拍出來的效果也非常滿意,擺了擺手就讓人準備換場景。
而陸璽也在旁邊看。
之前他和白子霽也拍過對手戲,大部分都是早期圍繞著女主的感情線展開的戲份,比較輕鬆愉快,也凸顯不出什麼程落生的角色性格。
而這一次則不然。
白子霽剛剛在戲中,長發垂落,眼睛發紅的樣子,還真有了點程落生的味道。
他演出了一種雖然身體羸弱,但因著良好家教和讀書萬卷之下自然養成的丰神俊逸的清冷氣,又帶著文人公子寧折不彎的風骨與傲氣。
原本簡單的工具人角色瞬間立體了起來。
雖然白子霽平時性格溫和低調而內斂。
但在戲中,他身上的光芒是遮不住的。
如果說,之前陸璽對白子霽的興趣還只停留在私人領域的話,現在則更進了一階。
陸璽又忍不住看了他一眼,然後走到一邊,打了個電話。
「有空嗎?」
他沉聲道,「幫我看看白子霽簽的是幾年的約?」
在白子霽眼裡,陸璽只是一位和他同公司的前輩藝人。
而他不知道,這個公司就是陸璽父親給自己兒子進娛樂圈鋪路而開的。
換句話說,他也算是白子霽半個老闆。
電話那頭人查了一下,道:「白子霽簽的是兩年的臨時短約。」
陸璽皺眉:「什麼?」
他忍不住望過去。
白子霽剛從戲中下來,拒絕了工作人員要幫忙的好意,在獨自整理血包的殘渣。
那點唇間血映在他的臉上,卻更襯得他皮膚白而透明,帶著一點脆弱的,想讓人欺負他的美感。
對面的工作人員還在給他彙報。
說是白子霽當時簽合同的時候還是個在校學生,本來連星探都以為看他長相脾氣該是好欺負又好拿捏的類型。
沒想到和他簽合同的時候他卻認認真真地對每款細則提問,還提了一大堆個人化的要求。
公司當時也沒多上心,又嫌麻煩,就決定先簽下兩年試試水。
而陸璽一邊聽著,一邊盯著白子霽的背影。
他沉默片刻,道:「現在馬上,和他去談,改續長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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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我們傅小汪還在為這樁包辦婚姻糾結來糾結去的時候,我們白小霽已經開啟【搞事業中勿cue】的獨立模式(?)
。